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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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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说得隐晦, 在场又有谁是不曾见过世面的,哪能听不出这其中隐含的意思?

当即有几名大臣,便别过脸去, 以袖掩面,频频摇头,瞧那模样深以与这般人同朝做官为耻。

刘钰私心里瞧着, 对面坐的那位李大人,若不是当着御前不好发作, 怕是就要挥起拐杖向她抡过来了。

她心里不由再度叫苦。分明是陛下自个儿的主意, 如今却泼得她一身泥。

万幸, 上面高高坐着的楚滢, 倒也没让她难堪太久。

她向着面前的小侍打量了几眼,就轻笑一声:“这江州果然人杰地灵, 不过是府衙里做杂事的侍儿, 倒也生得清秀可人。”

那小侍闻言, 本就桃花似的面颊上顿时又添了红, 半低着头, 羞怯难当, 一缕墨发从鬓边垂下, 越发衬得人如清水芙蓉。

刘钰赶紧趁热打铁, 道:“咱们府衙里粗陋,哪赶得上宫里头的人规矩伶俐?微臣矮子里拔高个儿,择了最乖巧懂事的, 才敢送到陛下跟前伺候。”

说着,就冲那侍儿使个眼色:“陛下抬举你呢,还不快谢恩?”

心里只想着将这一节草草过了,别再蹚这浑水。

那侍儿也是个机灵的, 知道这便是自己飞上枝头的日子了,莞尔一笑,眉目含情,“奴谢陛下恩典。”

“嗯,”楚滢点点头,像是心情甚好,“那往后便跟在朕身边吧。”

席间颇有一些耿直的大臣,脸色发黑,瞧着便没有什么好模样,只是不敢在陛下跟前出言无状,只能将钉子似的目光直往刘钰脸上投,将脸色都摆给了她看。

尽管人人都明白,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终究她没有将话说死,并不曾当场封了位份下来。

没有名分,那即便是侍了寝,也不过是一名官男子。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如今后宫尚且空虚,更没有一女半子,毕竟也是韶华鼎盛的年纪,要在身边留几个人伺候起居,仿佛也没有什么值得指摘。

只是这巡幸江南,便从民间带了一名男子回宫,且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儿子,不过是江州知州敬献上来的一个小侍,这传出去仿佛总是……

各人心里刚掂量到半截儿,却冷不防听见一道清冽声音响起。

“陛下让他跟着御驾,是作何之用?”

一时间,众人都抬起了头,停了杯箸,望着那发声之人,惊愕不已。

苏锦一整夜都没怎么开口,即便楚滢特意命人演了一场烟花,为他贺诞辰,他也不过寥寥几句谢恩,不冷不热的,并不见如何上心。

此刻却一反前态,目光如炬,直盯着身侧的人。

楚滢让他问得一怔,唇边挂着的笑落下来两分,声调倒还平和:“不过是在朕跟前添茶倒水,做些微末功夫罢了。”

稍停了停,又道:“此次出来,带的人原就不多,许多事里外都只靠百宜一人,她也辛苦。”

这话出口,已是额外多言解释了,只差明晃晃地写着另眼相待。

苏锦却只牵了牵唇角,笑得有些发凉,让人捉摸不透。

他目光在楚滢和那小侍之间来回一转,声音平静,却如惊雷。

“哦,是吗?那今日御前侍奉的功劳,不知回了京城之后,又打算如何嘉奖呢?”

他直直望着楚滢,笑容和煦,“是封贵人呢,还是直接位列四君?”

“……”

船舱里这样多的人,静得连半分大气也不敢出,原跪坐在中央空地的乐伎和舞伎,都瑟缩着身子,露出求救般的目光,只求快些逃离这是非之地。

楚滢与他对视着,像是有片刻错愕,眸中划过某些难言的情绪,衬着唇边未褪尽的笑意,显得格外别扭。

但她最终只是轻笑了笑,与平日和苏锦一同上朝时没什么两样。

“苏大人说什么呢?”

她说着,就用下巴轻点了点,示意身后的百宜倒酒,那模样并无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的意思,明摆着是想轻放了过去。

只是百宜刚执起酒壶,苏锦的声音却再度冷冷传来。

“臣有何处说错了吗?区区一个府衙内的侍人,竟值得陛下大费周章,婉转迂回地让人送到身边,若是不给个贵重些的位份,又怎能对得起陛下这一番用心?”

“……”

他此言一出,众人的下巴几乎都要给惊掉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触了上面的霉头,只敢与邻座你看我,我看你,俱是满脸的震惊。

苏大人今夜这是怎么了?

