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爽?胡某深以为耻!
众人盯着胡问静,兴奋的点头。李朗悲凉的闭上眼睛,你们这些小卒子当然没事,有事的是当官的啊。
一转头,李朗看到胡问静带头从草丛中长身而起,大步的走向了那群贼人,脚步竟然沉稳的很,既不见仓促,也不见紧张。众人急忙跟上,却人人紧张,好些人手里的刀剑棍棒几乎捏出了水。
一群胡人盗匪立刻看到有人靠近,纷纷紧张的呼喝:“小心!”“有人来了!”“抄家伙!”
有胡人盗匪厉声大叫:“官兵竟然敢来抓我?看我打死了他们!”官兵有什么好怕的,官兵又不敢伤害了胡人,随便一个胡人打几十个官兵!
附近的人小心的道:“只怕不是官兵!”
一群胡人盗匪立马紧张了,不是官兵?
胡人盗匪们仔细一看,只见来人的脸上乱七八糟的涂抹着红色绿色黑色白色,衣服更是花花绿绿古古怪怪,怎么看都不像是缙人。
有胡人盗匪惊愕的指着某个走近的人:“看,那人的头发竟然是金色的!”“咦,那人的头发像鸡冠!”“那人的服饰是羯人还是鲜卑人?”“他们想要干什么?”
胡问静淡定的看一群衙役和士卒,瞧,那些胡人根本分不清我们是什么人。李朗和一群衙役士卒心中大定,只要不被司马骏追究,四五十人打一群胡人盗匪,怕个毛啊!
那胡人盗匪头目紧张的盯着胡问静等人,只觉这群胡人来意不善,他急忙用匈奴语大声的道:“你们想干什么?”
李朗紧张的看着胡问静,怎么办?说话就露馅。
胡问静淡定无比:“维阿由阿马的,艾歪儿阿斯刻喝?”
那胡人盗匪们皱眉,该死的,好像是羯人的语言,听不懂啊。
李朗等人会意,不就是卷了舌头乱叫吗?“叽里呱啦糊里糊涂希拉里奥黑马!”
胡问静挥手:“艾剋儿由艾德剋尔由饭穆瑞。”李朗和一群衙役士卒会意,开始两面包抄,将十几个盗匪死死的围住。大缙乃天下霸主,一群胡人算老几,想打就打了,何况人多欺负人少,一群衙役士卒谁也没把胡人盗匪放在眼中。
一群胡人盗匪惊慌的背靠背挤作一团,这些说着听不懂的话,但是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羯人想干什么?
有胡人盗匪惊恐之下大叫:“大家抄家伙,杀光了他们!”
立刻有其他胡人盗匪大骂:“你想死吗?他们人有四五十人,我们才十几个!”一群胡人盗匪坚决反对随意动手开打,与缙人官府作战是毫无危险的,缙人官府根本不敢伤害他们,可眼前的这些人是胡人,若是动手很容易被杀的。
胡人盗匪头目汗水直流,只觉这些羯人态度很是恶劣,手中的刀剑都对着他们,杀气腾腾。他急忙切换成大缙官话,生硬的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批货物是我们抢下的,与你们无关。你们若是想要,自己去抢啊,缙人软弱的很,随便抢,缙人根本不敢反抗的。”
李朗和一群衙役士卒瞬间就毛了!王八蛋啊,这是当面打脸啊!好几个衙役士卒转头看胡问静,县令老爷,快下令吧,砍死了这些王八蛋!
胡问静坚决反对,这些胡人盗贼手中没有人命,罪不至死,说好了送去挖铁矿的。李朗哀怨的看着胡问静,身为官府何必有节操和法制观念?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一群胡人盗匪,眼神中的冰冷让人浑身发抖。李朗和一群衙役士卒狞笑,胡问静不肯杀,没关系啊,只要这些胡人盗匪主动动手,开打之中杀光了能怪谁?众人柔和的看着一群胡人盗匪,动手吧,快杀我啊。
一群胡人盗匪注意到了李朗等人的古怪目光,心里更加的发毛了。
有胡人盗匪终于猜到了真相,惨然叫道:“马蛋啊!是另一群胡人盗匪想要黑吃黑啊!”
一群胡人盗匪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神这么古怪!继而惊恐极了,该死的,这里起码有四五十个胡人盗匪!怎么办?怎么办!
有胡人汗水湿透了衣服:“这么多人!”他一会儿看左边,一会儿看右边,一会儿又觉得背后也很危险,只觉今日必死。
有胡人大声的叫:“不要这样!大家都是来自草原,为什么要在大缙的土地上自相残杀?”
