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两人结婚了

一

星期一早上一上班，曹福就去找Peter辞职，Peter不在，他就去找人事经理Jessica。见到Jessica后，还没等曹福说话，Jessica就急着说：“Kevin在找你，我们赶快到他办公室去。”本来大家都像惊弓之鸟，人心惶惶，曹福听到后更敏感，有些紧张，有些好奇，问：“又出了什么事？”Jessica领着曹福朝Kevin的办公室走去：“Kevin会告诉你的。”见到Kevin，他黯然神伤的脸有了一丝兴致，强装微笑，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说：“Please！（请坐！）”曹福和Jessica几乎是同时说：“Thanks！（谢谢！）”Jessica坐下了，曹福还没坐下，递给Kevin他的辞职信，说：“Thisismyresignatioer.(这是我的辞职信。)”Kevin惊讶的看着曹福，连连摆手，非常坚定的否定：“No！No！No！（不！不！不！）”转而问：“Why？（为什么？）”曹福清晰的回答：“Iamnotabletodothiswork.(我不能做好这个工作。)”Kevin几乎还没等曹福说完，反驳：“Yes，youarequalifiedforthejob.(是的，你称职。)”曹福继续坚定的说：“Ihavedecided.(我已经决定了。)”Kevin摇头，急着说：“No！No！IfWonsifondidnotetoa，you’tgetsogoodjobwithamuchhighersalary.Youreseshouldthankthepany.Youshoulddomoreforthepany.（不！不！假如万事丰不到中国，你们不会有这么好的工作，这么高的工资。你们这些中国人应该感谢公司，为公司做更多的工作。）”Kevin高高在上，像救世主在施舍一样，分明是瞧不起我们这些打工的中国人。特别是yourese（你们这些中国人）让曹福气愤，话不能这么说，公司是员工干出来的，员工都在努力工作，工资是应该得到的。没有这些中国员工，你们在中国能做什么。反正是来辞职的，脾气上来了，说：“It’sjustajob.Wefierjobwithhigherpaid.（这就是个工作。我们可以找到更高收入、更好的工作。）”Kevin惊疑：“Really？Youarestillnotsatisfiedwithyoursalary.(真的吗？你仍然对你的工资不满意。)曹福马上说：“No，yes!Yes!Iamgoodwithmysalary.(不，是！是！我满意我的工资)。”Kevin更加疑惑，转向Jessica：“Jessica，youshouldthinkofhispayment.Wewilldiscussitlater.(杰西卡，你考虑一下他的收入问题。我们过后研究一下这个问题。)”Jessica回答：“Ok.(好的。)”曹福说：“Itisnotsalaryissue.(不是工资的问题。)”Kevin似乎领悟，说：“Isee，youmaythinkWonsifonwillleavea.Fortunately，USguyshavedelayedmakingdecision.Itdependsonmyefforts，JessidspeciallyyoureffortswhetherWonsifonleavesa.Itissaidthatyouhavealotof‘Guanxi’withlocalseedpaniesandagover.Everybodyknowsthetruththatisveryvaluabletoaifourpanystayina.Whydon’ttheyalwaysbringussometroubles?Pleasehelpyourtry，helpWonsifonandme，plusyourself.Doyoumakesense?(我知道了，你可能认为万事丰将要离开中国。幸运的是，在美国的那些家伙们已经决定推迟作出决定。是否离开中国取决于我的努力，杰西卡的，特别是你的努力。你跟当地许多公司和中国政府有很多的关系。每个人都知道万事丰留在中国对中国是很有意义的。为什么他们总是给我们带来困难?请帮帮你的国家，帮帮万事丰，帮帮我，还加上你自己。你明白吗？)”曹福感觉这是Kevin的真心话，只能点头。Kevin越说越激动，继续说：“Youareourlastopportunity.Finallyifwefail，IwillagreeyoutoleaveWonsifon.IandallofushavetoleaveWonsifon.PleasestayinWonsifon.Ok?(你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我们最终失败了，我会同意你离开万事丰。我和所有人都不得不离开万事丰。请留在万事丰，行吗？)”Kevin这时已没了使曹福讨厌的高高在上的傲气，表现的亲近和真诚，加上所说的道理打动了曹福。不管外企还是中企，首要的就是存在，再才是发展，才是盈利赚钱，根本的属性都一样；不管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都是打工仔，没了公司，就要失去工作，皮之不在毛安附焉？自己刚来公司，公司就撤出中国，自己就失去工作，脸上无光，不是自己所希望的。更何况还是误会，如果自己的努力能让万事丰留在中国，可以给中国种业乃至中国农业带来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先进的管理，对国家、对公司、对自己、对同事是多赢的好事，自己应该留下来，曹福伸手拿回了辞职信，明确的说：“IwillstayinWonsifon.(我将留在万事丰。)”Kevin阴转晴，眉开眼笑了，说：“esearemorelikeAmeri，frank，open，notlikeJapanese，implicit，strict.IbecamemoreflexiblesinceIcametoa.Yourfranknessmakemehappy.Anyway，thankyou!Great!(中国人更像美国人，坦率，开放，不像日本人，含蓄、严厉。我来到中国后，变得更加灵活了。你的坦率让我高兴。不管怎样，谢谢你！太好了！)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下一步谈判的工作安排，曹福就离开了Kevin的办公室。

