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姊妹煞：夜审李玉
念及此，李烨收起疾言厉色，拖长了强调道：“下跪何人？所求何事？快如实禀来。”
如玉公主似乎正在等他这么说，李烨话音才落，她便迫不及待叙述起来：“关帝爷明鉴，我乃前唐先帝之女李玉，李玉虽出生于皇家，却是苦命之人，自生下当日，李玉便不曾见过母妃，父皇将我送去黔州，明曰避世，实则是让我自生自灭。我幼时几乎没见过外人，身边仅有几名仆役和乳娘吕妈妈陪伴。但父皇并未克扣我们的月钱，一到日子，黔州都督谢大人，便着人将银钱准时送来，如此浑浑噩噩的日子，一过就是四年。”
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如玉公主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干净通透，看得屋顶上的秦蓁和云琅俱是一愣，不由自主便对视了一眼。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日，来送银钱的信使身边，居然跟着位和我一般大的小姑娘。那年我只有四岁，乃是第一次见到慧娘，我怕得要死，一个劲儿地往吕妈妈身后躲，比我年幼半月的慧娘，却主动跑过来拉住我的手，她还抱住我，亲了我一下，说，小姐姐你真好看。”
说到这里，玉如公主眸中似闪烁着星辰，声音里带着压制不住的喜悦：“我一下子就被慧娘迷住了。而自那日起，慧娘便时常来看我，带着我漫山遍野地疯跑，搞得吕妈妈总说我们俩是两只没人管教的野兔子。慧娘胆子极大，什么都敢做，有时候信使不来，她自己也会偷偷跑来，被谢大人的亲随捉回去挨顿鞭子，下回照来不误。”
“那时候，用膳慧娘要与我共用同一副碗筷，喝茶她必要喝我的杯子，睡觉时我们挤在同一个被窝，便是衣裳鞋子，慧娘也定要穿我的，我们好得像是一个人，形影不离、焦不离孟。山脚下有座关帝庙，我们便去找关帝爷结拜，”话音顿住，如玉公主俏脸泛红，竟微微躲开李烨的注视，“我说，玉娘和慧娘要结拜为姐妹，请关帝爷做我们的见证。可慧娘却说，她乃谢大将军，是男儿托生，故，要让关帝爷见证我们的姻缘，说……说我是她娘子。”
“我糊里糊涂答应了，心里有些慌，亦有些甜，如此好日子我们整整过了十年，就在我及笄前一天夜里，”如玉公主的声音越来越小，李烨必须侧耳聆听，方能听得清，“慧娘突然来寻我，她说，偷听到谢大人要送我回宫，舍不得我。其实，哪里只有慧娘舍不得，我亦舍不得啊！慧娘那晚哭得如同泪人，我忍着悲伤好言安慰，她却说……说……”玉如公主低下头，下巴几乎要戳中自己的腔子，却怎么也憋不出后话。
李烨心知案情到了关键，厉声道：“心若不诚，无需来拜，你且去吧！”
“不不，我心诚，我心非常诚，”如玉公主急急叫道，再也顾不上那许多，她一咬牙：“慧娘说，要她相信我们焦不离孟，这辈子都不会分离，唯有一个法子，就是……就是圆房。”
云琅被如玉公主的叙述吓到，身体一晃，竟大头朝下，直直往天窗上栽去。
秦蓁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可稳住云琅，她自己的心却一阵乱跳，险些从嘴里蹦出来。
今日被如玉公主亲醒，她只当如玉公主天生就是磨镜，却不料，其中还有这样的过往纠结。如玉公主虽比谢慧年长半个月，生长环境却单一得近似于古板，谢慧与她不同，那谢常将军风流成性，被流放到黔州后，弄了一大堆娇妻美妾，夜夜笙歌，据说，此人还男女通吃，在黔州任职期间，于府内养了几十个小倌儿，不分昼夜、日日宣淫。
秦蓁尚未经人事，却明白什么叫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她能断定，小小年纪的谢慧，早已见多识广，内心比如玉公主早慧得多，或许是真爱，或许是好奇，或许因利益，总之，比如玉公主小半月的谢慧，在及笄之年引诱了如玉公主，让这个可怜的女子，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懵懵懂懂地混淆了性别，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变成了磨镜。
如果谢慧目的不纯，那么之后的日子，如玉公主势必过得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果然，庙内的如玉公主掩面抽泣起来：“慧娘，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已是你的人，哪里还会心悦别的男子？皇兄本意要将我许给亲王之子，你说李郎好，我便禀明皇兄，非李郎不嫁。我不知道你与李郎原本就是情人啊，再说，慧娘你心系之人不是我吗？如何会与李郎两情相悦？你要我怎么办？我已经让皇兄将谢大人调回长安，又赐你谢家百亩良田、金银无数补偿，你却还是怨我。”
“呜呜……”如遇公主越哭越伤心：“我真的没有害过你们的孩儿，你说要与李郎住在一处，我便将你的寝院安置在东院，可我也想和你朝朝暮暮、日夜相伴啊！丹桂都告诉我了，你们的孩子，乃王管家所害，我真的没有碰过他们，我甚至想过，将他们收养在名下，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儿抚养成人，你却不信我。呜呜……慧娘啊慧娘，你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但公主府如何能冠你谢姓？我可以把李郎人给你，但真的无法给你名分，事实上，你我谁做公主府的当家主母又有什么区别？我不过只挂个虚名，公主府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何必在意一个虚名？”
“你居然给我在杏仁粥里下药，哈哈哈……”如玉公主突然笑起来，她笑得非常厉害，笑得浑身颤抖，泪水却疯狂奔涌而出：“你给我的，便是鸩酒，我也会毫不犹豫饮下，可你却让李郎给我硬灌，还说……说只要我死了，公主府就彻底是你们的了。怎么可以？慧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公主府本来就是你的，你何苦容不下我的一席之地？哈哈哈……”
“李郎是怎么死的？”李烨打断她的狂笑，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