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081章 赐百官宴
这天晚上柳云帆得知绿矾的事有着落了, 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下。
近两个月妻子都为这事儿，着急上火的他哪能不清楚，他在一旁想帮忙又帮不上, 只能干着急。
如今事情总算有进展, 他总算能跟着放松些了。
见他松口气的样子, 叶清函有些好笑也有些心暖, “你不是说就算找不到绿矾，得不到重用, 将来还有你给我挣诰命吗？我怎么瞧着你没比我轻松到哪里去？”
“因为我知道比起当诰命夫人，你更想凭自己的努力升官。”他这个妻子跟别人家的妻子不一样，他这个当相公的自然也要跟别人家的相公有不一样的觉悟, “你想做的事，我总希望你能做到。”
“谢谢相公的支持。”叶清函由衷地说道。
她能心无旁骛在外头的事情上, 离不开柳云帆无条件的支持。
可以说柳云帆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幸运。
“你说的, 咱们不仅要做相濡以沫的夫妻, 还要做并肩作战的好搭档。”这是两人闲聊中说到的，柳云帆一直将这话牢记在心里，“你难道没发现, 我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
“主要是在我还没说这话前，相公就这么好。”除了刚开始她说要讨官当时, 柳云帆表示过反对意见，后头被她说服后, 他就一直都支持自己。
“娘子这么好, 我就担心自己不做好点，娘子嫌弃我。”有个这么优秀的妻子，柳云帆真的痛并快乐着。
痛是自己已经费力追赶，可总是追赶不上妻子。
快乐是有个这么优秀的妻子, 婚姻生活比别人幸福了很多。
叶清函想说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又觉得这样太泛，便换了个说辞，“你若不离，我便一辈子不弃。”
这话中听，柳云帆喜欢，“那咱们就一辈子不离不弃。”
说完绿矾的事，叶清函才说起弟弟叶长松的事，“我答应尚书夫人写封信去问问情况。”
柳云帆也没想到，他们在京城竟然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小舅子的消息，“他这翻过年就二十一岁了，成亲的事的确应该考虑了。”
搁现代不说二十一没成亲，就是三十一岁没成亲都不迟，可现实就是现在二十一岁没成亲，已经是所有人眼中的大龄剩男。
不过剩不剩男的，她倒不是很关心，她关心的是有没有人照顾他，“我希望他能早些成亲，这样天气变幻的时候，也能有个嘘寒问暖的人。夜里晚回家的时候，家里也能有个人给他留盏夜灯，而不是一室清冷等着他。”
“对，男子成没成亲，感觉真的不一样。”柳海没成亲前，在穿着打扮上都紧着方便实惠的来，成亲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这时候叶清函就想念现代的通讯和交通了。
搁现代的通讯，知道亲弟弟被人看上了，她一个电话过去就能问明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买张机票飞过去不仅能当面问明情况，还能见见人姑娘，替弟弟把把关什么的。
现在不说去见面，就是一封信也得大半个月才能寄到，等弟弟给她寄来回信，起码得一个月后的事了，这沟通效率实在是低。
但再嫌弃也只能这样，“我先写信看看他的态度再说。”
“说起来他这般拼都是为了能给我这个当姐姐的做靠山，这么善良可爱的弟弟，可千万得遇到个好姑娘才好呢。”
见妻子说起妻弟时，满心满眼只有他。
柳云帆觉得他真的太难了。
上头有个妹控的大舅兄，让媳妇心心念念的，好不容易现在大舅兄慢慢立起来，媳妇总算慢慢放下他的事。下头还有个什么都把姐姐放在第一位的妻弟，让媳妇心里头总是惦记着他的好。
