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他甚至因为这份紧张而一直没再发过微博，微信更是从离开就一直没再用过。
他想过要不要联系初一。
想过很多次。
他想告诉初一自己很好，想告诉初一他走的时候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是跟……树洞说的。
但最后还是没联系。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跟着老爸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所以他不相信初一爸爸能干出什么大事儿来，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又很害怕会把完全无辜的初一继续牵扯进来。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小区大门。
把崔逸的面条放到楼下的保安室，然后回了自己那儿。
做个小披萨吃吧，就以前给初一做过的那种。
初一每天拿出手机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先看看天气。
晏航那边的温度一天天慢慢地升高，偶尔会回落，然后再拔高，其实哪儿的天气都一个德性，但他就看这儿的看特别有意思。
跟个神经病一样。
那边比他们这儿回暖要快一些，他们这儿还需要一件外套的时候，晏航那边应该可以只穿件长袖了。
海边啊。
初一靠到椅背上，看着黑板上方写着的口号，时候会错觉，这紧张的气氛就跟要高考了似的。
海边啊。
他没去过海边，确切地说，他长这么大，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爷爷家。
别说飞机了，火车他都没坐过。
海边的风景只存在于风景视频照片里，他亲眼看过的看最多的风景，就是河景。
嗯，其实河景也是很美的。
海边啊……
初一记不清自己是哪天动的心思了，总之越接近中考，他的想法就越强烈，最后在看到各种学校的宣传单里的介绍时，他突然就下了决心。
他想去海边上学。
而他想去的那个海边，一个中专似乎挺合适。
也许是在确定小李烧烤在哪儿的那天他就有了这个念头，只是一直也没敢去想，强迫自己假装什么也没琢磨过而已。
而一旦发现这一切真的可能现实的时候，这念头就压不住了。
何况他本来就一直希望离开家，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他过往那些记忆的地方。
“你是不是有病？”老妈看着他，“你脑子里一天天都琢磨什么呢？跑那么远去上学？路费都比学费高了！”
“住宿费，”姥爷一边剥着虾一边说，“在这儿上学可以回家住，不用交住宿费呢。”
虾是初一专门跑到海鲜市场买回来的，希望家里人吃愉快了能同意他去外地上学的要求。
“我可出不起那么多钱，”老妈说，“学费，路费，吃饭，住宿，买这买……”
“不用你，”初一咬了咬牙，“不用，你出，我自己交。”
“哎哟！都听听，自己交！”姥姥一边咬着虾一边笑一脸不屑，“这孩子，去扫了几天地还扫出个经济独立的错觉来了。”
初一没理姥姥，只是看着老妈：“我存，了点儿钱……”
“你能存多少钱？你能存多少钱？你存了点儿钱还好意思说？”老妈拧着眉，“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一个月才挣多少？你爸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这儿存了点儿钱就想着往外跑？”
初一看着手里的馒头，没有出声。
“我不想说了，”老妈说，“你不上普高我都懒管你了，非跑出去？以后家里跑个腿儿办个事儿的找谁啊？”
“这才是说到重点了，”姥爷边吃边说，“而且你妈也没钱，就那点儿钱还留着，万一你爸……”
初一知道姥爷想说什么，这会儿就想把手里的馒头怼到他脸上。
老妈比他先动手，拿起手里的碗往地上一摔，吼了一声：“这饭还吃不吃了！”
初一知道家里是不可能同意他出去上学的了，不仅仅是出不出钱的问题，哪怕是在本地，老妈恐怕也不会再出钱，毕竟这大半年来，他一直除了自己负责自己的开销，会给她一些。
不过家里出不出钱初一不是太在意，也不是几岁的小孩儿了，自己想办法就行。
虽然他可想的办法并不多。
他在拳馆打工，也攒了一些，过去的费用应该差不多能够，至于后的费用，是打工吧。
“不在这儿上学了？”何教练看着他，“跑那么远？”
“嗯，”初一点点头，“我想去海，海边。”
“好浪漫啊，我想去看海？”何教练说。
初一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家里同意了？”何教练多少知道一些他家的情况。
“不同意，”初一皱了皱眉，“但是我，是要去。”
