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073章 三章合一
听到种两分地就能有四五百斤的收成, 沈大嫂差点没跳起来，“怎么你总能找到产量这么高的作物？”番薯是她推广的事，沈大嫂早就知道, 如今这玉米的产量虽比不得番薯, 却也比水稻高多了。
“这是我弟弟跟我说的, 具体能不能种出来, 还得种了才清楚。”玉米的事，叶清函直接把功劳推到自己亲弟弟头上, 免得什么都是她做的，显得太过异常。
“可你不是说你弟在福州船舶司吗？”
“没错啊，可他知道我喜欢倒腾这些东西, 便趁着福州有渡口的便利，替我找来了这么个东西, 还替我把怎么种植, 怎么侍弄都问清楚了。”
“你说咱们的出身都差不多, 为什么你们家的人就个个都这么厉害，个个都能在一定的领域里有所建树，我们家的人就不行呢？”两人书信往来将近一年, 对彼此的情况早都了解，沈大嫂早就知道无论叶家还是柳家的子弟, 几乎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这在农村当真很难得。
“我相公这边是因为长辈有远见, 所以家里的每个人子孙都很看重一技之长, 至于我娘家叶家能有现在的样子，其实有一定的偶然性。”柳家是从柳祖父开始就有规划的，就算没她的帮衬，人家整个家族也不会差, 叶家却不同，叶家没有有远见的长辈，大哥叶长盛资质也不算好，亲弟弟还是个差点没养活的，要不是有她横插一杠，叶家不会有今天。
“你相公这个祖父的确是难得的人。”柳祖父的事迹，沈大嫂差不多都清楚，“可惜这样的人，我从来就没见过。”
农村的人见识有限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规划地让子孙各自去学一门本领，要不是知道叶清函不可能骗她，她一定会觉得这位柳祖父是个传说中的人，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两人又拉拉杂杂说了一堆，那边说可以吃饭了，于是两人就停了话头。
用过饭后，叶清函陪三个孩子玩到他们午休时间，然后打发了他们去睡觉，这才招来管事问起庄子里的现状，得知现在庄子里的田种的基本都是小麦，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就能收成。一般都是收成后，休田两到三个月，然后继续种冬小麦，到次年六七月份收成，也就是说这小麦是一年一熟的。
小麦的亩产量并不好，五百亩的地一年到头能有七万斤出头的收成就算不错，也就是说一亩的产量还没达到150斤，产量着实不怎么样。
扣掉给庄子里这些人的月银，所剩已经不多。
这要是继续这样搞，这皇庄有跟没有差别都没太大，必须得做改变。
不过，她这才初来乍到，且地里头的小麦暂时还动不了，所以叶清函在暂时没大动干戈的打算，她只是划了一块实验田，让人把这块田圈起来，未经允许闲人一律不得入内，然后就开始安排播种育秧。
播种前要先浸种，播种的时候要注意土层的深厚，要注意浇水保证出芽时间，玉米出芽后，叶清函心心念念的陈六陈柒终于在她千盼万盼中到京城。
柳云帆没假借他人之手，而是亲自将两兄弟送到庄子里，顺便来看看妻子和子女。
考虑到两人赶路累了，叶清函先打发他们去洗漱休息，柳云帆两夫妻这才趁机问起彼此近几日的情况，得知双方手上头的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云帆这才无奈地说起他碰到的一些事情，“你带着孩子躲在这里倒是清静，我隔三差五就要碰上问我给几个孩子定亲了没的人？”
“我说我最大的闺女这会儿也才五岁，毛都还没长齐定什么亲？”
“人家就说好亲事越早定越好，问我要不要给孩子们都选个对象定亲？”
他自己的婚事父母没干涉，他也没想过干涉子女的婚事，他压根没想过给孩子定什么娃娃亲，“我现在有些明白徐先生为什么宁愿在外头漂泊，也不愿意回京城了。”
这个地方的确繁华富庶，可相对的自由度也没那么高，尤其在亲事上，几乎都逃不开联姻两个字。认可联姻的人，当然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好，反正强强联合，各取所需，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人，大部分人都赞同认可这件事，接受家里的安排。可不认可的人就会觉得自己的人生自己都不能做主，从而想着远远的逃离，徐紫闻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离家远远的，不愿意回来。
柳云帆其实不是个权力欲多大的人，他最初选择读书科举，最主要的目的是让家里改换门楣，让家里的人有更高的地位。现在他依然觉得，如果自己当官后，家里人的日子反倒过得不舒心，那他这个官就当得意义不大，所以他就没想过让子女去联姻，给他在官场上的升迁增加筹码。
