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此时, 季迁羽在妹妹的学校里。
这所学校此时挤满了人，全部都是收到学校通知急急忙忙赶来的家长，有些人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 上面还有一些污迹。大家情绪激动, 声音嘈杂。
“你们负不负责任啊！学校怎么可以说关就关, 我们小孩上学怎么办？！”
“就是，花了那么多钱, 好不容易送到这所学校, 怎么能这样！”
“今天不给个说法, 谁也别想走！”
前面一个大腹便便的男Beta老师，额头冒汗，有些艰难地站到一个桌子上, 拿着扩音器扯着嗓子喊：“这是第十一区监管教育部门亲自下达的命令，各位孩子的学校将由相关部门统一分配, 请大家放心, 一定都会分配到学校！”
“有学上”和“好学校”是两码事。
第十一区不是没有升学率高的学校，名额紧俏，平民老百姓家的孩子哪里进得去？钱花的多不说，升学率还低。这所学校是他们千挑万选, 找了各种关系, 好不容易给孩子选到升学率在第十一区排到中上等的初中, 怎么能说关就关？！
季迁羽听了一会儿，把妹妹护在怀里, 废了好大劲才从愤怒的人群中挤出来。
妹妹怏怏不乐, “姐姐，我们要怎么办呀？等通知吗？”
季迁羽摸摸她的头，安抚道：“不用担心, 我会解决的。”
她的星脑忽然震动，是江慕遥的来电提醒。季迁羽看着屏幕，没有立刻接。
妹妹有些疑惑地说：“姐姐你不接吗？”
季迁羽把电话摁掉了，神色不明：“外面太吵，先不接了。”
妹妹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拍双手，“我们完全可以找江姐姐帮忙呀！江姐姐”应该能帮我们，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忽然被季迁羽突然打断。
“别去找她！”
妹妹被她猛然变大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一缩。有些诧异的望着她。只见季迁羽皱眉，神情冷淡又带了一丝排斥。
“姐姐……”
季迁欣愕然，不明白自己姐姐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季迁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好，重新挂起温柔的笑容，说的话却不容反驳：“我会解决好的，用不着你一个小孩子担心。”她揉了揉妹妹脑袋，又补充道：“也别跟江慕遥说。”
妹妹：“……嗯。”
季迁羽看出妹妹心有疑虑，随便找了个借口：“她最近很忙，请了长假。就不要拿这些小事烦她了。况且，她之前已经帮过我们很多了。”
季迁羽又强调了一遍：“总之，绝对不可以告诉她。”
妹妹听着季迁羽不容置疑的问话，咽下心中的疑惑，比如“姐姐明明去给江慕遥补课，为什么会一副很不方便的样子。”
妹妹被季迁羽保护的很好，但终究是姐妹俩相依为命，自小缺少父母的保护，内心较为敏感。既然姐姐不想让她问，那她就不问。
她很听话的应了一声：“好的姐姐，我不说。”
季迁羽松了一口气，表情柔软了几分，有些庆幸妹妹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不然她没有办法跟妹妹解释。为什么舍了“捷径”不用。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江慕遥可以很轻松地帮她搞定一切。
但她就是不想。
她不想接受江慕遥的帮助。这样她们之间就更加的不平等了。而她站在江慕遥面前，也更没有直视她的底气。
连喜欢的心意，都蒙上了名为“利益”污秽，她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她希望自己站在江慕遥面前时，是从容快意、风光得体的季迁羽，两人中没有“给予”和“被给予” 的区分。如果一定要做个区分，那她希望自己才是那个“给予者”。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忘记两人出身之间隔着的一个名为“现实”的鸿沟。她才能暂时说服自己，只要努力，也是有可能的。
好像只有这样，她站在江慕遥面前，才能挺直腰杆，伪装成那个自信从容的“季迁羽”。
而不是一个狼狈的，乞求她帮助的“被给予者”、“被施舍者”。
江慕遥再次打来电话。
季迁羽盯着星脑上显示的名字沉默了一会儿，在系统即将自动挂断之前接通了。“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事，怎么了？”她语气略带歉意。
妹妹心中的怪异感更甚。今天姐姐的行为，感觉怪怪的。
她什么也没说，站在一旁等待姐姐通话结束。过了一会儿，她又看见季迁羽笑了一下，“没什么事，妹妹这次考砸了，老师叫我找我聊了聊。”
突然被cue的妹妹：？
她一脸诧异，姐姐你在说些什么？你编理由骗江姐姐就算了，为什么要推到我头上。
“嗯嗯好，你也要劳逸结合，别太累了，拜拜。”季迁羽挂了电话。
妹妹欲言又止。季迁羽对此熟视无睹，一把拎起妹妹的书包：“走吧，回家。”
书包的重量忽然消失，书包带摇摇欲掉。妹妹立刻揪住背带，有些不满的皱皱鼻子，“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背书包。”
妹妹虽然只比季迁羽只几岁，但是身高矮了一大截。季迁羽像逗小孩一样，悬空拎着妹妹书包，把她拽来拽去，嘴上敷衍地应道：“嗯嗯，我知道。”
妹妹：“……”
有时候家庭的氛围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家长的表现，季迁羽表现得轻松随意，妹妹也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情绪恢复到和往常一样，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季迁羽又看看妹妹的作业，给她讲了几道疑难题，确定弄好妹妹的所有事情之后，才离开妹妹的房间。
