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母亲的娘家
战争的阴云散去，东大陆的海边明珠——布兰提斯，再次恢复了繁荣。
不，这样话用来描述如今北方城市倒还贴切，但其实并不适合用来形容布兰提斯这座城市。
因为就算在北边打仗的时候，这里仍然非常繁忙、热闹。
毕竟帝国军从来没进国境，位于王国中部、交通十分发达的布兰提斯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
反倒是因为战争，布兰提斯这两三年来的贸易吞吐量提高了五成以上，连人口数量都有了不小的攀升，市政厅甚至有人提出了扩建城区的计划。
勒斯从城外飞艇站下来之后，特意吩咐来接驾的奥康纳跟自己一起坐着马车，在城里逛了一大圈。
“这段时间家里怎么样？”
看着窗外整洁繁华的街道，勒斯随口问着。
奥康纳坐在车厢侧面，毕恭毕敬的答道：
“除了有些巫师闹事以外，一切正常。”
勒斯微微颔首，对此很满意。
施法者作为一种新兴力量，在内部没有形成秩序前，注定不会安分，总有些人会觉得掌握了超自然力量的自己不应该碌碌无为，想蹦跶高点。
“我看中产区这边的商铺都开了，市政厅的动作还挺利索。”
奥康纳点点头，“是的，议会的命令下来后，从贵族那边查抄的产业很快就进行了拍卖。”
同时，他还有些庆幸，要不是因为自己加入老师麾下，早些年便有先见之明的说服自己父亲放弃了那个可有可无的男爵爵位，那现在这些被拍卖的产业中就有自己家的了。
“拍卖效果怎么样？”勒斯有些好奇道。
拍卖从贵族那里查封的财产，是议长在贵族派确定剿灭后，马上就下达的行政令，为的是尽快筹集资金，弥补因南北两线同时打仗所导致的国库空虚。
“别的城市不知道，但咱们这儿不到三天，九千六百多项地皮、商铺、公寓、珠宝等拍品全部售出。”
奥康纳啧啧称奇，虽然拍卖价格要低于那些东西的实际价格，但能三天全部售完，也说明布兰提斯除了资本派那些大商人以外，中产阶级的现金流也不容小觑，这么快就全部将其瓜分了。
勒斯对此倒是不怎么意外，诺亚的商业发展了三十年，除了制造出那些产业遍布周边各国的大商人以外，小富人也有很多。
让他们开公司倒是做不到，但低价盘下一家商铺之类的，却有大把人的家底绰绰有余。
之前有贵族霸占着这些商业资源和机会，现在贵族没了，腾出来的地盘，就是议长专门给这些中产小富人的。
目的是，尽快恢复并扩大诺亚的商业潜力，为以后跟在琴康屁股后面倾销大陆做准备。
而且为了防止资本派的商人继续做大，这次贵族派遗产的拍卖，严谨资本商人参与，政府卖出的商铺和公司，三年内也不允许转让，杜绝让资本派做大的可能。
阿凯奇那帮人也没功夫抗议，王国银行为了完成彻底国有化，充公了所有贵族的股份，又强制清退了王室派和资本派。
这两帮人拿到巨额的退股补偿之后，正迫不及待的催促琴康尽快帮自己建立新工厂，又忙着联络国外的原料产地，想要大干一场。
在城内看了一圈，又到东大区施法者管理局总部逛了逛，勒斯准备回晨光岛上的魔法学院了。
相比于城里，他更喜欢住在学院中央的那座石塔中。
而就在他表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奥康纳却露出了犹犹豫豫的表情。
勒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事儿就说，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瞒我。”
奥康纳‘呃’了一声，下意识在车厢里站直身子，结果狠狠磕到了脑袋。
“哎呦~”
勒斯失笑的看着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刚进第七处的时候。
那时奥康纳才十六七岁，虽然做事精明，但偶尔也会露出毛躁的一面。
不过这些年过去，奥康纳已经成熟了很多，很少出现这种冒失的情况。
奥康纳也是有苦难言。
按理说，作为替勒斯管理杂务的他，什么事需要汇报，什么事自行处理，这些年已经拿捏的很合适了。
但如今他要跟老师禀告的这件事，却不太一样，所以才失了分寸。
“老师，是这样的……前段时间的贵族清缴行动，比奥伯爵家自然也被抓了，您看这个……”
勒斯闻言果然皱了眉头，近几个月他每天都在忙，倒把他们给忘了。
奥康纳看着老师的脸色并不是十分难看，心中也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幸亏没有瞎插手，否则还真可能好心办坏事。
因为那个比奥伯爵，可是老师母亲，玛丽莲夫人出身的家族。
虽然后来断绝了关系，但毕竟有这层血缘在，所有知情者都觉得很棘手。
勒斯沉吟片刻，闭目靠在车厢上。
“详细说说吧。”
奥康纳赶紧应了声‘是’，开始解释起来。
其实这事儿也不复杂，前阵子议长下令，在王国各城驻防的城卫军和市政厅配合下，以雷霆之势横扫所有在册贵族。
住在布兰提斯的比奥伯爵家族自然也在被扫之列，全家所有直系亲属共计十九人全部被抓，目前正关在牢里等待日后的统一审判。
而被抓后，比奥家的人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们立刻把自己认识的所有非贵族的关系和人脉全部提了个遍。
要说议长布了这么大场面对付贵族派，那肯定不是轻拿轻放就完事儿的。
寻常的人情，在监狱和市政厅看来就是个屁，任凭谁和这些贵族往日私交再好，甚至有把柄在人家那，也根本不敢插手。
但当勒斯·瓦格纳这个名字出现后，却把市政厅的人吓了一跳。
别的人他们不在乎，但勒斯不包括在内。