害得他这个做丈夫的做的再好，也很难得到媳妇全心全意的好，“我也希望他尽快找个好媳妇，然后心疼他的媳妇去，别再跟我抢我媳妇的关注了。”
叶清函觉得就算弟弟娶了媳妇，该对她这个姐姐表示的关心，也一样不会少，可看到自家男人那张满是醋味的脸，终究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嗯嗯，等他成家了，有媳妇有孩子要他操心，肯定就没太多的精力顾上我这个姐姐，到时候我也能放心他那边，少关注他那边了。”
她这话说得柳云帆气倍儿顺，“那你信写了吗？要不要我代写？”
叶清函摇头，“尚书夫人走后，我就跑了一趟白云观，回来后就开始写明儿个要进宫的事，还没时间写信。”
“那你继续忙，我代你写？”
“行吧，你写吧。”她还要仔细想想明明面圣的事，暂时没那个心思写信。
她今天去白云观道明了她的来意，白云观道长倒是不反对绿矾被朝廷征用。但他说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当今的祖父当年因为炼丹，不仅荒废了朝政，最后甚至还没了性命，所以当今很是反感炼丹一事。
道长说让今上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绿矾油，可能不仅不同意她用，甚至还可能因为这事让她吃挂落，所以叶清函正想着明天应该怎么说才好。
不能隐瞒这东西是通过白云观得到的事实，又要让帝王摒弃对这东西的成见接纳她用这个来制造氮肥。
就像朽木也可能变成好的雕刻一样，叶清函其实觉得这事儿应该不难才对，但既然白云观的道长提醒了，那她多做一些思考，也是没错的。
结果次日进宫说起这事，她准备的一番说辞都没派上用场，就被帝王一句只看重结果，过程他不管打发了，叶清函便把所有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水泥厂的事不用她管，玉米的事也交到沈大嫂手上，化肥厂的事其他的都报告过了，就这氮肥的事情因为一直没找到绿矾被卡住。找到绿矾的事帝王又不乐意多听，这次面圣是有史以来时间最短的一次。
小半个时辰，叶清函就从乾清宫出来。
虽然帝王说他只看重结果，但叶清函深谙过程不让人满意，也会影响到结果，所以虽然绿矾是从白云观那边得来的消息，她却找了条不跟白云观一道去采胆矾的路走，最大限度避免跟白云观的道士碰上。
道士本就是清修之人，叶清函这种做法也正好中了他们的下怀。
于是，双方就这样一人一条路，运起了那胆矾。
化肥厂那边的设备已经都准备妥当，就等绿矾到位，所以这绿矾一到位，就开始生产起了氮肥。
北方的气候不似南方，冬天还能种些青菜，这边的东西几乎是万物凋零的状态。所以氮肥生产出来，他们也没像当初在外塘村那样，还要做实验，只直接把化肥晒干存到仓库里，等待来年冰雪融化时，再将化肥用到弄作物上。
第一批氮肥生产出来那天，是腊月初七。
次日就是腊八节，叶清函邀陈六陈柒两兄弟一起到家里过节。叶清函还一起邀请了柳江以及他带到京城来的那二十个泥浆工，但只有柳江来了家里，其他人都说他们一起过就行。
叶清函怕他们不自在，也没强求，只让人送了面和肉过去给他们。
腊八当天，朝廷有在奉天门赐宴百官的习俗，这一天所有的京官都可以到奉天门吃腊面。
对，是腊面，而不是腊八粥。
叶清函没打算参加这百官宴，柳云帆却不好缺席。
这天柳云帆跟同在翰林院当值的沈业钧，一道前往奉天门。
一般这种百官宴，都是官阶低的人先到，所以两人到的时候，看到的基本都是上朝时，跟他们站差不多位置的官员，其中他们熟悉的有赵廉睿、梁平和张继修。
五人打开一开始就有些交情，加上除梁平外，其他四人都在翰林院当值，平日里见面的机会多，凑一堆自然免不了一阵寒暄。
这种时候的寒暄最保险的话题，无疑是今天天气几何，早上家里都吃些什么，要是这些话题还不够，还能聊聊家里的孩子之类的，反正尽量不要说公事就是了。
虽然在寒暄，但几人都是眼看六路耳听八方的，当到达现场的人越来越多时，几人就散开各自去问候自己的上峰，或者相识的人。
