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086章 两章合一
京城距湖广承宣布政司五千多里, 走水路得从张家湾入长江水系，一路往西南走。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海上风大, 上船后叶清函就打定注意，没事情就窝船舱里不出门。
结果现实刚告诉她，什么叫理想很丰满, 现实很骨感。
她漏算了一件事, 那就是正好动的双胞胎，压根在房间里待不住。
当初从苏州进京, 双胞胎还不到六个月，需要的睡眠时间比较长，所以一路到京城并没怎么折腾。现在两个孩子已经一周岁，正是对外头好奇的时候, 尤其动态的事物, 所以当发现在甲板上, 能看到各种移动的东西时，两只小的再也不乐意窝在船舱里。
叶清函只能认命地将两只小的包成暖和的一团, 然后领着他们到甲板上完。
两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还经常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周遭又都是水，方氏不放心叶清函一个人看两个孩子，所以也跟着到甲板上看孩子。一家子人都在船舱上，禾禾自然也跟着一起。
叶清函看着太阳挺不错的, 风却不是特别大, 干脆回船舱拿了积木过来，让两个孩子坐在甲板上叠积木。
积木算是两个孩子难得同样喜欢的一类玩具。
别以为两人同样喜欢就没事。
不，这样想的人肯定没同时养过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孩子。
东西总是有人抢才比较香, 这点双胞胎两个表现得淋漓尽致。
明明有两幅一样的积木，可两个孩子却总要抢同一块积木，刚开始的时候，家里的大人还会干涉一下，时间久了只要孩子没危险，他们就在边上看着两个孩子抢，只注意着不让他们打起来就好。
饭饭作为男孩子力气比较大，无论作为被抢的一方，还是作为抢人的一方，他一般都是赢的。但苗苗也不傻，一次两次被抢或者抢不到，她也懂得耍小手段了。
就像这会儿作为被抢一方，察觉到她抢不过哥哥，她竟然突然放手，让正用力‘抢’的哥哥，因为用力太猛，直接往后人后仰。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大人早就防着，自然不会让饭饭真的受伤。但这种时候小姑娘被人一顿批评是少不了的。
被批评的时候，小姑娘的嘴角立马垂下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可这种事关安全的问题，哪怕孩子还小并不大懂，叶清函也觉得应该教，并不会因为她一个委屈就放过她。
“娘说过很多次，你这样突然放手，哥哥万一直接后仰，正好地上又有比较尖锐的东西，哥哥就会受伤甚至流血，苗苗难道想看到哥哥流血吗？”
“流血，痛痛。”前面的话小姑娘不大懂，但流血是什么意思，她却是知道的，“不要，哥哥，流血。”
“不要哥哥流血，以后苗苗就不能再突然放手，知道吗？”
“知道。”苗苗可怜巴巴地应道，然后控诉地看着叶清函，“娘，凶凶。”
“谁让你总是记不住娘的话。”一旁的禾禾嫌弃地说道，“明知道这种事，娘不会纵着你我们，你还屡教不改，说你笨丫头，你还不乐意。”类似的事已经发生过好多次，每次小姑娘都答应再不这样，可下次该这样还这样。
“姐姐，臭臭。”
“说我臭是吧？！”禾禾一把抱住苗苗，“看我不把你熏晕。”
正搭积木的饭饭，看到妹妹被姐姐‘欺负’，遂将手上的积木一扔，伸手去扯禾禾，“不要，欺，妹妹。”
别看饭饭才过周岁，可男孩子的力气本来就比较大，禾禾只能放开抱着妹妹的两只手，伸手轻轻捏住饭饭的鼻子控诉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姐姐分明是为你打抱不平，你反倒护着她，下次看我还按护不护着你？！”
原本被她抱着的苗苗，见她捏哥哥的鼻子，伸出她那双还有肉窝窝的小胖手，啪的一声拍到她的手上，“姐姐，坏坏，捏哥哥。”
“明明每次闹矛盾的都是他们，可为什么最后受伤的总是我？”禾禾哀嚎道。
“套用你适才对饭饭说的话，谁叫你总不长记性。”叶清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道。
见自家娘子幸灾乐祸的样子，禾禾告状道，“奶，你看看我娘，哪有她这样当娘的？！”
方氏连连摆手，“你们娘儿几个的事，我不参合。”
在儿媳妇生孩子之前，她从来不知道父母跟孩子的关系，还能处得这般轻松。她虽然不懂太多大道理，却也觉得当父母的这样跟孩子相处，孩子会更开心快乐的。
都还是孩子，她觉得开心快乐最重要，其他的等孩子大了再说。
她是乐见叶清函这样跟孩子相处的。
不仅方氏乐见这样美好的画面，一旁本来想出来甲板上透透气，结果围观了整个过程的李夫人也很羡慕，“夫人一家子和乐融融的，可真叫人羡慕。”
一家人沉浸在自己的玩闹中，竟不知道甲板上何时多了个人。
听到她的话，叶清函下意识朝声源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位着红地宝相花纹锦褙子，头戴珠翠，五十出头体态富贵的妇人，叶清函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顺着她的话道，“热闹是热闹，但闹腾也是真的闹腾。”