李朗和一群衙役士卒看着低三下四又哭又叫的胡人们,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舒爽过,老子平时就像孙子一样伺候你们,被你们打了骂了抢了都只能憋住气不反抗,现在老子是“胡人”了,杀你们就像杀一只鸡。
胡问静大步向前,一群胡人盗匪拼命的退后,可是背后的人也不敢动弹,只能越挤越紧。
胡人盗匪头目怒目圆睁:“王八蛋不讲道义!黑吃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与……”
“噗!”胡问静一脚就将挡路的胡人盗匪头目踢飞了出去,手里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之上,冷冷的俯视着,一点都不在乎附近就是十几个胡人盗匪。
“兔逼欧阿闹特兔逼?”
相残的眼神,冰冷的刀剑,胡人盗匪头目刹那间跨越时代和语种领悟了胡问静的问话:“想死还是想活?”
胡人盗匪头目眼神坚定极了:“投降!”唯恐胡问静听不懂缙人的官话,又用匈奴话重复了一遍,将手里的兵器扔的远远地,用最柔和柔顺温顺的眼神看着胡问静:“我投降,不要杀我!”
一群胡人盗匪同样将手里的刀剑棍棒尽数丢下,高高的举起手臂。“我们投降,钱财都归你们!”“烤全羊也归你们!”
胡问静挥手,李朗和一群衙役士卒慢悠悠的靠近,将赤手空拳的胡人盗匪尽数绑了,兵不血刃就拿下了一群胡人盗匪,胡人的勇猛不过如此。
众人带着财物,押着胡人盗匪们一路疾驰向矿区,不时遇到路人,但无论是缙人还是胡人都只是远远的看着,没人敢靠近,只敢在远处指指点点。
一群胡人盗匪直到进了铁矿区才知道是被缙人官府抓了,好些胡人盗匪勇气倍增,放声大骂:“你们敢抓我们!”“我们是胡人,你们敢动我们一根毫毛!”
有胡人纵然被捆绑着双手,依然奋力的冲撞踢踹周围的缙人,丝毫不把缙人放在眼中。
“噗!”一个胡人盗匪人头飞起,鲜血飙射。
所有的胡人惊呆了,死死的看着胡问静。
胡问静轻轻地甩去长剑上的鲜血,道:“胡某没有杀你们,是因为你们只是抢劫,没有杀人,罪不至死,在这里挖十几年的矿,胡某自然会放你们出去。可是……”
她淡淡的笑,将地上的人头踢来踢去。“要是你们以为胡人了不起,是缙人的爷爷,那胡某只好杀光了你们了。”
一群胡人呆呆的看着胡问静,这站在血泊之中浅浅的笑着,将人头踢来踢去的女子是魔鬼!
铁矿的矿监原本还对新县令硬送了几个胡人过来很是不满,此刻脸上堆满了鲜花,甜蜜的笑着:“胡县令只管放心,这些人若是不老实挖矿,小人几鞭子下去就老实了。”
李朗和一群衙役士卒好像第一次见到胡问静,眼神之中尽是不敢置信。在他们看来,今日敢带着他们冒充胡人盗匪黑吃黑的胡问静很有些小聪明,也有地方一把手的无法无天,可是这些其实算不上什么的,若是他们肯冒一些风险,也能想到假冒胡人黑吃黑的,胡县令就是脑子比较好使,而且仗着背后有靠山,敢于肆意妄为而已。简单的说,胡问静就是一个被骄纵着养大的豪门贵女,仗着聪明和背景无所顾忌。
可是此刻看看胡问静淡定的甩掉剑上的血,蹭掉鞋底的血迹,终于发觉胡问静不是他们想象的只会耍阴谋诡计宅斗的娇弱大小姐。
矿区内又脏又臭,胡问静洗去脸上的污渍,换了衣衫,不耐烦多待,很快离开。李朗落后几步,凑到矿监身边,低声道:“机灵些,好好的管住嘴。若是被扶风王知道了,胡县令未必有事,你的脑袋只怕保不住。嘿嘿,大缙朝唯一一个女官,你掂量掂量分量。”矿监一怔,然后汗如雨下,重重的点头,若是被司马骏知道了胡问静违反他的民族和谐政策,大缙朝唯一一个女官胡问静只怕会有各种理由不死,但是他这个小小的不入流的矿监就会死无葬生之地。
“是,我一定管好嘴巴。”矿监诚恳极了。
李朗追上胡问静,低声道:“下官警告过了矿监,只是这矿中人多嘴杂,只怕会泄露出去,县令早做打算。”矿监老实了,不代表那些缙人矿工的嘴就会严实。
胡问静站住了脚,转身看李朗,李朗的脸上的关心真诚无比,她又看一群士卒和衙役,那些士卒衙役的脸上同样洋溢着光彩。
胡问静问道:“今日,你们觉得很爽快吗?”