柳云帆的上峰还没来，他倒是看到焦卫涵到场了，但焦卫涵作为圣上眼前的红人，赶着跟他寒暄的人多了去，柳云帆没打算凑这份热闹，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一道不讨喜的声音由远及近朝他靠近，“这不是咱们的柳编撰吗？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站这儿，不会是得了大官们的赏识，就不把咱们这些小官放在眼里了吧？”
开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跟他同为翰林编撰的姚广欢，也是上次想要刁难他，最后不仅没刁难成功，还让柳云帆因为事情做得好，得了不止翰林院上下，还有那些总喜欢去文渊阁借书的一帮臣子们的高度赞美。
姚广欢本来就嫉妒柳云帆，经过过这么个事情后，那嫉妒心更是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他一个刚到翰林院的编撰，要比他这个翰林院的老编撰更得人心？！
所以这一见面就忍不住开口找麻烦。
姚广欢是扯开嗓子说的话，距离不远的人都能听到，于是纷纷朝两人看过来。
柳云帆简直烦死姚广欢这人了，明明是他自己性格不讨喜，才在翰林院没人缘，却非要嫉妒他跟别人处得好，见天找他的不是，“这满广场自己站着的人不止我一人，我倒想问问姚编撰，这话是只针对我？还是借我嘲讽所有自处的人？”
一帮想看热闹的人，一听柳云帆这话，顿时有人不乐意了，“自己跟这柳编撰有启齿，你说他就好，干嘛带上一堆人？”
“柳编撰有没有看不上其他小官，我们不清楚，但你刚才的话把咱们都骂进去了，咱们却是亲耳听到的。”
“适才这位同仁称呼你姚编撰？所以你也是个编撰是吧？”虽然柳云帆反驳这人的话，有拿所有跟他一样站着的人当挡箭牌的嫌疑，但要是眼前这个胡须有花白的人不找事，也不会有柳云帆的反击，“我看你是年龄一把，还跟人柳编撰一样当编撰，心里头不舒服，这才没事找事找人不痛快吧？”
“今年的新科状元和三年前的新科状元，都是年岁不大的年轻人，很明显你这个编撰不是因为考上状元封的，所以怕是在翰林院待了不少年岁，到如今还是编撰吧？”
“一个人如果一直在一个位置上没提升，要么是能耐不行，要么是性格不讨喜，被人压着不能升官，不知道姚编撰属于哪类人呢？”
能入朝为官，尤其能留在京城当官的，多数都是有才之士，所以柳云帆一句反问的话，就让性格不讨喜的姚广欢瞬间被那些跟柳云帆一样独处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脸皮发红。
姚广欢哪里会想到，自己不过一句话，就跟犯了众怒一样，当即连连称道，“不不不，我没说大家，我是跟我同僚闹着玩的，没其他的意思，万望大家见谅。”
谁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这是刁难柳云帆，只是他那话的确容易引起歧义，大家谁也不乐意被误伤，才会有人站出来反驳，如今当事人自己都澄清了，那些人自然不会再替柳云帆收拾人。
柳云帆也知道自己适才的做法有些不厚道，当即拱手向几个开口的人说道，“柳谋刚才的话纯粹是为了堵姚编撰的嘴，没曾想会扯上诸位，抱歉了。”
“抱歉就不用，日后叶大人有什么好东西，记得让人告知咱们就好。”
“对对对，我听说圣上赏赐给叶大人那农庄，被叶大人全部拿来研究新物种，往后有好东西别忘记咱们就好。”
“圣上赏赐这个农庄的目的，就是为了丰富新物种，有好东西圣上肯定第一时间安排推广，诸位大人尽管放心。”
闻声知雅意，柳云帆一说起圣上，大家当即反应过来，纷纷附和道，“对，圣上已经说了开春要推广种植的玉米，据圣上说这玉米直接煮着吃味道清甜很是不错，磨面跟白面一起和着吃也很不错，且不会有吃了番薯的后遗问题。”
“我还听说圣上特意吩咐今年的腊面，参杂那玉米面，为的就是让咱们也知道这玉米的味道，好让开春的玉米种植推广更顺利。”