因为在布兰提斯，他和拉格伦两人的联盟，完全掌控了这里，而且当时北方战线勒斯灭杀三万敌军的战绩也已经传回，明眼人都知道这位马上要起飞，所以在处理比奥家族的问题上就犯了难。
更令人头疼的是，在他们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拉格伦市长正好刚离开，市政厅这边的人没胆子做任何决定。
最后，市政厅将这件事告诉了奥康纳，并委婉表示请他拿个主意。
然而奥康纳哪敢管老师的家事，再说跟随勒斯已经这么多年，他很清楚比奥家族与瓦格纳家已经没有什么联系，更难以做出判断。
于是，这件事就一直被拖着，等到老师回来后，奥康纳才犹豫着提起。
了解完经过以后，勒斯‘啧’了一身。
说实话，他也感到有些难办。
比奥家族那边，勒斯只在原主的记忆中有点印象，那还是他很小的时候，玛丽莲仅有的带他拜访了一次的经历。
后来等勒斯五六岁以后，两家就算是彻底断了来往。
所以，勒斯也不是很确定，玛丽莲对娘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是心底仍有挂念呢，还是当成真真正正的陌生人。
勒斯估摸了一下母亲的性格，觉得前者的可能应该更大些。
毕竟是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家人，哪能说忘就往干净了。
至少……是不希望对方过得太苦的。
想到这里，勒斯微微提高了嗓音，对前面驾车的伦克道：
“伦克，去一趟市政厅。”
“好的，少爷。”
……
傍晚时分。
郊外的普瑞森大型监狱内，这座监狱的监狱长和市政厅的代理市长威尔特，小心翼翼的陪同着勒斯在走廊中漫步。
大腹便便的监狱长一边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一边表情谄媚的介绍道：
“勒斯阁下，比奥家族的人我们在得知情况后一直都是单独关押。
您放心，绝对没有委屈到任何人，我是尽了全部努力，来保证这些人的生活的。”
原工商局长、资本派政客威尔特也一脸笑容道：
“勒斯议员，这些事情我都叮嘱过他们了，绝对不会有问题。”
勒斯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在前往狱警的引领下前往关押比奥家族的牢房。
此时，距离他们还有一百多米的昏暗牢房内，比奥家族十多名成员都或躺或坐的呆在这里。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不同程度的沾染着灰尘和污渍，身体上倒很健康，不过精神状态不怎好罢了。
“妈妈，我想吃糖……”
角落里，一张硬板床上坐着的小女孩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对身旁的少妇说道。
妇人一脸怜惜，摸着女儿的小脑袋，轻声道：
“莎莎乖，糖吃多了对牙不好。”
“可是我就是想吃糖，还想吃点心，人家饿嘛。”
小女孩不依，委屈的扁着嘴。
任凭她母亲怎么哄，都一副要嚎啕大哭的样子。
上层床铺的女孩父亲被弄得有些烦躁，低声朝女儿吼道：
“别吵了，吃饭的时候你不吃，现在倒知道喊饿，老子上哪给你弄那些点心去。”
小女孩被吼得不敢出声，只能呜呜的哽咽，反倒是孩子母亲见此心疼的不得了，朝丈夫呛道：
“你跟个孩子撒什么气，莎莎平时在家就挑食，这里的面包又干巴巴的，咱们大人能受得了，小孩子怎么吃得下。”
其实客观来说，这些人吃的食物在监狱里算不错了，是监狱长特意照顾的结果。
但议会对这些贵族囚犯的看押标准有明确规定，监狱方面也不好公然违背。
小女孩出身贵族家庭，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下去也没办法。
丈夫冷哼一声：“不吃？我看前几天饿急了不也吃了吗？”
“你这是什么话？孩子受罪你就在这儿看着？！”
“那你想我怎么做，我现在还能怎么做？”
母亲一时语塞，不由唉声道：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嫁到你们家来好了，自己也就算了，孩子还要受苦。”
“呵，你嫁到谁家还不是一样，所有贵族都完了知道吗，大家都要完蛋了！”
男人忍不住踢了下支撑床铺的铁杆，弄出铛铛的响声。
这又吓得小女孩一激灵，再也忍不住泪水，哇哇大哭起来。
而在房间的另一侧，比奥伯爵的几个儿子正围坐在老伯爵床边商议。
听到墙角的闹剧，脸上都不由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牢房就这么大，那一家三口的话其他人都听清了。
想他们一个伯爵家族，传承上百年，到如今竟然连一个小孩子想吃点心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一名面容英俊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伸手在身上翻翻找找了一通，最后从马甲小兜里翻出了一块彩色硬糖。
这块糖，还是被抓之前他正好在高档会所喝酒玩乐，忘记什么时候揣进兜里的。
英俊男人朝自己的床铺看了一眼，在下铺床板上，正有一名面容清冷的少女在闭目沉思。
“黛芙妮。”
少女睁开眼睛，碧蓝色的瞳孔望向了自己的父亲。
英俊的中年男人将糖扔到她腿上，道：
“去给西博叔叔家的莎莎送过去，然后哄她玩会儿吧。”
少女看了墙角还在小声争吵的那一家，以及仍然在哭泣的表妹，起身走了过去。
有晚辈找上来了，西博夫妇也不好意思再吵。
男人躺在上铺继续生闷气，而女人则跟侄女一起哄女儿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