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皇位立长制实在是太落后了,要改革!
玄武门外有千百人厮杀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洛阳城, 所有洛阳百姓都紧紧的关闭了门窗,躲在家中或惊恐的从门缝中张望着,或瑟瑟发抖。
身为洛阳百姓这点政治头脑还是有的, 白痴都知道玄武门前的厮杀一定是牵扯到了(政)变。(政)变是开玩笑的吗?若是牵涉其中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满门抄斩。哪怕只是在街上路过的小百姓也会被乱军砍成肉酱。
一个老妇人跪在佛像前, 虔诚的祈祷:“……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保佑我全家平安……”见孙子好奇的向街上张望, 急忙扯了过来:“跪下, 快求菩萨保佑。”她不在乎谁当了皇帝, 谁当皇帝不是继续缴税纳粮?她只求洛阳城内千万不要发生大屠杀什么的,小老百姓实在是经不起无妄之灾。
另一户人家中, 某个男子兴奋的对着家人说着:“……我亲眼看到一个人的脑袋被砍了下来,那鲜血啊,就像河水一样哗啦啦的流淌……”一群家人捂住嘴惊呼着,又是羡慕又是兴奋的听着,有人心痒痒的也想去看看杀人什么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栓就被那男子一把扯翻在了地上:“你要干什么?不要命了!”其实那男子压根没有看到杀人,他距离玄武门还远着呢, 只是见玄武门附近的百姓惊恐的逃跑,他就跟着一起跑了, 见到杀人放火还要冲上去看热闹那是嫌命长, 脑子正常的人坚决不做。
一户官宦人家中,一个中年男子颤抖着, 身上的官袍早已被汗水湿透, 家人想要脱下他的官袍却被他止住。他不知道玄武门前是谁在杀谁,他只是个小官,太子也好,司马攸也好, 司马玮也好,站队都轮不到他这类小官,他谁也不支持,谁也不期盼,小官只管做好工作就是了,可此刻眼看就要改朝换代,他却浑身发冷。他这种没有任何依靠,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的小官员在乱世之中会不会第一个被清洗?会不会有士卒踢开大门,杀了他全家?会不会有乱军肆意的冲进他家中抢劫杀戮?他不敢脱了身上这件已经湿透的官袍,乱军会不会因为看见他身上的官袍就有所犹豫?小小的芝麻官的官袍此刻竟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某个豪门之中,一家人焦虑的踱步。家中的仆役早已拿起了刀剑棍棒守住了门户,但这丝毫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若是大军杀到,这些仆役又能顶什么用?有人第一万遍的急切的问道:“是谁造反?是谁赢了?”哪里有人知道,众人只是拼命的思索着局势。他们属于某个王侯的派系,日常有意无意的吹嘘某个王侯才适合当太子当皇帝,这在以前顶多就是出言不慎,可此刻竟然有些要人命的感觉。若是他们支持的王侯作乱……若是其他王侯作乱……有人喃喃的道:“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一丝的风声?”起兵作乱逼宫或者弑君自然是绝密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才是正常,但这个“正常”之下却代表着他们不是核心人士,不够资格参与,或者就是被清洗的一方。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他们浑身发冷。
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在洛阳城中响起,洛阳城中无数百姓一齐抬头看天,脸色惨白,这是要血洗洛阳了吗?
太极殿中,胡问静一连串的下令,太尉府的手下们飞快的关闭了玄武门,守住太极殿的各处要害位置。司马炎脸色铁青,胡问静的这些手段没什么大用,在禁军不可信的情况下,若是有人造反作乱何必走玄武门,紫禁城内有的是道路避开玄武门绕道太极殿。
贾充厉声呵斥山涛:“说!是谁造反作乱!”留着山涛和任恺的性命就是想要逼问口供,将乱党一网打尽而已,没想到此刻竟然大局再次变化,必须尽快获得口供。
司马炎望了过去,山涛和任恺今日的最大作用就是现场目击司马玮逼宫或者弑君,然后通知其余同党在最合适的机会出场杀了司马玮,名正言顺的成为帝王。虽然如今已经是图穷匕见,很快就能知道背后主使之人是谁,但早一刻知道就早了一刻谋划对策。
山涛笑道:“没用的,你们已经输了。”
这句话更让贾充和司马炎倒抽了一口冷气,明明已经杀了司马玮,为什么依然说他们输了?这是表示山涛背后的人想要直接弑君吗?
胡问静跑了过来,怒视贾充:“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斯文干什么?”直接就折断了山涛的手臂,恶狠狠的道:“不说就将你砍成十八截!”
贾充愤怒的看着胡问静:“不能用大刑!”一瞅山涛,果然已经晕死了过去,马蛋啊,要是大刑有用,以为他是善男信女吗?