“六月份那时玉米的种子少，只种了两分地，留下明年开春要推广种植的种子，已经所剩不多，圣上却为了让大家都尝尝玉米的味道，将为数不多的玉米面都用在今天的腊面上，足见圣上对这件事的看重，所以咱们大家都不用担心新物种轮不到咱们的问题。”柳云帆很是自觉把自己规划到跟大家同一个阵营里，只差没明说我并没因为妻子搞农业研究，就享有特权。
事关民生的事极易得民心，两夫妻商量过，这样的名声更适合在帝王身上，往后他们尽可能将这些事的功劳，往帝王身上推。如此他们不用担心被这种名声所累，又能让帝王用的更放心，于他们来说才是好事。
能在官场上混的人，都是脑子足够好的人，品出他的味道后，都很配合他。
“先头推广那番薯，也是圣上身心力行，番薯才迅速在京城推广开来，这次玉米的推广，又是圣上一力推行，想来明年上到咱们这些人，下到黎明百姓都能种上玉米。”
“对对对，圣上如此重视民生问题，是咱们的福气，更是百姓们的福气。”
“圣上有仁爱之心，是国朝之幸。”
“……”
《礼记·月令》记载：“天子乃祈来年于天宗，大割祠于公社及门闾，腊先祖五祀，劳农以休息之。”意思是说：“腊，猎也。猎取兽类以祭祀先祖，祈求上天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腊八节赐百官宴，其实也是帝王带着百官，一起祈求上天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意思。
番薯推广前一年的赐百官宴，除了腊面外，宴会上还能吃到番薯，让百官都知道番薯的味道，次年好推广。如今又是在玉米推广的前一年，让百官吃和了玉米的腊面，让大家知道玉米面的味道，当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果然，宴会上帝王就说起明年玉米面推广的事，同时说了这加了玉米面的腊面，虽然口感吃起来没白面精细，比起纯白面面条却多了玉米的清香，别有一番滋味。
然后将明年玉米种植将由户部负责，等开春户部就会着手安排这事情，让各家自己安排人负责。
百官皆应是。
作为发现玉米并摸索出种植方法的叶清函，圣上当着百官的面给了赏赐。
这次赏赐的是一个小农庄。
对此景炎帝特别说明：往后但凡有人发现能利国利民的新物种，摸索出种植方式，并适合大范围推广的人，同样享有这样的赏赐。
这是鼓励大家多去挖掘新物种，但在座的百官都知道，这种事除非有兴趣且像叶清函这样专门做研究的，不然很少有人会费时间精力去做这种事。
但也因为景炎帝最后的特别说明，这次叶清函得赏小农庄的事，就变得不那么突兀。
毕竟人家的确找到了新物种，并且费心思摸索出了种植方式。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在叶清函的有心为之下，先前圣上赏给她的那个大农庄，被拿来做公用实验田，让对这方面感兴趣或者有想法的人，可以去农庄申请实验田。
据说户部郎中新娶的媳妇，就在那边申请了五亩的实验田种桑养蚕，要是最后能制出更好的布匹来，会给以相应的奖励。
反正这次叶清函虽然又出了一次名，却没像前头几次那样让人令人瞩目了。
当然不排除看柳云帆不爽，想找他不自在的人，就比如姚广欢。
两人同属翰林编撰，位置紧挨着，圣上说完话后，姚广欢又迫不及待找他麻烦。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再不像刚才那样拔高嗓门嚷嚷，而是侧身压低声音道，“娶了个事事比你强的妻子，于你官途的确有些帮助，但连个女人都不如，柳编撰不觉得自己日子过得窝囊吗？”
不说在以男子为尊的时代，就是提倡男女平等的年代，也极少男人能忍受妻子比起自己强，姚广欢这明显是不怀好意、挑拨离间。
柳云帆若真是自尊心极强，容不得妻子比自己强的人，被这么一刺激，两夫妻准得出问题。
挑拨人家的夫妻感情，这姚广欢着实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