“咱们的孩子，将来如果自己相中上的人，是个大家出身，那只要对方也有意结亲那咱们就照着孩子的意愿来。可咱们的孩子要是没这个想法，那只要他相中的对象人品过得去，我也不会因为对方的出身不显去阻止什么。”说白了就是照着孩子的意愿来。
“距离咱们孩子说亲，起码还有十年时间，你现在想这些太早了。”
“我当然也知道太早了，可架不住旁人不这样想啊。”
“无论谁说，你都说我们不打算给孩子定娃娃亲就好。”
在她看来娃娃亲就是史上最坑人的亲事，屁事都还不懂的孩子，就被家里人因为各种原因给定了未来的丈夫/妻子，长大后双方彼此有情倒还好，要是彼此没情想退亲，就得担个退亲的名头，简直不要太坑人了。
“我就是这样说的，可还是有人拿这说事，烦人得很。”
“总有些揣着明白当糊涂的人，遇上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他。”不然没完没了。
“那也得能避开才行……”柳云帆有些苦笑道，却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次日他早早就要上朝，为了不大半夜的折腾，他用过晚膳后就回城里。
这天她都没跟陈六陈柒两兄弟说工作的事，而是打发他们早早休息，次日用过早膳后，才招呼两兄弟一起谈事情。
两兄弟还以为京城这个天子脚踩的地方，应该早都用上水泥了才是，结果昨天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半点用过水泥的痕迹，两兄弟着实意外了一把，于是两兄弟把自己脑子的困惑说了出来，“不是都说最好的东西，都紧着京城吗？为什么京城的河堤河道都没咱们家里好？”
水泥的用处可是一开始就往京城这边报的，陈六陈柒觉得帝王在的地方，这东西应该比其他地方更受重视才是，结果竟然没有，两兄弟实在太意外了。
不说两兄弟意外，就是叶清函自己也意外，毕竟当初圣上派来的孙爱民亲眼看到了水泥的神奇，她也以为孙爱民回京城后就会开始张罗水泥厂的事。不过也的确是孙爱民回京就开始张罗，可惜中途因为朝堂争斗给停止了，事情就那么被耽搁下来了。
据说张笃行和裘安bang回京的时候，还特意提过这件事，可最后依然是不了了知。
这只能说朝廷的办事效率低，又没足够的重视才这样，可话不能这样说，“大概是圣上日理万机的，底下又没有这方面的人，所以才拖到现在吧。”
陈六陈柒又不是小孩子，哪能听不出这不是真话，不过在这天子脚下，两兄弟也明白有些事不用弄得太明白，也就不多问了，“那您让咱们这会儿来京城，是打算怎么做？”
“绿矾这边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氮肥能不能生产暂时还不清楚，但磷肥钾肥却可以先安排起来，这事小柒清楚，所以这事儿你带着你六哥一起做，绿矾的事我这边会尽量想办法让更多的人帮着找。”先前让顺天府帮着安排的事，已经跟对方沟通好，那边已经做好安排，她想着回头让自己庄子的这些人，甚至发动周边庄子的人帮着一起找，多些人找机会总是大点。
吴县的化肥厂建立的时候，陈柒就跟在叶清函身边，后头整个苏州府但凡有办化肥厂的州府基本都有他的参与，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应该怎么张罗，所以接手了这件事后，他就带着哥哥一起去了化肥厂的工地，全权负责起这个事情。
化肥厂的事陈柒两兄弟接手后，叶清函就感觉胆子卸下了一半，整个人轻松多了，不然又是水泥厂、又是化肥厂的，她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才好两边兼顾。
把这哥两的工作安排好，玉米苗正好可以移栽，于是叶清函就开始教沈大嫂移栽的时候，应该注意什么事项，移栽后多久可以施肥，施肥应该怎么施。
移栽完好玉米苗，正好到了叶清函一旬进宫一次的日子。
这次进宫她不是空手进的，而是带着土法烧制的水泥进宫的，打算让景炎帝亲眼看看水泥的神奇用处，让他更加重视水泥一些……
叶清函此次进宫，除了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展外，就是给景炎帝展示水泥的用处。
因为早就有这个打算，所以除水泥外，她还准备了各种模具，有两个大小不同直径的圆筒、有砖块的模具、有各种植物形状的模具等，这些东西当然不能进乾清宫，叶清函只是让人放在外头角落的空地上，她则进乾清宫正殿跟帝王汇报工作。
听说水泥厂已经安排好人在原有的厂址上动工，听说玉米已经种下去，听说化肥厂也开始在张罗，景炎帝对她的办事效率甚是满意，尤其听她说水泥厂和化肥厂都还没主事的人，让他给指派人去负责，帝王对她的满意越发甚了。
朝堂上不乏能力出众的大臣，但这些大臣都是根基厚、牵扯广的人，一有个得重用就牵扯一大堆的人。所以相较而言，景炎帝更喜欢用农门出身且出仕不久的官员，因为这些年轻官员不仅有干劲还暂时只忠于他，这也是为什么近些年他钦点的一榜三甲寒门出身居多。
