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秋刀鱼（5）
海燕沉吟了一会，说道：“从当兵说起……嗯……哥哥去当兵后当上了海军，刚开始在水面舰艇干。”
朱平不懂什么叫水面舰艇，海燕道：“正常船都算是水面以上的，只有潜艇什么的就是水面以下的。”
朱平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这种问题我居然没想到，我真是太笨了。”
海燕一笑，说道：“你别对自己要求那么高。”
朱平嗯了一声，海燕继续道：“哥哥当兵当得很久，他也很喜欢船，水面的船和水下的船他都喜欢，对船也很了解，有些小故障他都能修。很多人都不喜欢出海执行任务，他却喜欢，因为他喜欢大海，所以再加上我哥哥还很有个人魅力，上级也很喜欢我哥哥……”
说到这海燕停下来了，说道：“不会有人不喜欢我哥哥的，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我想军队是男人该呆的地方，他才去当的兵了，他很喜欢大海，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当兵。”
朱平淡淡地嗯了一声，这话他听了心里不舒服，一种嫉妒的情感在朱平心里升起。
海燕又说道：“我哥哥大概当了十多年的兵，还升为了几级士官。具体几级我忘记了，那时候我还以为哥哥就打算在部队一直干下去了。”
朱平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海燕叹道：“那是一次休假，我哥哥去看邹义和邹志，我们四个人之前一直是好朋友，这次休假哥哥带着我去看邹义。听说邹义的弟弟邹志据说在一次海上事故中死了，所以哥哥这次休假没有出去玩，他直接去邹义父母那了。那时候邹义和我们都在长岛，倒也离得不远。”
朱平问道：“你那时候已经在岛外工作了吧，也和哥哥一些去了么？”
海燕笑道：“他回来我自然是缠着他，我请假回来了，对了你怎么净关注这个，你不应该关注即将要发生什么事吗？”
朱平连忙道：“哦，对对。”
海燕起了疑心，说道：“别告诉你已经知道那件事了，毕竟挺有名的，既上了报纸也上了电视。”
朱平叫道：“什么事？我不知道”
海燕看着他，朱平向她摇头，这个姿态有点像什么也不知道的天真孩子，海燕看着他笑道：“我越看你越可爱，倒酒！”
朱平给她倒上了酒，问道：“后来呢？”
海燕道：“后来我们到了长岛上，找到他邹义的父母，发现邹义也受了重伤，而邹志死得不明不白。”
朱平担心起来了，说道：“这，这莫非是杀人的事？”
海燕道：“对。”
朱平吸了一口冷气，说道：“然后呢。”又给海燕倒上酒。
海燕喝了后道：“见了邹义他父母，大家哭了一场，哥哥就问邹义是怎么回事，那时我也很好奇。”
朱平说道：“杀人的事你就别管了……”
海燕眼一瞪，说道：“你管我？”
朱平马上缩了，知道自己话多了。
海燕继续说道：“总之问明白了，邹志是被人杀的，对方太强，邹义也不敢去报仇。”
朱平问道：“为什么不敢报仇，不是有警察吗？”
海燕又喝了一杯酒，说道：“你听过海霸吗？”
朱平猜道：“海上的恶霸？”
海燕点头道：“是的，我走后也听说我们这里出了一个海霸，就是宋海军。他成了海霸。宋家兄弟共三个人，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呢。我妈妈也姓宋，说起来他们跟我们有亲戚关系。他们家其实以前也是渔民，之前的条件和我们是差不多的，但是后来有包海一说，他们就发家了。”
朱平嗯了一声，说道：“包海，我在课本上学到的承包制就是你所说的包海吗？”
海燕点头笑道：“嘿嘿，学生就是学生啊，时不时的就要翻翻书本，掉掉书袋吗？”
朱平以前他觉得考上大学就是天之骄子，现在被海燕嘲笑，便觉得大学生的身份反而成了一种累赘，而且他真不知道包海指什么。
朱平执着问道：“包海是什么？”
海燕解释说道：“就是把海给承包了，一般来说都是养海带，日本那边叫海带为昆布，卖海带给日本人能赚了不少钱呢。当然，海被你承包了别人就不准去了，那时候谁都不敢靠近他家那片海，靠近就揍你。偏偏他家承包的那块海就是鱼最多的海域，这样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鱼可打了。”
朱平听得目瞪口呆，说道：“只是靠近了就要挨揍？把最好的海域占为已有？他凭什么呀？”
海燕哼了一声，说道：“凭什么？因为我哥走了他现在是岛上最能打的人了，所以这片海就他家的了，当时他就是王法，想打谁就打谁。”
朱平听后脸上也露出生气的样子，说道：“他这个样子很不像话。”
海燕看着他，笑道：“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海燕忍不住又亲了亲朱平。
