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灵犀一指
“这算为国捐躯吧?”
百里追风扶着歪脖树站了起来。
“等你咽气了,才算。”
何足道不经意看到地上有块六扇门的令牌,问道:“这是你掉的?”
“我从不跟丑东西打交道,这破令牌一直被我放在家里垫床脚。好像是那小子掉的。”
他是从哪得到的这块令牌?何足道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危机,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了。
“走,我们去查查谁丢了令牌,以及这小子如何得到的。”
二人飞身离去。
时至傍晚,夕阳西去,一池莲塘泛着暗红的光影,徐徐涌动。
古隐辰自打床上醒来,便一直倚着走廊上的梁柱,呆呆望着这一池的嫩绿莲叶。
孤独是什么滋味,这世上大概没人比他更了解了。十二年来一直被哥哥关在黑屋子里,看书,下棋,再有趣的事,一成不变,也会感到厌烦的。可有一件事,他从不厌烦。
发呆。
原以为走出屋子,再不会有发呆的机会,可兜来兜去,到底还是一个人坐着发呆,事与愿违。
哥哥在就好了。
古隐辰向莲池投了一枚青石,扑通,平静的水面起了涟漪,将夕阳的余晖彻底搅和在一起。水,似乎被血一般的余晖烘热了些。
少年迷茫的脸,在水中起伏不断。
“谁准你到处乱跑的!”
纱织火急火燎跑过来,临到莲塘前,停下,大口喘着气。她的脸很红,不知是被残阳西沉的水面照的,还是一路跑来累的。
“纱织,你不要嫁给那个灰瞳剑客好不好?”
古隐辰第一次认真看着少女冷淡的眼睛,发自内心说了句话。
纱织一愣,生气地抬起手掐住这个傻小子的耳朵,“我为什么要舍弃鸡腿,去吃鸡屁股。”
古隐辰鼻子一酸,眼泪打转,纱织到底还是会嫁给别人。
古隐辰指了指胸口,“这难受。”
“关我什么事?”纱织松开手,抱在微微鼓起的两座小山丘前,重新打量了他一番。
古隐辰一时语塞,哭着逃了出去。
纱织瞧着这片‘血池’,回想起那幻境中青衫灰瞳人劈山开城一剑,心中宛如池中红波涟漪。
哭有用的话,人间早已极乐。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回廊里的回音,随着水里的涟漪,一起归于平静。夜幕拉开,新的乐章慢慢响起,一个只在夜晚演奏的曲子。
梆梆梆,守更人敲响三更的铜锣,明月孤零零挂在天边,古隐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户未关,凄清的月光误打误撞流到了古隐辰脸上,发白,刺眼。
“你们是谁!”
话未说完,屋子里忽然闯进两个身影,那道红袍下的年轻男子,率先封住了古隐辰的穴道。
何足道随后走到床边,解释道:“你别担心,我们是京都六扇门的,跟你师父很熟,不会伤害你的。”
身子动弹不得,古隐辰不敢乱说话,哥哥说过,命在别人手里攥着时,一定不能轻举妄动。
“我来只是想问你,这块令牌你是从哪得到的?”
何足道掏出白日里那块六扇门令牌,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古隐辰老实回道:“藏书阁里捡的,好像是个黑衣人掉下的,他还差点杀了我。”
何足道收起令牌,在屋中负手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看来有人想借刀杀人,只是不知他要借六扇门的刀,杀哪个人。”
百里追风道:“今日剑阁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怕是很难查出那人是谁。”
何足道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对那个黑衣人还了解些什么?”
古隐辰想了想,“他好像被第二个黑衣人打伤了肩膀。”
“第二个黑衣人?他是谁?”
“不知道。”
事情越发的古怪,剑阁中怎么一下子混进了这么多身份不明的可疑人。何足道解开古隐辰的穴道,“今晚的事不要说出去。还有,一定要小心你未来媳妇皇甫柔,她没表面上这么简单。”
在离开的路上时,百里追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
何足道面色发沉,眼中尽是刻骨的恨意,“幼年遭此大辱,仍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活下去,她确实了得,夏侯老贼也确实可恨!只是这桩婚事本就是一场交易,当不得真的。我提醒他当心皇甫柔,只是怕这小子将来陷进去,石榴裙下风流杀,你要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百里追风耸了耸肩,“秘密知道太多,老是憋在心里容易折寿。”
“可秘密一旦泄露,可就不单是折寿这么简单了。皇甫世家,天子,夏侯世家,会有多少人因此送命。”
百里追风冷笑道:“你真的在乎这些?在你眼里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就拿皇甫柔这件事说,若不是当年天子设套引夏侯老祖闯入宣华水榭,那皇甫柔怎会被种下冰蚕蛊。”
“住口!”
百里追风识趣地闭上了嘴。
何足道双目腥红,紧咬牙关,许久未语。突然,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从今以后,有我何足道在,断不会让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再发生!”
百里追风知道他是认真的,也知道他是无奈的。
无根之草偏要学那参天古树为幼苗遮风挡雨,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走吧,陪你查案去。”
红袍打了个哈欠,二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