第78章 第78章
“初一回他爷爷家了？”崔逸打了电话过来。
“嗯, ”晏航看着垃圾桶，今天他没抽烟，忙完中午那轮感觉很累, 出来透透气儿，“他想问问他爸是怎么跟警察说的。”
“你觉得他爸会说吗？”崔逸问, “胆儿那么小。”
“差不多吧，”晏航说, “这么长间这事儿搁心里憋着, 谁也不敢提，碰白姐估计是倒豆子了, 再见着儿子，不喝酒都得一通倾诉。”
“知是怎么回事儿, 你爸的情况能有个判断了。”崔逸说。
“嗯，老狐狸的秘密要被我发现了。”晏航笑了笑。
“这两天你感觉怎么样？”崔逸问。
“行吧，”晏航说，“晚我约了罗医生，想跟她聊聊。”
“行，是个好孩子。”崔逸说。
挂了电话之后，晏航又看了看手机，初一那边没有消息过来。
当然不会有消息过来, 初一这会儿到家也两个小, 估计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晏航一直跟初一说不要着急。
但他其很着急, 他比任何人都着急, 比初一也着急。
他现在的心态已跟老爸刚消失那会儿有了很大不同，他已无所谓老爸在哪里，会去哪里，也无所谓老爸会不会重出现在己面前。
他只想知老爸在这个案子里的情况, 他需要判断出来老爸如果被抓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有了这些，他能安心。
如果初建一开始没跑，直接报案，那他也许早能安下心来了。
这世界各各样的人，各各样的事，真是一不留神，是一个出人意料。
“你这么长间，都躲到哪里去了啊，”奶奶抹着眼泪，“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家里什么都不管了……”
“到处躲，”老爸叹了口气，“车票不敢买，好一点儿的旅社都不敢住。”
“你是没担当！”爷爷说，“事儿都出了，是你也好，不是你也好，你得站在那里，得站出来说话！跑来跑去的算什么男人！你看看你现在！”
老爸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都不如初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爷爷也叹了口气。
“你现在学汽修是吧？”老爸转过头看着初一，“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初一说，“一年，能工，了。”
“那不错，你妈成天想让你考大学，”老爸说，“这样不也可以吗。”
“初一不是读书的料，但是学技术是很不错的，”爷爷看着他，眼睛里都是笑，“现在也不跟以前似的总小心翼翼了，有朋友了，在学校跟同学关系也不错……你知吗，过年的候，带了个朋友家来玩呢。”
“是吗？”老爸很吃惊。
“嗯，”初一应了一声，“晏航。”
老爸猛地转头看着他，声音都没压住提高了不少：“晏航？那不……”
“是，”初一盯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白律师，是他帮，帮忙找的。”
“……这样啊。”老爸轻轻说了一句，眼神里全是震惊。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奶奶问，“回去班吗？”
“什么班，”老爸说，“早开除了。”
奶奶抹了抹眼泪，叹了口气。
“人没事儿行，别的都好说，慢慢来。”爷爷说。
“我现在也不敢回去，”老爸皱着眉，“老丁家里的人肯定要找我麻烦。”
“公安都说你没罪了，他们找什么麻烦？”奶奶说。
“这事儿哪有那么好说理的。”老爸叹气。
初一一直没怎么出声，听着爷爷奶奶和老爸聊。
老爸不敢回去，他倒是能理解。
初建杀了人的事，早已传成不知什么样了，算初建无罪释放回去，也没有人会信，算信他没杀人，也不会信他无罪，茶余饭后聊起来，一定很有滋味。
他每次回家，感受到的目光都是各各样，让人浑身难受，老爸胆小怕事的性格，面对比他感受到的强十倍的目光，肯定是挺不住的。
何况老丁的家人可能真的会来找他麻烦。
初一轻轻地叹了口气。
老爸算回来了，逃跑了这一趟，其也很难真的回来了。
太久没有见面，爷爷跟老爸说了很多，一直到奶奶把晚饭做好，他才和奶奶随便吃了几口，去了露台。
“你们父子俩这么久没见了，好好聊聊，喝几口酒，”爷爷说，“别的事都不管了，人回来了总比在外面飘着强。”
老爸点了点头，拿过酒瓶，给初一倒了杯酒：“咱爷俩没一块儿这么喝过酒吧？”
“嗯。”初一看着杯子。
“以后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这么喝，”老爸说，“你这出去学了，估计也难得回来了。”