朱平脸红了，海燕继续道：“占海仅是开始，然后他们又修港口，要求所有的渔船必须停在他家的港里，不停的话就砸船或烧船。”
朱平吸了口冷气，说道：“这太可恶了呀，不过有港口可以躲避风浪，还是不错的。”
海燕笑了，说道：“你还是年轻，你想要是你的船停在他们港里的话，你打上的鱼就必须卖给他们，哪怕他们出的价格多不合理。你不卖不行，因为他们不准你卖给别人，当然也不准别人来收购，他们这样就垄断的了整个海货市场。你知道海鲜都是很贵的，垄断了后他们更赚钱了，据说宋海军那时候钱多得吓人，家里拿麻袋都装不下。”
朱平叹道：“但是用这样的手段发财太不要脸了！我家也是做生意的，但决不这样做生意，像他这样做生意的我简直闻所未闻。所有人的打上来的鱼必须卖给他们？他们在岛上强买强买？欺行霸市？这里还是中国吗？”朱平简直不敢相信时到今天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海燕却很平静，说道：“海霸什么的是很普遍的现像。其实很多临海的地方大多都这样。毕竟在大海上吗，王法的阳光是照不进来的，大家还是用拳头说话的。”
朱平摇了摇头，只觉得社会各个角落都有黑暗，他期待法制的阳光尽快照进这些角落里。
海燕继续说道：“邹志跟邹义都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邹志的死激怒了我哥哥。我哥哥没有什么朋友，就两个朋友，现在一个死、一个伤，他那次真的怒了。”
听到海燕讲到自己的哥哥了，朱平抬起头，看着海燕，果然他又一次在海燕眼中看到了那爱慕的光。
只见海燕眼中带着敬佩的光，说道：“我虽然能忍受，但我哥哥忍不了，他要报仇，一方面是为了友情，另一方面我哥哥就是这样的人。他天生有一颗肯为弱者伸张正义、打抱不平的心。”
朱平不由得称赞道：“了不起！”
海燕笑道：“宋海军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们惹到了我哥哥的头上。”
朱平见海燕意兴飞扬，继续问道：“然后呢？”
海燕笑道：“那天我哥哥用我们家的渔船出海，回来的时候就停在他们码头上却不给钱，他们想强扣我哥哥的船，三十多个打手都围了上来，他们以为人多我哥哥就会怕。但他们打错如意算盘了。我哥哥是什么人？我哥哥的船也是他们想拖就拖的？当时我哥哥拿起撸子，敲倒了十七个。”
朱平知道摇橹就是划船，橹子就是一种特殊的船桨，又重又沉，能有个三四十斤。
说到这海燕眼中闪着得意的光。她笑道：“这件事后来闹得很大还上了新闻，引起了公安的注意，随后打黑除恶宋海军被竖成典型进去了，我们岛上的空气一下就净化了，再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剥削我们渔民了。”
朱平道：“再后来呢？”
海燕笑道：“当地人都很感谢我哥哥，我哥哥去那边饭店吃饭都不要钱，买水果都白送，我俩现在都不敢去随便过呢。”
朱平惊叹极了同时又有点羡慕。
海燕又说道：“后来我才知道一开始邹义不敢告诉我哥哥，是我哥哥逼问邹义，这样他才哭着说出实情来的。一开始是邹志反抗宋海城，宋海城便对邹志下手的，邹志可比他哥哥邹义有志气得多，开始我哥哥喊邹义一起去，意思是让邹义亲手报仇，但邹义还说自己不敢去，也求我哥别去。但我哥铁了心要给邹志报仇……”听到这朱平心情变轻松了一点，他觉得邹义和海燕是没戏的，自己可以放轻松点。
不过朱平忍不住问道：“邹义没去，你哥哥单枪匹马就去了？是不是有点冒失了。”
虽然朱平语气很轻了，但是海燕还是瞪了朱平一眼，说道：“我哥哥他其实是有备而来的，他知道第二天肯定要起冲突，所以那天出海他保存了体力根本没去打渔，就在海上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朱平叹道：“但无论怎么样，他一个人能打那么多人，你哥哥很厉害。”
海燕笑道：“我哥哥很机灵的，他一直站在船上，身后就是大海。而那些小混混只能站在码头和他对峙，没法绕后，也没法从侧面上，除非他们能站在海面上。所以当时他们只能正面跟我哥打，我哥哥抡着两米多长的橹，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朱平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有勇有谋，了不起。”这时他只觉得自己远远比不上海鹰，突然自卑起来。
海燕看着他自卑的表情，说道：“你现在才有点像白天的样子。”
朱平知道自己自卑起来了，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出如此的壮举，一辈子也不可能。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海燕似乎永远也属于不了自己了，自己是赢不了海鹰的，他又难过起来了。
