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八章 酒话
晏既抱着观若往前走,渐渐觉得胸前的衣襟湿了一片。
怀中人喃喃自语,“我将你的衣服弄脏了……我……明日我会替你浣洗干净的。”
在云蔚山的时候,她什么都会,他却什么都不会,就连一件衣裳,都要她来浣洗。
她为他做的事情太多了,多的都有些令他觉得愧疚。
他想将她送到蔺玉觅那里去,这一场战争一旦开始,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醉酒之人,不能无人照顾。
此刻却又踌躇起来,她的反应再一次向他确认了她的身份,而他们今生,或许只有这片刻,能够以前生的身份彼此相待。
晏既的脚步慢下来,观若的手也放下来,她好像又沉溺到了梦中去。
晏既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不知道他该不该松一口气。
她实在太瘦了,身轻如燕,前几个月在他身边过的不好,到如今也还没有能够补回来。
她方才挣扎过,披风不再能好好地替她抵御寒冷。他腾出一只手来,飞快地扯了扯她身上属于他的披风。
这个动作却又让她感觉到了不安,她重又睁开眼,双手挂在他的脖颈上,眼神迷离。
“三哥……”她又开始了。
就在晏既以为她此刻的迷惘,同样也不会组织成任何有意义的话语的时候,她说出了后半句话。
“三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观若重又伸出了手去,“你为什么要在白粥里下毒,你没有爱过我。”
她的语气是笃定的,神情却是脆弱的,她定定地望着他,好像非要他给她一个答案一样。
晏既的身体如遭雷击,他根本不明白观若此刻在说些什么。
他从没有想过要杀她,在白粥里下毒的明明是她。
他看见过她和梁帝的细作在一起说话,接过来她拿的一个纸包。
而那张纸后来他在灶台附近找到了,那一天云蔚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他想要再问一问她,他没法抑制他心里一下子涌上来的惶惑与激动。他们两生的纠葛,便只是着落在这件事上。
若是能将这件事弄清楚,他们便不必再彼此掩藏真心,也不必在彼此心中的角落里藏着被上了锁的恨。
若是她一心以为前生是他给她下了毒,今生的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而一想到前生的一切或许都只是一个悲惨的误会,她从没有不爱他,也从没有想要杀了他,晏既心中一下子悲喜交加,不知道该先问些什么。
下一刻她却又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安然地在他怀中睡着了。
仿佛他还是那个与她相濡以沫,陪着她谈天说地,在夜晚的时候可以一起入梦的李三哥。
晏既站在原地,比他怀中醉酒的人要茫然的多。
他开始往前走。他不能再犹豫下去了,有很多的事,都可以在明日之后再慢慢地搞清楚。
她说的越多,他的心也就越乱。
若是在战场上不能心无旁骛,他回来受了伤,她会觉得害怕心疼的。
万般无奈压在心头,他争不了这片刻的朝夕,他只能先去争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