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开远门命案（三）

长安令郑玄诚听了窦怀祖的叙述，立刻意识到这是烫手的案子，陷入了长时间沉思，但他思考的倒不是该如何破案，而是如何甩出去。

敢杀朝廷八品官员，幕后主使不管身在朝中还是远在江湖帮会，都不是善茬子，自己就算有本事查出案件真相，说不定要得罪哪个朝中权贵或是江湖门派，莫名其妙多一个强敌，这可不是郑玄诚希望的。

反复思量后，郑玄诚端足了县令的派头，对窦怀祖指示道：“你现在就带着刘三金和胡商，对还有尸体和证物，立刻去刑部，将案件移交给刑部，这案件太过曲折，我担心人证在咱们这时间久了会被人灭口，朝廷官员的命案，不能就此石沉大海了。”

窦怀祖觉得郑县令所言有理，能杀八品官，自然也有能力在县廨内杀人灭口，便请示道：“这个时辰刑部的堂官司官都下值了，若是他们下面的人不接手呢？”

郑玄诚扯出一张纸，提笔运墨，边写边说：“我这就写一封公函，你派人送至刑部马尚书的府邸，不用了，还是我亲自登门送去吧，还是当面说明情况比较好，刑部下面的人若推诿不肯接受，你就在那等着，等我的消息。”

郑玄诚如愿的将案子推给马周，马周呢，一听案情便知事关重大，连夜赶到刑部衙署，亲自部署督办，他办事极有章法，三管齐下，一面命人连夜到开远门复查案发现场，另一面连夜突击审讯人证，他则亲自登门拜访右仆射兼吏部尚书高士廉，从吏部四司即吏部司、司封司、司勋司、考功司调来了多名老吏和官员名册，以此核对官员身份。

说来也巧，吏部一名主事一到刑部就认出死者是新任江南道御史陈有方，上个月跟随魏征前往一同洪州。

敏锐的马周立刻意识到此案并非单纯的命案，正八品上的江南道监察御史，跟随魏征前往洪州查案，魏征还远在洪州，陈有方却独自回京，而且还是微服秘密回京，为什么？

联想到魏征在洪州查的案子涉及到诸王党争，陈有方的死说不定会牵扯到哪位天家骨肉，马周不敢继续往下办，立刻写了奏本，连夜进宫。

马周见到皇帝时，天色已经放亮，摇曳的烛光和从窗户钻进来的微弱阳光混杂在一起，汇聚成清晨独有的红中透黄的光，映照在李世民那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的脸上。

李世民听了马周的汇报后，沉默良久，弄得等候皇帝指示马周忐忑不安，过了足有一刻钟，李世民才缓缓说：“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马周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愣了一下，随即如释重负，这样最好，这种难题还是抛给皇帝自己解决比较好。

看着马周远去的背影，李世民再次陷入沉思，过了片刻，内侍蹑手蹑脚的走到殿中各处灯前，小心翼翼的吹灭蜡烛，此时天色逐渐放亮，灯烛的熄灭没有对殿内光线造成任何影响，但李世民不知为何却发出一声长叹，“长安的天什么时候才能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