李朗等人没想到胡问静忽然会这么问,互相看了几眼,老实的道:“是,自从胡人进了千阳县以来,从来不曾如此爽快过!”
胡问静平静的道:“本官只觉得今日屈辱无比!”
李朗等人愕然。
胡问静抬头看着天空:“在大缙的天下,大缙的县令,县尉,衙役,官兵要捉拿十几个劫掠四方的歹人,竟然不敢显露身份,只能假冒胡人,胡某深以为耻!”
众人沉默,原本的兴奋渐渐的消失,取代的是沉重的羞辱感和悲伤。
胡问静甩袖而行,再不复言。
众人默默的跟上,心中却有一股淡淡的悲壮。
李朗追上几步,再次提醒:“胡县令,一定要早做打算。”千万别以为做的很周密,又是假装募兵失败,转而发公文抱大腿,又是乔装改扮就万无一失了,消息一定会泄露的,扶风王一定会发飙,有什么靠山必须早早的拎出来。
胡问静笑了:“胡某从来没有想过要瞒过所有人。”
“不仅仅矿区人多口杂。我们虽然换了衣衫,涂抹了脸面,可是我们骑得是军马,军队的军马,驿站的官马在马股上都会有烙印,若有人细心的观察,这是瞒不住的。”
李朗大汗淋漓,这个破绽虽然小,但是一旦被发现真的是死穴。
“我们进入矿区的时候是几十个胡人,出去的时候却是县衙的官吏,也是瞒不住的。”
李朗愕然,这点其实很容易预防啊。他脑海中灵光一闪,陡然明白了,失声道:“你是故意的!”
胡问静笑了:“是,胡某就是故意的!”
……
千阳县距离扶风城不过两百里,互通消息方便的很。在第二天的时候,司马骏的案几上已经放着一大堆胡问静要求更加关心胡人的生活的公文。
他笑着,挥舞着胡问静的公文,道:“这也是一个女子能写出来的字?”公文之中,胡问静的毛笔字歪七扭八,简直就是刚学字的顽童写的。
一群属官大笑,有官员一本正经的道:“扶风王何以苛求,胡问静就是一个寒门都不算的野丫头,识字已经很不错了,若是要求她读书写字,岂不是要了她的性命?”
司马骏和众人大笑,胡问静就是个野丫头啊。
他看着手中的另一份公文,公文中详详细细的叙述了胡问静想要剿灭胡人盗贼,然后被百姓打脸,于是改邪归正决定加大对胡人的扶持的具体经过,一言一句都不曾缺了。
司马骏微微有些委屈,这扶风郡是他的属地,按照大缙的国法,诸王的属地之内的官员的任免都由诸王说了算,朝廷不能插手扶风郡的官员任免,他是给司马炎和贾充面子才让胡问静能在扶风郡为官,但胡问静这人真是不怎么样。
客观的说,胡问静还算是个识趣的人,但司马骏一点都不欣赏,反而有些鄙夷。作为一个官员就该有明断是非的能力,以及谨言慎行,胡问静怎么可以就为了自己差点被胡人盗匪抢了,就不顾后果的发怒征讨胡人,这是置国家法令于何处?这也罢了,胡问静若是敢违逆了他的命令,强行斩杀胡人盗贼,司马骏虽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胡问静,但是至少佩服她是条汉子,可胡问静又匆匆改变初衷,转为安抚胡人,这算哪门子官员?朝令夕改已经可怕了,这一盏茶时间就改变命令,这还有什么官威可言?
虽然胡问静改为认真照顾胡人的结果令司马骏很满意,胡问静比那几个被他斩杀的愚蠢官员强多了,懂得进退,但是胡问静的节操实在是太差了,简直毫无节操。
“就这种货色,也能入了司马炎和贾充的眼睛?”司马骏有些鄙夷,司马炎的水平真是太差了,贾充之流果然是不过是弄臣。他淡淡的道:“以后没有大事,就不用监督胡问静了,不过如此。”他有这么多大事要办,哪里有空理会一个小小的见风使舵的毫无节操的女官?司马炎和贾充有眼无珠是他们的事情,他只要镇守住了关中,这天下就不会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24 18:59:16~2021-02-25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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