随后Kevin更多的咨询曹福，曹福得到了格外的重用。曹福心想这真是溪声夜涨寒通枕，山色朝晴翠染衣，隔天就有了另一番天地。下海打工前，就有人告诉曹福，在公司里，不要怕这怕那。往往当你要辞职时，公司才知道你的价值，还会给你加工资呢。后来还真的给他加了工资。他成了香饽饽。研究部门知道曹福在大学做过育种科研，主动找他想让他到研究部门工作，他没去。他想要做育种就不需要离开学校了，在公司还是在管理和商业上更有发展。

在北京的同学里，曹福和陈炜明、张松最要好，毕业后都留在了北京，所以来往最为密切，虽然各自成了家，但还是保持一年聚几次的习惯。这天是星期天，曹福主动约了他们两位在中国农科院里的烤鸭楼会面，这是他们聚会的固定地点之一。按规矩，这次应该由曹福做东。张松住在农科院里，最后一个到，上身穿一件米色夹克，下身穿一条褪色的牛仔裤，打扮的最为时髦。陈炜明是高高大大国字脸的北方人，最为魁梧。大家寒暄、点菜后，坐了下来。陈炜明朝张松说：“怨不得小姑娘都喜欢你，你还真会捯饬。”张松得意，不谦虚的说：“承蒙夸奖。”陈炜明说：“你不要得意，是不是还和那个小姑娘混在一起？你老婆再闹，我们可不管了。”张松一脸诡笑：“谁在一棵树上吊死，早没来往了，请二位放心，我老婆不会找你们了。”曹福讥讽：“狗改得了吃屎？说不定早换了一个。”张松并没有生气，还是在笑：“换了几个了，你看，嫉妒了吧。”陈炜明说：“谁嫉妒你？”张松说：“你们这些家伙都假正经，看上去道貌岸然，实际上男盗女娼，敢想不敢为。你们敢说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曹福我不说，陈炜明，大学时，你还要我一起约漂亮的女同学到香山去玩儿呢。”曹福和稀泥，说：“都一样，我也喜欢。”张松说：“你看曹福都承认了。”陈炜明笑了，望着曹福说：“我们先不说这些，看来老曹的心情不错，今天肯定有事要和我们说。”曹福也笑着说：“我今天确实有事。我们公司的想法有一些变化，让我来和你沟通沟通。”在陈炜明的意料之中，他说：“实际上你们不找我们，我们也会找你们的。有什么新指示？”曹福整理一下思路后说：“万事丰第一同意使用新农万事丰的名字；第二同意合资企业品种使用提取费用12%可以商量；第三关于人员安排，同意主要管理人员可以各出一半，万事丰坚持总经理、财务总监、生产经理、销售经理要由他们派出，其他由你们出。第四坚持要按照外方的管理模式管理。第五注册地可以在河北石家庄，但总部要设在北京。第六关于种质资源即知识产权保护的问题，需要得到新农的保证。这也是万事丰最不放心的地方。第七有关利润分配，万事丰坚持要收取管理费用。还有其他的，我想起来后再说。第八合资企业的经营区域暂时在黄淮海地区和东北区域，根据品种审定等情况以后再扩展。”张松听后打抱不平，说：“美国人真霸道，什么合资企业，这不都成了他们的企业了。”陈炜明倒显得很平静，说：“谁叫人家比我们先进呢，有实力就是霸道。”这时火锅和酒菜都上来了，几个人开始喝酒吃火锅。陈炜明夹了一块子羊肉放进嘴里，咕咕嚷嚷说开了：“还不错，总算还是让，让了一些步。新农也有让步，基本同意按外方的模式管，管理，人家先进。”肉吃进去了，口词清楚了：“我们就是想通过合资学习外国的先进管理经验，同意总部设在北京，有利于吸引人才。但外方出总经理，中方一定要出财务总监，要不然我们不就什么也管不了了。品种使用费提取还是太高，我们认为不能高于8%，虽然说双方用同样的比例提取，但万事丰的品种比我们有优势，合资企业初期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肯定要用万事丰的品种。我们不同意收取管理费，利润分成按股份分成就行了。关于种质资源的保护问题，新农决定在现有的环境下，尽最大努力保护万事丰的种质资源，我们可以签订种质资源保护协议。”曹福接过来说：“关于人员安排和管理，外方不会让步，品种提取费用不会低于10%。”张松两眼红红的盯着曹福说：“刚去没几天，屁股就坐到美国人那边去了，你还是中国人吗？”陈炜明摆摆手说：“端谁的碗归谁管，各为其主。这是企业行为，老曹没错。不管怎么样，双方的想法越来越近了。”曹福突然感觉自己确实和加入外国公司以前不一样了，自己想问题时也常站在外国公司的立场上，少了中国外国和中国人外国人区别的概念。这也合理，因为万事丰与自己的利益最为紧密。还真有人把自己不看成是中国人了。可是在公司内部，又觉得公司是美国公司，自己是被他们雇佣的中国人，更加偏向中国，曹福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管他的，想不清楚就不想，不就是一份工作呗。只听陈炜明说：“谈判谈判，就得谈，谈着谈着就谈成了。和谈恋爱一样，谈的成就结婚，谈不成就分手。我预感能成。”曹福点头：“直觉告诉我能谈成。”张松嘴一撇：“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好像这事你们俩就能定了。”陈炜明身子往后一仰，咯咯一笑：“还真是的，咋们说了不算。”曹福没笑，认真的说：“我说的都是万事丰的官方意见，你们不能把我说的不当回事。”陈炜明看着曹福的认真劲儿，笑得更开心了，说：“那是那是，读书时的那股劲儿又上来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张松还是对农科院的工作不满意，怀才不遇，特别是对领导有意见，想挪动挪动。末了，陈炜明说：“我在歌厅定了一个包间，3点过去，我们一起OK一下，新农的领导和农业部的朋友也过来。”张松眼睛发亮，兴奋起来，他歌唱的非常好，常在学校的各种活动独唱。他说：“怎么不早说呀，快点吃，早点过去。有人陪吗？”陈炜明坏笑：“当然有啊。”张松一挥手，说：“得了！”曹福很愿意参加，他也希望能和有关的人见见面，有利于合资谈判成功。他不知道这是陈炜明有意安排他和新农领导和农业部的人的见面。

