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急景凋年
时间快去，恰如单纯幕布皮影，少了约词奏曲的人，明明灯火中，留影不留声，其间走过多少年生，唯薄薄生生纸片人儿知。
两年很急，但于还未觉日子渐悄的少年而言，仍是车马慢。
而与熙攘世途中人言，近乎转眼间，已是始正三十三年晚秋初冬，方窥指间流沙漏如年，急景凋年难成念。
两年过来，本来顶着髻发要比武小武高些的李绣娘，如今额头只到他的唇边，俨然一个将近七尺男儿了，比同龄人还要高大些。
腰剑背枪，都是真家伙，年前秦义托了君侯云景略定造的趁手兵器，不过却都是轻剑短枪，刃也还未开，说是武小武年纪尚小，真正到了军中再开锋也不迟。
猱也仍是长到了武小武的肩膀高度，身体粗壮了数倍有余，已经不再赖在人背上由武小武背着了，或背或提一柄同身高的大石刀，开始有了点儿与武小武分庭抗礼的意味。
清河村今年拢共有入品者七人，皆已通过了武国国都御京驻军的武选军校的考核，秦义与云景略不曾在其中出手帮扶，全凭各自能力入选。
实际上依武国征兵大略，男十五方可从军，是以寻常男子于此后年纪最易入品为由，简拔兵员，入品则可充为一般兵员。
未入品者参军需在武选军校麾下再从练一两年，若在这一两年间仍未入品，则亦可为兵士，但多为寻常守兵战兵，与精锐三军无缘，与武国诸位将军亲率军伍、本部兵马更无缘。
之后虽还可以累功加官领衔，但前途不远，一眼可看见，过了壮年退伍，或为武选军校，从事往后征兵简拔；或散入村里乡间，调教未满入军龄岁少年，大概一应如此。
而清河村这七人，罗小胖最长年岁也在十五间，除了武小武年岁一十有四已是上品十二钧外，其余皆是十四十五的下品初入抑或维稳修为，纵使年岁尚小，但基础踏实，提入军中也算武选军校的大功一件。
何况还有武小武这一‘奇葩’，起初那军校是如何都不肯信有这么匪夷所思的少年上品十二钧，比之先王武无疆入此境界堪堪持平。
直到他亲自下场感受了一番武小武的通身气力，这才不甚甘心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那武选军校还多次来回邻里乡间，询问其事，最后似乎得了什么指点，琢磨到了秦义身上，才恍然大悟。
即使看不清秦义修为，却知其境界远高于他，便称清河村有高人，收了一根骨俱佳还是天生神力少年为徒，倾力培养下才出了武小武这么个‘怪胎’。
亟武选军校将今年清河村连带周围数个乡里遴选结果层层上报后，才敲定了最后大名单。
“清河村……共七人”
武选军校点了一遍确认数目没差，才向诸村老拱了拱手，道：
“过几日若是得空，可差人去御京城驻军司走一趟，今年贵村合格之人皆入了品，单止一个入品的都能领不少赏啊——”
“且随我去新兵校场，惯例会有大比决出今年所征兵员头名赏，
之后会有一日空闲，能让他们回来听嘱，也做道别之用，
若有话说，还请留待那日一概说罢”
那军校知道每年这个时候，临别的人多多少少会下场雨泪，但这是没法子的事儿，山雨欲来风满楼，近些年来天下局势越发紧迫，梁燕纪三国子弟，年满十二就是半个兵，武国的征兵策已是格外宽宥了。
“走罢走罢……”
军校朝武小武他们招了招手，几人回身向村里长辈师傅行了别礼，跟了上去。
武小武拜别李青山与秦义，最后落在了李绣娘的脉脉眼神里，
“几日后还能见面，没事的”
武小武只能如此安慰说，其他往日里的顽笑话，如今想说说，却一概哽在了喉咙里，溜不出一个字眼来，忍心转过身，跟上队列，猱背着巨石刀，缀在了武小武旁边。
“从今尔后，你们就是个兵了，武国的兵没有一个孬的，你们需谨记，
武国也没道理让你们这样年岁的直上前线，多以历练为主，期间能学得多少，便看你们的造化了，
十四十五便入了品是好事，兴许能多历练一两年，将来成了伍什百夫千夫长，
积累多几年，还是全须全尾的话，校尉将军亦是你们命途里的注定，但凡事莫要意气莽撞才好”
说完这番话，兴许知道几人情绪都不太高，便打住不说了，几人脚程也快，在未时时赶到了御京城外的驻军大营。
大营里的练兵校场已经占了不少人，同武小武他们一般年岁，其中或有不少少年抿口不吭一声淌着泪，未免令他们酸了鼻子红了眼。
“欸，这怎么猿猴也能进这大营，背着的大石刀倒是挺骇人的”
有几个结伴少年好奇地看着猱，不至于有恶意，可是那一副对着猱跃跃欲试手可藏不住，然而猱对这些随意就想触摸它寻常人类可没什么好心情。
“先说好，你们看几眼就行了，别乱动手脚，它可不好惹”
武小武不想一离了长辈看护就惹事生非，何况猱的脾气不怎么好，分分钟取出巨石刀打杀了无知人士，如此还是提醒下为好。
“有意思，难道它也有修为？”
或也是猱于人群中格外醒目，许多少年见了，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纷纷聚了过来，絮语不止。
“猱将军乃是将来的灵兽王，如今可是上品十二钧的修为，不然怎使得了这把以巨石凿造出来的重刀？！”
知晓猱的厉害的李小宝他们，无不抱臂得意地与其余少年分说道。
“上品？灵兽王？！”
少年们两眼一扫猱的周身气势，乌灰金三杂色毛发确实显现出了它的不凡，再配上那柄巨石重刀，目光皆是一变，突然对着这比他们稍矮几分，却粗壮得多的半人半猿灵兽崇敬非常。
“猱将军还懂人言，你们可别胡乱说话，恼了它我们可拦不住”
罗小胖李小宝挡住了想再靠近的人，他们在磨炼秦义所授军中战阵战法时候可是领教过猱的本事的，寻常挨一下都得疼肿许久，这群不省其中厉害的猱可不会留手。
“那他怎么可以靠那么近”
有人指了指与猱肩并肩席地而坐的武小武，心想灵兽既不亲人，怎还能贴得如此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