胡问静气急了,一脚又踩在了山涛的腿骨上,不出意外的听见了腿骨折断的声响。司马炎和贾充对山涛丝毫没有同情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胡问静跑到了小问竹身边,麻溜的将小问竹捆在了背上。贾充扫了胡问静一眼,然后看贾南风,贾南风愣了一下才后悔了,刚才应该死死的将小问竹抱在怀里的,胡问静这个家伙只关心小问竹不关心帝皇将相太子妃的。
悠扬的号角声从四处响起,有大队人马从长乐门方向向太极殿靠近。胡问静转头看司马炎,你信任的禁军将领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司马炎没空理会胡问静,飞快的转念,若是司马攸逼宫,他该怎么处理。
大队人马很快到了近前,看服饰是禁军。司马炎一点点都没有庆幸或者劫后余生的感觉,禁军此刻才到就足以证明他们参与了谋反。
胡问静站在太极殿门口,厉声喝道:“陛下圣驾在此,你们是乱臣贼子就放马过来厮杀,是救驾的忠臣就立刻跪下!”
那一彪禁军呆呆的看着胡问静,既不过去厮杀,却也没有跪下。
胡问静大惊失色:“难道阁下既不是乱臣贼子,也不是救驾的忠臣?请到主(席)台上来!”
贾充大骂,又脑抽了?
一个将领分开禁军士卒到了前方,仔细的打量胡问静:“你是胡骑都尉?”他虽然没有见过胡问静,但是大缙朝的女官独此一个,应该不会错。“陛下可安全?”
司马炎立刻精神了,虽然这个禁军将领九成九参与了谋逆,但是此刻多半是因为司马玮已经死了,毫不犹豫的倒向了他。他急忙整理了衣冠,威严的从大殿中走到了门口,淡淡的道:“朕就在这里。”
那将领盯着司马炎看了许久,看得司马炎都后悔了,胡问静飞快的到了司马炎的身前,低声道:“若是万箭齐发,陛下立刻懒驴打滚!切记,切记,切记!”司马炎用力点头,偷偷地活动手脚,不就是懒驴打滚吗,不需要练习的,是个人都会。
那将领忽然大声的欢呼:“真的是陛下!陛下安然无恙!万岁,万岁,万万岁!”单膝跪下。一队禁军一齐跪下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炎与贾充对视一眼,果然输得一塌糊涂啊。贾充叹气:“卫瓘这是了不起啊,嘿嘿。”贾南风盯着父亲贾充,低声问道:“父亲,为什么我们输了?”不是已经控制了局面吗?那些参与谋逆的将领可以慢慢的收拾,只要陛下没死怎么都不应该算输得一塌糊涂。贾充苦笑:“有时候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司马炎转头苦笑,对皇帝而言死亡真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他这种身体不好,随时可能甲驾崩的皇帝而言死亡算得了什么。
胡问静冷冷的问那个将领:“圣驾在此,你为何犹豫半天不肯跪下,难道你心存反意?”贾南风悲伤的看着胡问静,怎么能够问这句话!你是不是白痴啊!
司马炎和贾充却凉凉的看着那将领,不如此,怎么能够让那将领以为司马炎信了他,从此放心。
那将领跪在地上,飞快的答复:“末将眼神不好,距离远了看不清楚……”
胡问静怒了,近视眼也能当兵?
号角声中,又是一支军队靠近太极殿,司马炎和贾充脸色微变。
胡问静厉声下令:“那个谁谁谁,立刻列阵保卫陛下!”那将领点头,一连串的下令,那一彪禁军飞快的转换阵型,背对太极殿,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司马炎和贾充冷冷的看着来处,打是肯定打不起来的,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忒么的敢参与谋逆。
那一彪军马慢慢的靠近,看服饰竟然不是正经军队,而是三四百个仆役。胡问静长叹:“狗屎!”贾充和司马炎同样脸色古怪,就像吃了狗屎一般的难看。
那一彪人马距离禁军几十丈就站住了脚,有人打出了一面旗号,数百人齐声大叫:“汝南王司马亮率众护驾!圣驾可在?”
贾南风大喜:“是汝南王皇叔。”司马亮是司马懿的第四子,是司马炎的皇叔,要是大缙朝有人想要谋夺皇位,从头往后数十个人都轮不到司马亮,司马亮肯定是真的救驾的功臣。
胡问静转头看贾南风,咳嗽一声。贾南风懂,一定是她说错话了,可是错在哪里?