“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朝气。”想到自打元宵节差点被拐走，就再不怎么出门的孙子，夫人有些犯愁道，“我家小孙子要是能像夫人家几个孩子这样就好。”
“海面风比较大，说不定令孙是不喜欢吹风，才不出来的。”就像她要不是两个孩子在船舱里待不住，她才不乐意出来这里吹海风呢。
看到叶清函的家庭组成，李夫人心里有些猜测，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她问起了其他话题，“夫人这是打算去哪里？”
这船是从京城出来的，等到张家湾的时候会分流，一部分走长江水系，一部分走运河，所以妇人才有此一问，“咱们这是要往长沙府的，夫人呢？”
“我们要到武昌府。”
武昌府是湖广承宣布政司的驻扎地，“那咱们倒是大半路同路。”
一个闺女，一对龙凤双胞胎，前往长沙府，都对上了，妇人最后问了个问题，“冒昧问一句夫人可是要去长沙府的叶司农叶大人？”
他们坐的船是艘官船，船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身份，再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很明显是个官家夫人，结合对方要去武昌府，叶清函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猜测，“对，正是下官，不知道夫人怎么称呼？”
得到她的肯定，妇人的神情有着明显的激动，“夫家姓李，前些时日还往府上送过一套书呢。”
果真是布政使夫人，叶清函当即向她见礼，“见过李夫人。”
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叶清函，李夫人跟她瞬间亲近了起来，“哲哥儿的事，按理说我们应该正式上门道谢的，但锦衣卫那边反复强调不要太大张旗鼓，免得被漏网之鱼知道是柳家坏了他们的好事，上门报复，这才只让人送了一套书为谢礼。”
“想不到这么碰巧，咱们竟然坐了同一趟船，叶大人住哪个船舱，晚些时候我带哲哥儿亲自上门道谢一番。”哲哥儿就是她那差点被拐的孙子，这孩子的亲娘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儿子很快就又续娶，她担心孙儿在后娘跟前讨生活日子不好过，从小就把他带在身边，是所有孙子中跟她感情最亲厚的。
元宵节那天也是她带着出门耍的，谁知道错个眼的瞬间，孩子就不见了，那一刻她差点没跟户部侍郎的夫人一样昏死过去，但却更知道昏死过去只会让情况更糟糕，所以她硬是逼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第一时间安排人找人，又去找了现场维护改秩序的皇宫护卫队。
而后第一时间知道已经有人报过官，还有人跟着追着上去，那一刻强撑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李家已经道个谢，我也收下了谢礼，这个事情它就过了。”想了下，叶清函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咱们就不要再在孩子跟前提可能会更好，夫人觉得呢？”
想到孙子这几个夜里，睡不安稳的样子，李夫人觉得叶清函的话有道理，“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想到李夫人刚才艳羡的话，想来李夫人那边应该只有一个孩子，叶清函主动提议道，“如果哲哥儿一个人在船上待得无聊，夫人可以让他来找禾禾他们玩。”
“那感情好。”因为叶清函跟拐卖有关的缘故，李夫人瞬间跟她拉近了距离，“这孩子虽然一直说自己没事，可这两天一直闷闷不乐的，夜里也睡得不好。本来我们不用这么着急赶回武昌府的，但见他这样我觉得还是早些带他离京比较好，这才急匆匆收拾行囊赶路。”
“我还想着离开了京城就慢慢会好，结果这孩子还是跟在京城一样，问他有没有事，他又说自己没事，这几天可把我给愁坏了。”
“我现在就回船舱叫他出来跟大人家的几个孩子耍，想来有孩子玩伴会好一些。”
哲哥儿大名李明哲，五岁，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煞是可爱。
只是小家伙似乎精神头不是很好，瞧着蔫儿吧嗒的，叶清函甚至还在他眼角周围看到了淡青色。想来真的如李夫人说的那般，自打元宵节差点被拐后，这孩子就一直没休息好。
小家伙被教养得很好，虽然整个人的状态看着不是很好，但还是规规矩矩给他们见了礼。
得知叶清函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时，不用李夫人说什么，他就自个儿给叶清函道谢，“谢叶大人的救命之恩。”
“好，哲哥儿的感谢，我收下了。”听到孩子道谢，叶清函顺势接下，只是却商量着说道，“那这事儿咱们就让它过去，今后再也不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