原本他是想着无论水泥厂还是化肥厂的事，都由眼前的叶大人去安排，可她把这事情的决定权回交他手中。他还听说那些递帖子跟她攀交情的人，统统被她拒之门外，而其夫今年的新科状元柳编撰也都是直接拒绝那些有意跟他们家定娃娃亲的人。
这两夫妻很明显没打算跟这些人多有往来，不然叶大人手中的筹码不少，只要愿意就能轻易跟那些世家大族打上交道，换句话说这两夫妻应该是打算做孤臣。
也难怪这对夫妻能入他另一个孤臣张笃行张大人的眼，多次在他面前进言这叶大人是可用之人，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对帝王来说没什么臣子，比孤臣用起来更放心的，所以景炎帝更加坚定重用叶清函的想法。
水泥厂跟建筑有关，六部中的工部就是专门搞建筑的，但景炎帝没忘记先前中途夭折的水泥厂，于是他并不是那么想用六部的人，最后就把水泥厂的事交给工科都给事中，也即梁平负责。想到工科都给事中也是今年才上任的小年轻，景炎帝又让叶清函尽量从旁协助，争取等她明年离开京城时，工科都给事中能挑起重任。
既然景炎帝自己提起工科都给事中，叶清函便将其是松江府华亭县人，乡试的时候跟她相公柳云帆有几分交情，曾在很多人跟前说过他的梦想，就是将水泥应用到京城的建设中，把京城打造成一个干净整洁的都城，让那些每年都会来的外国使臣，看看我朝的大国风范。
景炎帝只知道工科都给事中也是今年的进士，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位，如今听叶清函这么一提，倒是有几分印象，因为柳家办的那场暖居宴都有哪些人到场，都说了哪些话，锦衣卫都报到他这里，所以听叶清函这么一说，他立马对上号，当即表示既然原本就有交情，那共事起来更方便。
有锦衣卫在，底下臣子们做的事情，都瞒不过帝王的眼，暖居那天的事，她早想在帝王这边过明面，今天正好说到这个话题，叶清函特意趁机说这事的，免得帝王将他们的行为当成是拉帮结派。
将来会不会这样想不好说，但眼下景炎帝其实没往这边想，毕竟每科考完各学子间找各种由头彼此认识熟知的事多了去，他要每个都去怀疑，那得累死。
不过，叶清函这种坦坦荡荡的做法，他很是喜欢。
要是每个臣子的心思都这般简单，那他这个帝王就不用做得那么累。
工部那些旧臣让景炎帝膈应不想用，户部这边如今正受用的户部侍郎、户部员外郎张笃行都算可用之人，想到张笃行跟叶清函两夫妻的交情，景炎帝果断把化肥厂的事交给张笃行，同样让叶清函这个户科都给事中配合她。
对此叶清函斟酌了一番，将陈柒这个跟了她几年，在化肥厂建筑上比她更有经验的实情汇报给景炎帝，还将目前就是陈柒帮着在张罗这事也给说了。
其他臣子给他做汇报，从来不会报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一是他一个当帝王的人没那么精力去知道一个无名小卒做了什么；一是很多臣子都会贪墨底下小官的功劳，不给这些无名小卒冒头的机会。
他看得出来叶清函叶清函的犹豫，大概也是在斟酌提这个人合不合适，可最后还是说了，这就说明她愿意给下面的人出头的机会。
作为帝王他哪能不知道，民间其实有很多能人异士，就是眼前这位叶大人也算得上民间的能人异样士，这种人用好了创造的价值丝毫不亚于科举出仕的官员，眼前的叶大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惜他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挖掘，但有人推荐他就愿意去用，于是他让叶清函尽管用这人回头该是他的功劳给他记上，朝廷会做适当的奖赏。
叶清函说这个的确是想看看，能不能给陈柒争取一定的奖赏，如今听帝王这样说，她知道待陈柒把事情做好了，该是他的不会少了他，这么一想叶清函就放心了。
汇报完工作，叶清函就说自己今天特意带了水泥，以及几个道具想亲自给他演示一下水泥的作用，问景炎帝能不能纡尊跟她到外头一看。
景炎帝早就对张笃行、裘安bang以及孙爱民赞不绝口的水泥感兴趣，可惜一直未能得见，今日有机会一见，他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当下就跟着叶清函到了外头。
水泥是粉末状的，现场倒现场搅拌会都是粉尘，为避免冲撞天子，她早就让人照着她的安排搅拌好，她只要将水泥倒入相应的模具中就行。
她先将两个直径不一样的圆筒，以同心圆的方式立起来，然后慢慢将搅拌均匀的水泥往直径不同的两个圆筒中间的缝隙里倒，边倒边跟景炎帝解释，“下官们将这样做来的管子称作水泥管，主要目的是用来埋在沟渠里，好让沟渠里的水更好的朝既定的方向流，同时还能在上面填上土，不影响地面的应用。”
“这个目前最大的用处，是被用来处理城里生活废水产生的臭水沟。吴县县城因为用了这水泥管处理臭水沟，整个县城都不见臭水沟，也闻不到臭水沟的味道。如果将这水泥管也用在京城各处的臭水沟处理上，那京城也将不再受臭水沟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