“我要回，回来看爷爷和，奶奶的。”初一说。
老爸笑了笑，拿起酒杯，初一也拿起了杯子，跟老爸碰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我儿子是个好儿子。”老爸一仰头，把酒都喝了下去，然后又倒了一杯。
初一喝了一小口。
这不知是什么酒，爷爷每次都拿瓶子去附近酒厂的门市买，散装的，度数很高，一口下去能把人烧一跟头。
“你怎么跟晏航混在一起了？”老爸吃了一口菜，低声问。
“我跟他在一，一个地方。”初一看了他一眼，他记得老爸跟他说过，让他少跟晏航来往。
“他爸……”老爸往露台楼梯那边看了看，把声音压得低了，“我知他爸得出事儿。”
初一盯着老爸。
“出事儿之前，”老爸说，“我在车队见过他，他去找过老丁。”
“你确定？”初一问。
“嗯，”老爸点点头，“跟老丁扯关系，没什么好人，所以那我说让你别跟他家走太近。”
“你跟白，律师，说了什么？”初一问。
“也没说什么，那事儿其挺简单的，”老爸叹了口气，“是太突然了。”
初一没想到老爸居然真不打算跟他说这件事儿。
他没说话，拿起杯子跟老爸碰了碰。
老爸大概是这么久一直没放松吃过饭睡过觉，没放松着喝过酒，这会儿拿起杯子一仰头又是一整杯灌了下去。
“老丁为，什么叫你开，开车？”初一边吃菜边问了一句，“你俩不，是不对付吗？”
“人家是副队长呗！”老爸啧了一声，“副队长说话好使呗！我能怎么着，他说去找姓晏的有事儿，让我顺路捎他过去，我能说不吗！我要说不，他能让我一个月没轮休的。”
老爸的酒量不太行，这酒又烈，两杯下去，他音量都调高了不少。
“他能找，找晏……姓晏的有什，么事儿啊。”初一用尽量随意的口气说话。
“谁知呢！我要知他是要去捅姓晏的，打我也不可能拉他过去啊！”老爸说，“让我去叫住姓晏的，老丁也他妈不是人。”
初一感觉己的心跳得很厉害，他喝了口酒想把心给压回去，结果蹦得厉害了，只好又起身去倒了杯水。
“你这喝酒要兑着水喝，”老爸笑了起来，“不行啊儿子。”
初一扯了扯嘴角，他都差点儿没听清老爸说什么，满脑子里都是“是要去捅姓晏的”这句话。
老丁是去找晏叔叔的麻烦！
“然后，，捅了吗？”初一问。
“你也吓着了吧，这回见着你，我觉得你结巴好点儿了，”老爸给他加了点儿酒，“一吓着结巴又严重了。”
“没。”初一说。
“老丁是带着刀去的，我现在想想都后怕，我要是没听他的，他是不是先捅我一刀啊。”老爸拧着眉叹了口气。
“你没，没拦一下吗？”初一看着他。
“我哪敢！”老爸想也没想说了一句，然后顿了顿才又补充，“我也拦不及，我叫了姓晏的一声，然后想走，老丁跟着下车冲过去了。”
“然后呢？”初一压着心里的紧张继续问。
“有什么然后，”老爸轻轻拍了拍桌子，“打起来了呗！没看出来姓晏的挺能打，两下老丁被干趴了，把裤腿儿里的刀拿出来捅了……这人也是阴得很。”
听到晏叔叔被老丁拿刀捅了的候，初一顿觉得气儿都倒不来了。
他没有再说话。
但老爸的酒劲大概到位了，没有他的提词，也能继续说下去。
大致是老丁拿刀捅了晏叔叔，两刀，或者三刀，老爸太紧张了记不清了，然后晏叔叔抢下了老丁手里的刀，也捅了老丁一刀。
接着是血，满身满地的血，非常吓人，吓得老爸靠着墙腿都软得站不住了……
之后老丁顺着路往河边方跑了，而晏叔叔是往另一个方跑的。
最后路人甲初建因为太害怕，不光没敢拉架，警也没敢报，连家都没敢回，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打，开始了亡命天涯，直到最后被警察抓住。
后来老爸说了不少，但因为喝多了，他的话反反复复那几句，不断地反复地描述着当的情形。
扑去打起来了……两招被放倒了……拔了刀捅……刀被抢了反捅……跑……害怕……跑……
初一已不想再听了，但却没办法阻止已喝高了的老爸，他不得不一遍遍地听着，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当的场景。
一直到老爸趴在桌睡着了，嘟囔着慢慢没了声音，初一才靠到椅背，后仰着头，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我飞机了，直接去你那里，你不要接我
晏航看着初一发过来的消息，给他回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好的
屏幕他和初一的对话框里，这句话往再翻一会儿，有他们聊天儿以来初一发的最长的几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