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百一十二

部队沿着大路北行，在张集北渡口征用了当地渔民的船只过河，过了河，灵璧的旁边，沿村村相同的羊肠小路继续北进。谢允文估摸着是去徐州的。他们并没有选择走固镇，一定是有原因的。

谢允文个子小，力气也小，从来没有挑过这么重的担子，也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哪里挑得动，走不多远，就要歇一下肩。

当天只走了约 40 里路，就再也走不动了，脚肿了，起了几个很大的血泡，腿酸胀无力。谢允文跌坐在路边，脱下鞋看着伤痕累累的脚，央求他们放回家，没人搭理谢允文。夜里，谢允文他们被围在当兵的圈子里。他们给了谢允文一碗没有煮好半生不熟的米饭，谢允文怎么也吃不下去，哭了一夜，天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心里还想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侄子不知道在哪里。因为没有走一条路。侄子在那里等下一波人马才走。谢允文这一队的挑夫大约三四十个人。帮他们挑着行李的；挑着烧饭的锅碗瓢盆的，还有挑着粮食的。到了灵璧北面有些地方要爬山。山道难行。在要到淮北的有个地方，路窄得真是无法形容，这条路距山顶只有丈把高，是在岩壁上一凿一凿凿出来的，只容得下一只脚。过路时，须手拉山顶上垂下来的藤子保持平衡，这些藤子溜光溜光的。有的地方又陡得出奇，前面的人好像站在后面人的脑壳上。

走过这一段有山的地方，来到平原地方，可能是山路走的都累了。所以行军步伐大大放慢了。谢允文的休息时间比先前多了，人没有先前累了，两只脚上的血泡还是被磨得很痛。腿没有那么酸胀了，谢允文慢慢静下心来。尝试着接受现实。烦乱的心绪稍稍平静。

这支部队吃光了军饷的。每到一处有人户的村庄，就全力以赴搜东西吃：翻箱倒柜，可以吃的东西都搜出来吃；牲畜如鸡鸭猪羊狗等，一个不留地抓来杀了吃；地里的农作物如花生和红薯等。能挖的全部让这几十个挑夫跟着他们挖出来。那时侯人户少，年成不景气，尽管他们到处掠夺。还是没有搜到多少吃的东西士兵们都填不饱肚子，谢允文他们这些挑东西的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在在淮北决定体息一天。趁看守松懈的机会，有几个挑夫逃跑，但没有跑几步，就被看守发现了。看守随即鸣枪，很多当兵的就一窝蜂地追赶，边追边开枪，步枪声和冲锋枪声响成一片。很多挑夫都中了枪，倒在血泊中送了命。有几个挑夫看到事情不好，就跪下来求饶，被当兵的象拎小鸡一样抓回后，又被他们用树棍子狠命打、用脚使劲踢，被打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部队出发时，我看到他们还躺在那里呻吟。那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些挑夫凶多吉少。

就这样走走停停，从五河经灵璧到淮北再到徐州，走了整整五天时间，谢允文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子包骨头了，两只脚上全是血泡。由于不准洗澡，身上恶臭难闻，短裤和汗衫也划破了，衣不蔽体。

这群饥肠辘辘衣不蔽体的挑夫，在当兵的严密看管和押解下，被迫来到徐州战场给他们做饭和送饭，有的还要扛枪打仗。被强行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