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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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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宋秩领着俩公安到了, 村民们一片哗然。

公安为什么来,大伙儿心知肚明。

如意村偏僻又闭塞,虽然已经是社会主义新农村了, 但几千年来遵守的宗族观念已经深深地刻进村民们的骨子里。

一个五百来人的大村落, 三百多人姓白, 剩下的一小半儿不姓白、但也跟姓白的沾亲带故。当然平时确实也靠村委和生产队来领导大家,可村委和生产队各队各组的领导者, 本来就是靠各人在宗族里的影响力而选上的。

如意村年年都被评为文明村,是因为大多数纠纷全都在村(宗)委(族)的调解下而息事宁人。

白珍珠犯上、推倒长辈白正乾;她还欺小、把只有几岁的小孩子摔成那样, 确实很让人窝火……

但没人想到,白正乾一家居然会去报警。

村里人就全望向了唐丽人。

——白正乾不在, 唐丽人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

唐丽人看到宋秩领着俩公安来的时候,也愣住了。再想想宋秩对桃桃的黏糊劲儿?唐丽人就问桃桃, “你让宋秩去镇上报警的?”

只有镇上才有派出所。

桃桃答道:“我让他一早先去镇医院找我爸和我冬生哥哥,得他俩同意了,宋秩才能去派出所报案。既然现在他把公安带来了,就证明我爸爸和我哥哥也是同意报警的。”

唐丽人顿时有些迟疑, 转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白珍珠,“毕竟还是一家人……”

桃桃认真说道:“妈, 那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如果你原谅了白珍珠,你考虑过大嫂和红豆的感受吗?白珍珠当时摔红豆的时候,她不知道她那么做,红豆有可能会死吗?如果你连一个准杀人犯都可以原谅, 以后别人有样学样又想来欺负我们,怎么办?或者是村里的其他有样学样,怎么办?”

“……妈,你再想, 如果你不愿意原谅白珍珠的话,爸和三叔的兄弟关系又要怎么办?是不是左右为难?”桃桃一连抛出了好几个假设。

唐丽人:……

对,确实左右为难。

桃桃说道:“老话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自己左右为难了,那为什么不依法依律地来解决这件事?白珍珠做错了事,那就受到应有的惩罚。只要红豆没事,白珍珠也不会有性命之虞。等到她依法付出了代价,你再依她的人品,来原谅她也不迟。”

“妈妈,最最重要的是,咱们这是做给全村人看,鸡毛蒜皮的小问题,可以听村委的调解,可一旦起了心思想要谋害人命的……谁包庇她、就是在害她,也是在害全村的人!”桃桃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场的村民们多为良善之辈。

听了桃桃的话,他们也各有思量。

——确实如桃桃所言,村里有人吵架了,犯了点小错什么的,听村委和宗族的调解,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是可以接受的。

珍珠平时老实巴交的,没人相信她会犯下那样的恶行。

可她偏偏那么做了。

如果这一次不严惩、不让她长点儿教训的话,谁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再犯?下一次又轮到谁遭殃?会不会有其他的人也有样学样?

再说了,由村委来调解的话,什么样的程度才叫“严惩”?真的公平公正吗?和国家立的法律一样公正?

众人皆陷入了沉默。

这时,宋秩已经将那两个公安带到了众人跟前。

桃桃很高兴,牵着黄豆的手,跑过去问他,“宋秩,你见过我冬生哥哥了吗?我爸爸和红豆的情况怎么样?”

现场所有的人立刻竖起了小耳朵,人人都想知道白正乾和红豆怎么样了。

宋秩说道:“医生说,你爸情况还算好,人是清醒的,腰椎也没问题,就是之前断了、又已经接好的肋骨又错了位,建议住院治疗半个月,情况好转再出院。”

“我也和你爸聊过天了,他情绪也还算稳定,就是挺担心红豆的,也惦记着你们。”说着,宋秩朝着公安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说道,“我问过你哥和你爸了,他俩都同意报警处理。”

——听说白正乾问题不大?

村民们齐齐松了口气,毕竟白正乾在村里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又听说白正乾也赞成这事儿报警处理?