苏锦端正自持,一言一行稳妥周到,从不行差踏错,乃是出了名的,尤其是任了帝师之职后,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更是力求无过,向来都是三思而后行的。

也是因此,朝中许多人背地里都说,男子做到这般份上,实在是无趣,古板得紧,半分也不讨人喜欢。

而眼前,他的冷淡锐利,大异于往日,几乎像是改了一个人一般。

百宜捧着酒壶的手,也忍不住一僵,但在御前不好坏了规矩,正要假作无事继续斟酒,不料楚滢轻轻一抬手,竟是以帝王之尊,亲自将她拦下了。

这便是大事不好的征兆。

“苏大人,”楚滢望着苏锦,眉眼间竟还像含了一分笑,“这是在说哪里的话。”

苏锦眼睫微颤,神色平静得有些异样,总像是勉强维持着这一刻体面,但稍有一阵风过,就要抖落了他一身霜雪似的。

“陛下听不明白吗?”他淡淡道,“这侍人早在前几日里,就得了陛下青眼,您若是有意,发一句话便是了,自然没有不从的,何必让刘知州今夜当着人前,演这一出戏码。”

“……”

这般奢靡的画舫,原是处处设计妥帖的,只要闭紧了门窗,任凭外面如何夜凉,舱中都是暖意融融,绝不会冻着了出游的贵人。

然而此刻,厅里竟忽地凉得很,像是外面河上的风一夕之间全都灌了进来,吹得满身萧索,人人背脊上都寒毛直竖。

只是再凉,也凉不过楚滢此刻的目光。

“苏大人,你怕是喝多了。”她轻声道。

她已经褪去了素日和气的外衣,话音里的威慑之意明白地显露出来,让人无法忽视。

尽管人人都心知肚明,这知州刘钰没有那样大的胆量,将府衙里伺候人的侍儿都随意敬献上来,供陛下金玉之躯受用。她敢这样做,必是事先得了授意。

然而,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明晃晃地挑破,半分也不给陛下留脸面,哪怕是苏锦,这也……

满室噤若寒蝉中,只有苏锦一人不慌不忙。

“臣没有。”他微微笑了一下,却像是苦涩,“臣身为帝师,只是行教导劝谏之责而已。”

楚滢挑起唇角看着他,神色难辨。

“苏大人想劝谏朕些什么?”

“陛下金尊玉贵,即便要选人侍奉在跟前,不说出自何等簪缨世家,至少也该是出身良籍,方不辱没了皇室门楣。”

他淡淡一眼扫向那小侍,轻描淡写:“他的身份不妥。”

那小侍在跟前站了许久,本已是落了难堪,再让他这样一说,越发无地自容,眼眶红红,原是要哭的,撞上他在朝堂上能震慑百官的眼神,又硬生生让吓了回去,垂着眉眼,不敢出声。

楚滢瞧在眼里,就止不住地泛上冷笑。

“哦?那苏大人以为,当如何做才好?”

她神色已是相当不善,席间有与苏锦无甚仇怨的,已经悄悄向他递眼色,意在劝他知难而退,不可仗着陛下素日厚待他,当真忘了分寸。

不料苏锦却像是坦然自若,甚至对答如流。

“依臣所见,便该让刘知州将他领回去,从前如何,往后还如何。另外……”

他抬眼看向刘钰,不假思索,“刘知州一味逢迎,举荐失当,理应受罚。”

“苏锦!”

楚滢骤然拔高声音,将满室的人齐齐吓了一跳,有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从各个角落里传来。

有几个胆小些的官员,已经四下里偷眼打量,膝下发软,心里揣摩着何时该跪。

那小侍更是没经过大风浪,哪里经得住皇帝勃然大怒,当即就挂了泪珠子,抖得像是风中残叶似的。

楚滢瞥了他一眼,冷声冲刘钰道:“带下去。”

又看看匍匐在厅堂中央,恨不能遁进地里去的那些舞伎乐伎。

“这些也一并退下,别碍朕的眼。”

刘钰自打方才起,连一声赐座都没听见,在这暗流汹涌中杵了半天,正叫苦不迭,闻言立刻一叠声地答应,飞快招呼了那些人,低头哈腰地就退出去。

连带着她自己,也只当是得救了一般。

帝王的盛怒之下,只有苏锦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讽般的笑意。

“陛下这是在和臣动怒吗?”

楚滢望着他,像是咬了咬牙,竟也被气得笑了。

“苏大人以为,朕不敢?”

“不,雷霆雨露,莫非君恩,臣在朝中这些年,如何能不懂得这个道理。”

他忽地扬脸一笑,竟有几分明快,“只是,陛下唤臣一声老师,向来待臣敬重有加,颇多照拂,臣这些时日以来,从不曾被陛下疾言厉色过,且为此常感念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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