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你说什么？皇额娘病了？”顺治来回踱步，表情沉稳，可越来越快的步伐却暴露了自己的急切的心情，额娘生病，儿子必定要去侍疾，不然，他一直宣扬的“忠孝节烈”便成了一纸空文，皇帝都做不到，又如何要求臣民做到？可是，前几天才刚刚被皇额娘骂了一顿，又被朝堂上大臣要求对逃人严加处置，正是冷战的时候，现在前去岂不丢脸？

“福临，莫慌，”贤妃刚刚哄睡了四阿哥，听到门外传来通报声，一出去就看到自己英明神武的夫君难得失去头绪的样子，“太后病情如何？”

“宛如，你怎么来了？你尚未出月子，该好好休息才是。”顺治连忙去扶着贤妃。

“我哪里有什么事？”贤妃将顺治的手一推，表情严肃，“太后一向身体康健，为何会生病？”

“定是操心玄烨那小子，早就叮嘱皇额娘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天花哪是容易痊愈的？皇额娘日夜劳累，年事已高，怎么熬的住！突发疾病，如今在南苑行宫。”

“玄烨？玄烨如何了？天花？你怎么没和我说？”贤妃一惊。

“你抚育四阿哥辛苦了，如何操心这些小事？”

“你既然让我掌六宫权柄，那么所有的小阿哥就如同我的孩子，我自该负起责任。”贤妃心中又苦又甜，甜的是夫君对自己关心呵护，苦的是只怕这样下去，阖宫上下树敌无数，微微摇头，“你还让佟佳氏来照顾我，她的儿子病危，你却让她来见证我新生子的喜悦，你让她如何去想？”

“她要如何想？你生病了，她来侍疾不是正常的？一个低位嫔妃，给她处理六宫事务，本就是她的荣幸！”顺治本身就着急，又被一顿抢白，顿时焦躁起来。

“世上的事情却不能一概以规则而论，人都是有情的，他是一位额娘，我也是额娘，我近些天看着四阿哥，心中是万般柔情，想让他快乐无忧，想要他健康无虞，这大概就是做母亲的心吧，将一位儿子病重的母亲拘在这里，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况且他心急如焚，又怎么能好好照顾四阿哥？”贤妃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声音有些越矩，放软声音，劝慰自己的夫君。

“我听你的，”见贤妃心意已决，顺治不欲与爱人辩驳，下旨令佟佳氏去小佛堂里为三阿哥诵经祈福，至于让庶妃出宫照顾？不可能的，宫里向来没有这种先例，何况是玄烨患的是天花，这种传染力极强的痘症，“只是，佟佳氏温良恭敬，又细心可靠，如果不是她，谁来照顾你比较合适？”

“不必了，安排嬷嬷和奶娘照顾好小阿哥即可，”贤妃笑了笑，依旧是温柔小意、柔软顺从的模样，“奴婢欲去南苑行宫给太后侍疾。”

“宛如，你身体尚未痊愈。”顺治犹豫道。

贤妃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定然是皇帝又与太后闹矛盾，只差着一个台阶下呢，他也只有这个时候才带着一点孩子气儿，“太后忧心孙儿的病情，而深染疾病，本就是我的过错，而后妃为太后侍疾本就是规矩，于情于理，我都必须去与太后侍疾。”

“只是南苑行宫，距离稍远，四阿哥尚且年幼，不宜出行，便让他留在宫中吧。”

“嗯，”顺治点点头，还有些犹豫，“我……”

“又与太后闹矛盾了？”贤妃柔声细语，“我做了额娘愈发能体会到母亲对儿子的这番感情，决计是不求回报、感天动地的，如今母后生病，你身为子女又怎么能计较一点点过失，而不去照顾母后呢？”

“可是她一点都不理解我的抱负，一点都不支持我，”顺治抱怨道。

“母后年事已高，她的思维与你总是不同的，再加上母后生性要强，满腔的舐犊之情，哪里又说的出。”

“母后为了我前些年受苦了。”顺治叹气，便令人匆匆准备轿辇，自己出去交代朝堂安排事宜。

贤妃看着顺治急切的模样，手掌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回去在四阿哥的额头落下一吻，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撑得住，可是该做的还是得做，也转身回宫叮嘱事宜去了。

顺治与贤妃到了南苑行宫，便急急忙忙的前去拜安。

孝庄面如金纸，无半点血色，双目浑浊，面容枯槁，顺治何时见过自己坚强如一座高山般屹立不倒的额娘变得这般模样，腿一软，跪在床前，“额娘！”

贤妃也跟着跪在床前。

“你怎么来了，”孝庄吃力的睁开眼睛，挥挥手，“你身子贵重，离我远些，别过了病气。”

“皇额娘，你让儿臣怎么放得下啊。”

“侍疾这种事，让后宫嫔妃来就行了，”孝庄坚持道，“皇后呢，皇后没来吗？”

顺治连忙道，“贤妃过来了，皇额娘，就让贤妃照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