村民们又一想,白正乾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本来就是村里的一把手。他家出了事儿,确实不好由他自己来处理,清官难断家务事嘛!所以报警处理也是正常。众人便没有先前那么抵触了。

躺在担架上的白珍珠听说大伯没有大碍,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唐丽人也松了口气,突然又着急了,“宋秩呀,那我家红豆呢?”

宋秩的表情有些凝重,轻声说道:“我去的时候,冬生大哥说,医生已经给红豆做了检查,初步诊断是严重脑震荡,脾脏破裂,外加耳膜裂伤,现在已经开始了治疗。不过,我来的时候红豆……还没清醒。医生说,三天内孩子能醒过来的话,问题就不大。”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白珍珠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只觉得一颗心肝儿被狠狠地揪住。悔得她肝胆寸裂,又痛得她无以复加。

听说红豆还没醒,唐丽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得一个趔趄……

站在她身边的妇女们连忙扶住了她,纷纷说道——

“正乾嫂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不能倒下啊!”

“红豆吉人有天相,她不会有事儿的!”

“是啊,小孩子的生命力很强的,她很快就会醒过来!”

“婶子,我叔又进了医院,你可要好好的呀……”

白珍珠呜呜地哭了起来。

“伯娘,我对不起红豆!也对不起大伯……我知道,我要是死了,得便宜的是我!我一了百了啦,可是大伯、红豆和大嫂都因我而遭罪!伯娘,你开口吧,你说,要我怎么办?要生要死、要杀要剐,我都同意……只要能赎我的罪过!”

那一边,两个公安先向村长、村干部和生产队长、组长们了解了一下这个家庭案件的外围情况。

白二婶去拿了两张小凳子过来,放在白珍珠的担架前,请两位公安坐下。

当下,就一个公安拿出了笔和本子负责记录,另一个公安开始了询问。

公安问:“姑娘,说一下你的姓名,年纪,干了些什么事儿。”

白珍珠答:“我叫白珍珠,今年十八岁。我上我大伯家去抢东西……我大伯拦着,我就……把我大伯推地上了,还把我的堂侄女儿给摔了……”

她态度极好,非常配合。

公安问:“你抢了什么?”

白珍珠答:“一件旧衣裳。”

包括公安在内,现场一片沉寂。

就为了一件旧衣裳,就伤害了两位亲人,这姑娘有多傻!这又是多么的不值得!

公安又问:“那你为啥要去抢人家的一件旧衣裳?”

白珍珠毫不避讳,“我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相亲,把我自己嫁出去……”

围观的众人亲耳听到白珍珠一五一十地说出事情的原委,不胜唏嘘。

因为白珍珠异常配合,所以公安提取口供的过程也特别顺利。

白翡翠和白三婶本来已经负气离去,只是远远地又看到村里来了公安,才又跑了回来。

这会儿见公安已经给白珍珠录完了口供,白三婶忍不住凑了过去,一脸紧张地问道:“公安同志,她这个……会判刑吗?还是说,赔钱就可以啊?”

公安同志答道:“我们还要等医院那边的消息,得先知道白正乾和白红豆这对祖孙的伤情报告,如果那对祖孙是重伤的话,这事可不小……得由检察院会提起诉讼,然后由法院来给她定罪名。故意伤害和抢劫这两个罪名应该少不了。”

白三婶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也不知道检察院是干啥的,只是觉得公安同志说的“抢劫”和“故意伤害”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她就想嚎。

可看着俩公安满脸正气、一身凛然的样子,她又不敢嚎。就只好扁着嘴,呜呜地抽噎两声,又死命忍住。

白翡翠也上前,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公安大叔,那你们现在就要把白珍珠抓走吗?”

公安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满面血污的白珍珠,答道:“现在还没定她的罪,不可能抓的。再说了,她的身体情况是这样儿的,也不适合收监。我们会再去镇医院找白正乾录口供,等到口供齐全了,白正乾祖孙俩的伤情报告出来再说。现在么,先由村委来监视白珍珠的居住吧!”