又是数支队伍靠近,远远的就有人大声的呼喊:“平原王司马干率众护驾!”“梁王司马彤率众护驾!”“赵王司马伦率众护驾!”“齐王司马攸率众护驾!”“东瀛侯司马腾率众护驾……”
一面面王旗和呼喊声中,贾南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司马家在洛阳以及周围的皇室竟然尽数都到了。这哪里是救驾,分明就是参与了谋逆。
司马炎冷冷的看着周围,几十个皇室宗亲各自带着数百护卫仆役救驾,他真是感动的想要杀人啊。
玄武门外,有人大声的叫着:“开门!镇军将军贾混前来救驾!”
贾充叹了口气,总算有了一支信得过的军队,但是有个P用。
胡问静猛然转身冲进了太极殿,风一般的掠过了司马炎和贾充,一剑斩杀了任恺,又一剑斩杀了山涛。
司马炎微微点头:“杀得好!”这两个乱臣贼子若是留下了性命,只怕等会就死不了了。
贾充下令:“来人,将造反作乱之人全部杀了!”既然开了头,就不要留下一个贼子。
太极殿中惨叫连连,司马玮的手下尽数被杀。太极殿外,几十支队伍任由太极殿内惨叫不绝,仿若未闻。
司马炎长长的叹气:“朕真是不如先帝啊。”好好的江山社稷会落到了谁的手中。
贾充不吭声,最好是司马攸,因为他的大女儿嫁给了司马攸,即使他与大女儿感情再差,这血缘总是在的,贾家至少不会被清洗。
……
太极宫中满是尸体和血迹,不合适会谈,司马炎和几十个皇室宗亲移驾大明宫。
一群司马家的人聚集在大殿之内,大多数的人的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家族聚会而已。可惜每个司马家的人背后都站着五六个浑身盔甲的护卫,看上去就不怎么和谐美满了。
司马炎转身看身后,看到胡问静换了干净的盔甲,手按剑柄站在他的身后,心里立刻宽慰了不少。
司马亮看看站在司马炎背后的贾充,道:“陛下,这是我司马家的大事,请斥退左右。”司马炎冷笑:“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洛阳城内所有的大官都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何必掩耳盗铃。
司马亮笑了笑,习惯而已,他其实丝毫不在意别人知道的,道:“陛下有个好儿子,竟然谋逆弑君弑父。”一群皇室一齐指责司马玮,将司马玮从三岁偷看宫女换衣服骂到了小便淹死蚂蚁,司马玮简直是头顶流脓脚底生疮,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骂了半天,司马亮话题一转,道:“养不教,父之过,有子如此,陛下只怕难逃其咎。”
司马炎的目光从一张张兴高采烈地脸上扫过,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人联合起来有什么好处,就为了将司马攸或者他的某个儿子推上了皇位?
司马炎冷笑道:“朕倦了,若是再兜圈子,朕就回宫睡一会,等你们想好了言语朕再来。”
一群司马家的宗室笑着,司马炎真是有趣啊,竟然以为他还能摆皇帝的架子,不过兜来兜去浪费的是大家的时间。
司马亮笑道:“陛下身体不好,又不会教导儿子,只怕误了国家大事,不如将皇位传给了别人,大缙朝就国泰民安了。”
贾南风厉声道:“你们竟然逼宫!”
对这种废话原本是不需要回答的,但是司马亮心情好,笑道:“逼宫?侄孙媳妇此言差矣,司马玮杀太子司马衷,逼父退位,是他逼宫,与我们何干?我们只是看在大家都是司马家的人的面上为了司马炎考虑而已。”大家都是司马家的,又撕破了脸,这“陛下”二字也懒得提了,司马亮仗着悲辈分高,直接呼唤司马炎的名字。
贾南风愤怒的指着司马亮,手指都颤抖了,面对毫无廉耻的逼宫逆贼,她竟然想不出该说什么。
司马干冷冷的道:“司马炎,此时此刻,你除了将皇位传给别人,还能传给哪个儿子?司马柬?还是司马允?”
贾南风一怔,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贾充,胡问静和司马炎一直都认为已经输得一塌糊涂。她脱口而出:“你们是不是杀了司马柬?”
司马亮等人哈哈大笑,却不回答。
贾南风脸色惨白,死死的盯着司马攸,她终于知道卫瓘或者司马攸的计谋是什么了,她转头看贾充和胡问静,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贾南风握紧了拳头,原来从一开始就输得一塌糊涂了。
贾充和司马炎一心想着给太子司马衷刷功劳,打稳根基,寻找臂助,这些都是王道手段,历朝历代皇帝培养太子都是如此,只要太子名声够大,支持的人多,有又皇帝背书,其余垂涎龙椅的人自然闹不出花样。
可这是真的吗?其实不是,只要杀了司马衷,司马炎的所有布局统统无效,只要杀了司马炎,司马衷就算不是白痴而是天才也做不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