何教练看着他，半天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问了一句：“那你钱够吗？”
“够。”初一说。
“过去继续找地方打工？”何教练又问。
“嗯。”初一笑了笑。
何教练没再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起身走开了。
初一也站了起来，打算去打扫卫生，他能在这儿干不到一个月，突然觉些舍不他的拖把水桶……
仿佛自己的理想是个清洁工。
去拿拖把的时候，何教练在后头叫了他一声：“初一。”
“啊？”他回过头，看到何教练手里拿了一叠钱走了过来，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赶紧一边后退一边摆手，“不不不不不不不用……”
“拿着，”何教练抓住了他的胳膊，把钱塞到了他兜里，“我跟你说，我当年从农村出来，也就跟你这么大，自己一个人混。”
初一愣了愣。
“自己一个人，没得靠的，干什么都挺难的，”何教练说，“我就看你这劲头吧，老想起我那会儿……这钱你拿着，算我借的，以后你混好了，回来还我就行。”
初一沉默了很长时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初一感觉自己家是全校初三考生里最不像有孩子要中考的家庭。
老妈甚至已经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他没有去学校，回家坐那儿是不是在复习，都没人管。
考试当天都没人问一句。
不过初一觉没人问他很正常，他估计家里都没人知道他到底哪天考试。
倒是出门的时候碰到小卖部老板，老板给了他一包方便面。
“统一100，”老板说，“咱这里头好几个今天中考的，路过的我都给一包，好彩头。”
初一笑了起来，把方便面放到了书包里：“谢谢叔。”
了这包方便面，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考场之前，他把方便面拆出来啃掉了。
“你真心情啊？”李子豪看着他，“这会儿了吃？”
初一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我喝，呢。”
考试这两天半，要说紧张，初一并不紧张，他的绩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目标不是普高，那就问题不大，再说他挺认真地听了课。
可要说不紧张吧，却又是紧张的。
第一次去看大海。
第一次一个人生活。
第一次出远门。
第一次坐火车……真是土狗啊。
晏航一点儿都没叫错。
对了第一次去吃小李烧烤。
小李烧烤，他都能背下来小李烧烤的地址了。
虽然家里没有谁同意他去看海，但绩出来之后，初一是在填志愿的时候写上了那所学校的名字。
后又自己去买了个行李箱回来，把东西收拾好了放在床下。
一直到看到了这个行李箱，老妈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扑过去就要把箱子拖出来。
“你现在是真牛逼了啊！”老妈喊着，“我说的都是放屁了是吧！”
初一拦着老妈，没有说话。
“给我把这箱子扔了！”老妈吼，“谁给你的胆儿！这个家里谁同意你走了的！”
“我，”初一抓住了她的手，“自己。”
“你算什么？你算什么！”老妈想要甩开他的手，“你自己你自己！你自己是个什么！”
“妈，”初一是死死抓着她，“我就是光，光着什，么也没，没有，也会走的。”
老妈愣住了，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什么啊！”
“你知道。”初一说。
“看到了吧，”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到了门边，“我早说了，你这儿子就是个废物，没什么用，以后指望不上。”
“你闭嘴。”初一转头看着她。
“你说什么！”姥姥震惊地也看着他。
“让你，闭嘴。”初一说。
“你听到了吗？”姥姥看着老妈，“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你听……”
“听到了！”老妈喊了一声。
“这个家要完！”姥姥叼着烟，转身一边往外走了一边喊，“这个家要完！”
老妈坐到了床沿上沉默地盯着他的箱子。
初一想说点儿什么，但又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他这十几年，跟老妈就没过什么正常的交流。
这会儿哪怕他些舍不，看着老妈这个样子也挺心疼，但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说的。
“你想走就走吧，”老妈说，“但是别指望什么事儿的时候家里能帮上你，这个家就这样子，你自己知道。”
“嗯。”初一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