接下来,两位公安又找了其他的几个村民,询问了一下白珍珠打人、抢东西、跳崖等事,并且做了口供又让人摁了红手印。

口供的事忙完,二人正准备走,唐丽人赶紧让梨子端了两碗饭菜出来,递给公安,“公安同志,我们村离镇上远,就算你们骑自行车回去,少说也要花上两小时……这是我们农村的粗茶淡饭,你俩别嫌弃,顶一顶饿是好的。再说了,我还有事儿想求一求你们……”

其中一个公安问道:“大娘,什么事儿啊?”

唐丽人,“是这样儿的,我们家的情况您二位应该已经了解了。这一边呢我儿媳昨晚生下一个小孙子。那一边儿呢,我儿子正陪着我家老头子和小孙女儿在镇医院住院呢!我想把刚出世的孩子抱过来给您二位看一看,再劳烦您二位回镇上的时候,替我们去镇医院给我儿子传句话,就说他老婆孩子好着呢,别惦记家里,让他好好在那边儿顾好老的小的……”

公安一想,反正他们也是要去找白正乾这个当事人了解情况的,就点了点头,“成!大娘您把孩子抱出来我们看看吧,另外……这两碗饭菜我们收下了,谢谢您,但我们会付饭钱的。”

“不要钱不要钱!也不是啥好饭菜!”唐丽人连忙推辞。

但最终,两位公安还是塞给唐丽人一角钱,充作饭资。

等到两位公安同志吃完午饭,又看了一回谈凤蕙刚出生来的小婴孩,正准备走的时候……

白桃桃拉着白爱民跑了过来,“公安同志请等一下!”

白爱民就把今天去黄村打听到的、黄二贩卖妇女的事儿说给公安听。

两位公安顿时勃然变色——这可是大案哪!

当下,两位公安又询问了白爱民一番,最后决定带着白爱民马上回镇派出所去。

白爱民当即跟着两位公安走了。

接下来,唐丽人又和村长商量了一下白珍珠的去留——白三婶和白翡翠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把白珍珠分家分出去,肯定是不愿意收留白珍珠,但白珍珠也很倔犟的就是不愿意去医院。

最后村长想了个办法,把白珍珠挪到知青站里的集体女寝室去住,又给族里的妇女们排了班儿,让每人匀一天出来,去知青站照顾白珍珠。

住的问题解决了,还剩下吃的问题。

如意村里供养着七八个孤老,由妇女们轮班烧饭给他们吃,白珍珠就先跟着孤老们一块儿吃饭吧!

当众人在商议白珍珠的置留和吃住问题时,白三婶和白翡翠悄悄溜走了。

白翡翠,“妈,我舅舅真是拐子佬?”

白三婶自己也搞不清,只觉得不可思议,“不能吧,没听你舅舅舅妈说呀!”

白翡翠白了母亲一眼,心想她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妈!就怆道:“那他们要真是,难道他们还会对你说‘是,我就是拐子佬’吗?”

白三婶:……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哦!

看着母亲一脸的恍然大悟,白翡翠气得翻白眼看天。可想了又想,白翡翠说道:“妈,我们得赶紧去一趟黄村,给舅舅报个信儿!”

白三婶吃了一惊,小小声说道:“可不能去啊!爱民已经报了公安,要是我们去了,岂不坏了公安同志的事儿?”

白翡翠扶额,“妈,那可是你亲哥亲嫂子啊!”

白三婶还是有些不明白,“我们……去找你舅舅干啥?”

她的大女儿盼金就是娘家二嫂给介绍的亲事,当时只拿到了二十块钱的彩礼!可别人家嫁女儿,少说也有二百块彩礼!因为这样,她赌气不愿意花一个子儿给盼金准备嫁妆,后来是大房二房凑了两床被子、几个盆几个桶几个竹编箱子,送盼金出了门。

从那以后,白三婶就和娘家二哥二嫂绝交了。

难道翡翠的意思,是让她赶紧通知二哥快跑??

不要!