海燕没看他的表情，又说道：“啊！对了，我哥哥也因此受了点牵连。”
朱平听到受牵连便看向海燕，海燕说道：“因为我哥当时打得性起，伤人太多了。因此我哥哥还是摊了点责任，从部队转业了。”
朱平听到这稍微感到有点开心，他明白是自己的嫉妒心在高兴。
他叹了口气，忍不住还是说道：“你哥哥很厉害，我也感觉到他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感觉他很强。”
海燕听到朱平夸自己哥哥，不由得高兴起来，说道：“对！他就是最强最出色的那个，你看男人挺有眼光的，就不知道你看女人行不行，哈哈。”
提到女人，朱平不由得想到那海鹰那两个女人了，说道：“你哥哥他有两个女人，一个叫盈盈，一个叫亚楠是吗？”
海燕点点头，看了朱平一眼，似乎在夸朱平才来几天就看明白了。
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看她俩的？”
朱平根本不了解这两个女人，只能泛泛地道：“都很漂亮。”
海燕自然不满意这样的评价，便主动说道：“你知道吗？她俩晚上有时候会跟我哥哥一起睡。”
朱平听了羡慕地叹道：“这就是强大男人的特权么。”
海燕笑笑说道：“你很羡慕吗？晚上可是三个人一起睡哦，肯定会很有趣的哦。你们男人都想这样玩吧，难道不是吗？难道你不想吗？”
朱平自然想，他脸红了然后说道：“这个……她们肯定和你哥哥发生过什么事件，我猜那两个姐妹都是被你哥哥救回来的，她们是躲在这里的，只有你哥哥才能护得住她俩。”他不敢回答自己想不想，巧妙地转移话题了。
转移话题成功，海燕吃惊地点点头并说道：“我的天那！你可真厉害，这都猜出来了，你就别上学了，你以后去算命吧。”
朱平是为了转移话题随便猜猜的，没想到却猜对了。
只听海燕笑着说道：“你算得真准，你以后可以买个小凳子然后坐在火车站门口摆摊算命。”
朱平被海燕说算命的事逗笑了，他脸上又挂上了开心的笑容。
海燕看着他的笑脸说道：“你呀，笑起来这么天真，但猜起事情来又准老道，真是奇怪，你平时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还真是想深入了解你一下。”
朱平想了想道：“我常跟父母在一起，他们有时候会跟我讲社会上或生意场上遇到的奇怪事情。我听得多了很多事大概都能猜出来。不过说到她俩了，你能给我讲讲这两个姐妹和你哥哥的事吗？”朱平对姐妹俩的事有点上心了，他想了解这两个姐妹了。
但海燕却摇头说道：“她俩的故事我可不愿讲，因为讲了我就会吃醋的。”
朱平说道：“那就是说你哥哥喜欢她俩或是她俩都很喜欢你哥哥了？”
海燕说道：“会有人不喜欢我哥哥吗？我哥哥这样的男人现在已经很稀少啦。”
朱平听了后用极小声地声音说了一句话，海燕没有听清，说道：“大点声，我没听清。”
朱平扭捏不安地小声说道：“我不喜欢他。”
海燕哈哈笑了，说道：“你倒老实，让你说你就说了。”朱平才明白，自己应该撒个谎好了。
海燕又亲了一口他，说道：“你叵不喜欢他你可以大声地在我哥哥面前说出来，没事的。我哥哥心胸宽广他并不会在意的。不过他不会相信你会不喜欢他，他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喜欢并他尊重他。哈哈，这种想法很奇特吧，我哥哥才是最有意思的人。”
朱平不吭声了。
海燕又笑道：“不过我的想法跟他不同，我觉得不需要让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只要我自己喜欢自己就行了，做好自己的事，别管别人。”
朱平点头道：“我更喜欢你这句话。”
海燕却道：“但我觉得我这句话是我不自信的表现，我呀，连哥哥的一半自信也没有。”
朱平见海燕满口都是哥哥好，哥哥棒，一谈到哥哥她眼睛都亮了，他只觉得妒忌之心在心里不停地膨胀。
海燕又夸了海鹰几句，看到朱平在闷头喝酒，说道：“你怎么了？莫非是嫉妒了？”
朱平点点头，不敢再看向海燕。
海燕突然问道：“你为什么嫉妒？”
这一下把朱平问愣了，朱平知道自己为什么嫉妒，他把海燕看成自己的女人了，特别是两个人都赤裸相见了，虽然自己没能成功的“入道”，但毕竟算是睡到海燕了，他和海燕应该算是情侣了。
当然，二十岁的男孩子还是有些天真的，总以为睡在一起就算是成了。
海燕明知故问道：“莫非你喜欢我？但是我刚才怎么说的？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朱平听到海燕的语气有些不对了，他连忙道：“我是喜欢你，但请你不急着拒绝我……”
已经晚了，只听海燕说道：“你喜欢我，但我喜欢你么？”
朱平听到这句话，沈得心被针扎了一下。
海燕又冷冷地道：“你觉得我会喜欢你这种连房事都无法完成的没用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