曹福他们一行三人打车到了湖北大厦。当进入大厦里的歌厅包房时，昏暗的包房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里边了，都在聊天。屏幕上放着祝酒歌，但没人唱。刚一进门，陈炜明就一步抢上前，指着迎上来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脸上有很多皱纹的农民模样的人介绍：“这是朱总。”朱总热情的和曹福握手，曹福知道朱总是新农公司的副总，是与万事丰公司合资谈判的总负责人，听说但没见过人。朱总笑嘻嘻的说：“曹总好。”曹福略有一些尴尬，微笑着说：“我就是一个技术人员，不是总。朱总好！”陈炜明又指着朱总后面的一个穿西服、扎领带的中年人说：“农业部的刘处长。”曹福在学校时见过刘处长，但没说过话，不是很熟。刘处长主动和曹福握手说：“我听人说你到了万事丰公司。”曹福没想到农业部的刘处长都知道了，说：“没想到您都知道了。我刚加入万事丰。”刘处长说：“一个最高农业学府的人才加入外企当然在业界有影响。”曹福谦虚的说：“我就是个小人物。”陈炜明又把其他人介绍给了曹福。同时也把张松介绍给了大家。朱总亲热的牵着曹福的手坐在了沙发上说：“农大才子，早闻大名，不得一见。”说的曹福有点架不住了，脸变红了，赶紧说：“您过奖了，就是一个读书人，现在是个打工仔。”朱总拍着曹福的手说：“多亏你的全力沟通，否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曹福手发痒，身上起鸡皮疙瘩，手又不敢抽走，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夸张的被别人夸耀和恭维过，还牵着手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急忙谦虚的说：“不，不，不，我没多大作用。”这时几个袒胸露背的年轻姑娘前后走了进来。一个瘦高个儿的小伙子开始安排，把一个身材最好的姑娘拉倒曹福边上坐下，对她说：“把曹先生陪好，他可是我们今天最贵重的客人。”他又给朱总、刘处长、陈炜明、张松等都安排了姑娘。曹福一怔，使他想起了洗浴中心的事和廖鹭鹭和他的吵闹，有些不适。坐在他旁边的姑娘嫣然一笑，说：“我一定把大哥陪好。”曹福下意识的往远处挪了一下，显得不自然。瘦高个儿张罗着点歌，大家让曹福先点，曹福不会唱歌，扭捏着半天点了一首蒋大为的《北国之春》，屏幕上音乐响起来，曹福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手足无措，不断地“咳咳”润嗓子，开始唱了：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

微微南来风，

木兰花开山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