白翡翠深呼吸,“我们去找舅舅要钱,去勒索他,告诉他有人想要对付他!如果他不给我们钱,那他就等死吧!”她用母亲能听懂的最浅白的方式说道。

白三婶终于明白了,却有些担忧,“那万一你舅舅真跑了,公安查出来是我们去报的信儿,会不会……连我们一块儿抓啊?”

白翡翠快被母亲的愚蠢给气死了,“所以我们就偷偷的去,不能让人发现啊!”

白三婶恍然大悟。

于是母女俩悄悄地上了后山,翻山离开了村子。

= =

却说挤在二婶家时的众人离开以后,唐丽人进了西屋,把红豆和白正乾的情况说了一遍给谈凤蕙听。

谈凤蕙听说公爹无大碍,心儿放下了一半,可终究惦记着红豆,又和唐丽人哭了一回,最后总算是阖上眼睛沉沉的睡了。

半夜时分,白冬生骑着一辆借来的自行车,从镇上赶了回来。

不过,他还不知道妻子是在二婶家里坐的孩子,就直接回自己家叫门去了。

姐妹几个听到了动静,披了衣裳出来一看,是大哥回来了?

姐妹几个顿时激动起来,不停地问东问西。

原来,小红豆苏醒了!

白冬生就是因为这个才回来报信儿的,姐妹们高兴得不行!白冬生这也才知道,原来妻子是在山腰下的二叔家,唐丽人也跟着住过去,贴身照顾儿媳和新生的小孙子。

白冬生本来想马上下去看看妻子的,却被妹妹们拦住。

桃桃:距离天亮也只剩下个把小时了,不如天亮再去,免得吵醒了大嫂,她现在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

梨梨:嫂子辛苦了,咱妈也累,让她俩都好好休息一下。

杏杏:不如现在把早饭煮了,天一亮就能端下去了。

于是兄妹几个就齐齐聚在伙房里。

梨梨在忙忙碌碌地煮早饭;杏杏进进出出的端水倒水给大哥洗漱、沏茶水;睡眼惺忪的小黄豆窝在桃桃怀里,桃桃又倚在宋秩身上。

兄妹几个就聊起了天。

白冬生,“白珍珠的事儿,昨儿上午宋秩过来跟我说了下,说你们还是希望报公安……其实刚一开始的时候,咱爸还不同意,总觉得这是家事儿,咱自己可以解决。可宋秩说……”

桃桃说道:“其实是我说的,他是转达我的意见。”

众人就都看着她。

桃桃继续说道:“咱家一家子都不懒!村里也有不如我们家勤快的,可人家过的日子……虽然也不是顿顿能吃上肉,但也不像我们家以前那样,顿顿都得吃豆子饭和野菜吧!”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爸妈心太软!别人占了他们的便宜,只要喊他们一声大哥大嫂、大伯伯娘的,他们就心软了、不追究了。”

“可这一次,可不是被人占点儿钱贱上的便宜那么简单!是红豆差点儿死在白珍珠手里!如果这一次我们轻轻放过,是不是纵容着那些人,以后也可以轻易伤害我们,因为我们会看在是亲戚的份上,就轻轻放过了?”

梨梨和杏杏连连点头。

白冬生,“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也说,得去报警。我能看出来,爸的意思是……既然你们年青人想这么做,那就这么着吧!”

说着,白冬生又叹气,“你们不知道,当天我送爸和红豆上医院的时候,他还跟我说,让别找珍珠和三叔要医疗费了,说他和三叔毕竟是兄弟!当时我心里挺不好想的……”

“我想说,三叔和你是兄弟,我就不是你儿子了?红豆就不是你的亲孙女儿了?可一想吧,他也上了年纪,我何必争这个呢!幸好当时宋秩在,宋秩劝了他好久,他才点头同意报警的。”

“那怎么成?”杏杏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爸妈还真是……他俩啊,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梨梨也表示,“就是!珍珠是可怜,但她当时对咱红豆是起了杀心的,如果连这都轻轻放过……难道是在鼓励别人都来欺负我们吗?”

桃桃想了想,“以后啊,咱家遇事投票!要是达不到共识呢,就、就……”

宋秩接了一嘴,“……就允许发表不同意见,再多方辩论,直到达成共识为止。”

兄妹几个都笑了,纷纷表态:“就这么着!”