等回到自己房间，确认妹妹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房间后，她又谨慎的把门关好，这才打开星脑上的联系人。
在划过江慕遥的时候，手指顿了一下，季迁羽的眼神黯淡下来，她盯着那串号码看了一会儿，手指慢慢往上滑，直到这个名字消失在界面。
最后季迁羽点击张苍的名字。
“张哥，您现在有空吗？”
张苍似乎有些惊讶，“小季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迁羽把事情说了一遍，“张哥，你有办法吗？”
张苍对今天下午发生在第十一区学校的事略有耳闻，他不仅对这件事的负责人很熟悉，对方还对他唯命是从。对季迁羽很难的事，对他来说算不上事。
但他没有立刻答应。
张苍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故意装出几分为难，含含糊糊地说：“不是那么容易的。”
季迁羽准确抓到关键信息，有些急切地说：“那就是说还是有办法的。”
张苍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抛出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现在就学需要对应片区的证明，你有吗？”
他深谙人心，一点一点的把困难抛出来，给对方施压。哪怕解决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只要让对方以为这是困难的，就行了。这样他在利益交换又或者是索要回报时，才具有更大的优势。
这句话问到季迁羽的死穴上了，她过了好半天才说：“没有。”
她早期和妹妹生活在第九区，那里极度混乱，根本没有什么身份证明。在搬出第九区之前，她用的都是不记名的卡。直到后来手上有了一点人脉和资源，通过介绍人给自己和妹妹挂名落户在第十一区的东区的一户人家里，然而那只是名义上的。
她和那家人协商好，约定一定的报酬，而他们则帮忙出面，在名义上收养季迁羽姐妹俩，她们生活费自理，出了任何问题也与那户人家无关。
近些年第十一区的就学问题渐渐管的严格，除了高昂的学费以外，还要求学生拥有那片区的身份证明。好学校数量多的片区，居住、身份证明炒的就越贵。
季迁羽早就查过，她们挂名所在的那个片区最好的学校就是妹妹之前上的那所学校，如果按部就班等着重新分配，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需要弄到好学校所在片区的身份证明。但是在这个时间点，数百名初中生面临重新分配学校时，其他家长们一定也和季迁羽一样，绞尽脑汁要为自家孩子弄到对应片区的证明。而季迁羽姐妹本来就是收养身份，更换片区的难度更高。
季迁羽的回答在张苍的意料之内。他敲敲桌子，心情愉悦。他缓声说道：“小季，我们毕竟认识那么久了，你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竭尽全力的帮你，只是——”
季迁羽追问道：“只是什么？”
张苍：“我不敢向你保证结果。毕竟我需要先打听一下这是谁负责，然后再疏通关系……”
季迁羽斩钉截铁般回复道：“谢谢张哥，中间所有的花销都由我来负责，您肯帮我通关系，我就感激不尽了。之后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请务必开口。”
张苍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表情愈发的舒展，他柔声道：“那倒不用，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他突然提到另一件事：“我听章八说了，你之后不准备再干了。我能理解你临近毕业，需要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挺好的。就是”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算了，不提这个。”
季迁羽心领神会，哪怕知道这是张苍故意做给她看的，她也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张哥，是不是车队缺人了？”
张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停顿了一小会儿，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你走了，王寺、钱久一个胳膊断了，一个腿摔伤了，最近都参加不了比赛。之前的那几个老队员，退役的退役，跳槽的跳槽。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季迁羽还没说话，他又补充道：“不好意思啊小季，我不是向你抱怨，你目前还是要以学业为主。”
季迁羽很沉静地说：“没关系张哥，我还可以再顶一段时间。您都这么帮我，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您的，也就有点车技还能入您眼。如果比赛缺人，都可以通知我。”
张苍这次笑了，真真切切发自肺腑地感叹：“还好有你，不然我麻烦可就大了。”张苍的车队加入了帝都的星摩车赛俱乐部，而俱乐部要求每个车队每年达到一定的参赛量和获奖量。张苍的车队今年的还差几个才达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