没人觉得宋秩发言有什么不对,似乎已经把他视作家人了?

宋秩捱着桃桃安静坐着,感受着白家兄妹几个之间的友爱。

他没有这样的家人,也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兄妹气氛,一时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接下来,杏杏又叽叽喳喳地把今天三叔家分家的事儿给说了。

白冬生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三叔家就剩两个还没出嫁的女孩儿在家了,还分家?”

梨梨说道:“还不是想赖账!幸好三叔还能明事理!”

不大一会儿,梨梨做好了午饭,用几个锅添好了,兄妹几个就端着锅和盆下去了。

黄豆几天没见着爸爸,黏乎着爸爸非要抱;冬生只好把一锅粥交给宋秩,抱起了儿子。

唐丽人陡然见到冬生,被吓一跳,“你咋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

冬生笑道:“刚到没多久……借了派出所张同志的自行车骑回来的。妈,红豆醒了,我是回来报信儿的!”

唐丽人一脸的惊喜,“啥?红豆醒了?她可还好哇?脑袋疼不疼啊?”

冬生还没说话——

屋里的谈凤蕙隐约听到丈夫说话的声音,焦急地呼喊道:“冬生?冬生……是你回来了吗?”

唐丽人连忙推了儿子一把,“快进去看看你的媳妇儿和孩子!哎,蕙儿生娃娃的那天晚上,动静可大了,她遭了不少罪,你还不在家,快,快去给她赔个不是去!”

冬生进了屋。

谈凤蕙躺在床上,脑门上包着毛巾帕子,一见到丈夫就两眼含泪地问道:“冬生,红豆怎么样了?”

“红豆醒了!我就是赶回来报信儿的,”冬生赶紧过去,坐在床沿握住了妻子的手,柔声说道,“蕙儿你别担心,孩子活泼着呐,一醒就问妈妈呢,黄豆呢……又问她这是在哪?”

谈凤蕙又问,“那她的伤呢?前儿我听宋秩说什么脾脏破裂、耳膜受损啥的,脾脏在哪儿,怎么个坏法?对身体有什么影响?耳膜破裂又是啥意思,以后她就聋了吗?”

冬生细细解释给妻子听,又说医生说红豆还小,愈合力强,这些都会慢慢养好的。主要的问题还是脑震荡,医生建议住院半个月好好观察下。

谈凤蕙这才松了口气。

冬生的目光转移到躺在妻子身畔刚出世不久的小婴孩身上。

谈凤蕙知道女儿没有性命之忧,心头大石被轻轻放下,憔悴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了疲倦的笑容,“这孩子长得比红豆黄豆还像你……性子也乖巧,像是知道家里事儿多似的,从来不主动哭闹,只有饿了、尿了才哼哼几句。”

冬生定定地看着妻子,眼圈儿慢慢红了,“蕙儿,我都听说了,你这生孩子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对不起……对不起那天我不在你身边……”

屋里,小两口互诉衷肠;屋外,唐丽人就和女儿们商量。

“你们大嫂生孩子的时候,你们大哥不在,今儿他回来了,索性让他在家休息几天。梨子杏子,不如你俩今天就骑了你哥借来的自行车回镇上去,照看你们爹和小红豆几天,怎么样?过几天再让你大哥去换你俩回来!”唐丽人问道。

骑自行车去镇上?

多刺激!多风光啊!

梨子杏子就还有些担心。这个说,我走了家里没人煮饭。那个说,我走了家里没人洗衣……

唐丽人笑了,“不还有我呢吗!你们大哥回来了,侍候月子婆和小毛毛的事儿就交给他了,你们都不在家,能有多少家务活!”

然后又嘱咐女儿们,“你俩带个小泥炉去,再带点儿木炭、一袋大米、菜干香菇干也带上,油盐酱醋也带上!到了那边儿啊,自己用小炉煮米饭,在饭上铺一层拌了油盐又泡发好的菜干,这饭煮熟了啊,菜也熟了……总好过你们好几个人一块儿在那边儿吃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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