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薄时予在家里留了止痛和消炎的药, 一早趁沈禾柠睡醒之前,把特殊的用量次数交代给周姨,周姨满口答应, 让他放心, 笑着说:“你还是很关心她的。”
他低声淡道:“只是不想家里住个哭哭啼啼的病人。”
周姨应了一声,心里也觉得有了底。
她不清楚沈禾柠跟薄时予过去有多少渊源, 但看最近的情况也知道, 就算是薄时予对她有些特别,那个晚上还背她回来过, 也不能明确代表什么。
平时日子里他连沈禾柠的面都很少见,显然没把人放在心上, 收留她应该也是因为被赖着,情非得已。
不然怎么可能家都不常回,明显是在避着她。
她看沈禾柠就是一副狐狸精样,面上清纯乖巧的,指不定心里抱着什么攀附的念头, 还是早点把人弄走才省得以后成祸害, 要是哪天她真把薄时予勾的动了心, 岂不是耽误了任小姐的大事。
她这段时间暗地里收过任小姐的几笔转账,如果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恐怕就要被追究了, 到时候别说任小姐不放过她, 薄时予可能都会不高兴。
至于沈禾柠所谓的“要走的人是你”, 纯属于危言耸听, 他们夫妻俩在城南公馆可是已经待了三年,薄时予待他们很好,地位是在那里明摆着的。
周姨心里默默盘算着, 脸上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还是一直以来的和善可亲。
薄时予留下药以后,又安排了一家信得过的口腔医院,按照沈禾柠目前的情况和用药量,定到第四天上午去看诊,等炎症消了就尽快把那颗智齿拔掉,她哪怕多疼几个小时他也不想接受。
第四天是周一,克瑞医疗有一场整个下半年度的大型并购案要在当天落定,各方都已经筹备许久,薄时予必须亲自到场,不得不安排江原出来,陪护沈禾柠的治疗。
江原在旁边一脸难色:“时哥,并购当天工作量那么大,我如果不在,你一个人……”
他行动不方便,很多琐事都需要有可信的人去代劳,否则亲力亲为,等同于高强度长时间的自虐。
薄时予低低打断:“你只需要服从安排,记着离她远一点。”
周姨竖着耳朵听到这句话,心里不免又雀跃两分,薄时予竟然防备沈禾柠至此,连身边信任的助手都不愿让接近。
江原却是满脑袋的汗,时哥还不如干脆拿把刀捅了他,既不让他在身边照顾,又小心眼儿程度至此,陪沈禾柠看诊还严禁靠近,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
薄时予离开城南公馆之前,抬头看了眼楼上,沈禾柠还没醒,确实是委屈难受了。
他手指紧了紧,继续转动轮椅,到门口时渐渐停住,侧过头,视线掠过跟在后面的周姨,雅然笑了笑:“周姨,照顾好她,别让她哭。”
周姨连连点头,她明白,薄时予先前说了,只是不想家里有个哭哭啼啼的病人而已。
沈禾柠醒来以后,看到手机上有一条薄时予今早发来的微信:“按时吃药,已经给你预约了医院,把智齿拔掉。”
就这么冷淡!
多加点温度是会发烧吗!
沈禾柠想到发烧,才记起自己也感冒了,赶忙摸摸额头,希望病重一点好理由充分地去闹他,结果并没有,除了身上酸软不爱动和牙疼,她实在没什么其他症状。
她桃花眼垂了垂,给薄时予发信息:“哥,今天晚上能不能回来睡,看看我。”
他这次回得很快:“忙。”
沈禾柠紧跟着又问:“那如果不忙了,回吗?”
隔了几秒,新的回复跳出来:“不回,你想要的课,只能白天上。”
沈禾柠气闷地咬咬牙,他就这么严防死守,把她心思猜得透透的,她如果这样乖乖认输了,等于白费掉一个人设肆无忌惮的副人格,沈禾苗都要跳出来表示抗议。
她还就不信了,哥哥都答应她恋爱教学,怎么可能对她完全无动于衷。
一周之内,她必须扫清家里欺负她的障碍,把她哥勾回来,让他每天晚上哪都不能去,就留在城南公馆专心陪她过夜。
沈禾柠接下来两天特意把在家的时间拉长,做出柔弱怀春少女的样子,明目张胆表现着薄时予的企图,挑衅周姨的耐力,提醒她快点对她下手。
周姨每天按时给她药,药盒她看过,是对症的没有问题,用量也跟盒子上标注的无异,她照常吃,但猜到没那么简单,她也不多问,就等着那个机会。
预定的看诊当天,江原火急火燎赶到城南公馆接沈禾柠,脸上都是匆忙的汗,一边带她出去一边看手表,期间电话始终没有断过。
周姨也套上外衣,紧跟着两个人出去,恰到好处说:“江助,我看你还是去忙吧,时予腿不方便,需要你,沈小姐这边我陪她去,我开车技术不错,她跟我又更熟悉一点,免得和你孤男寡女在一起也不方便。”
孤男寡女四个字是戳中了江原的心窝子,他怕照顾不好沈禾柠,又怕哪一下越界了让那位知道,还不得受虐。
周姨确实是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但他就算回公司,也不敢就这么大辣辣出现在薄时予面前,唯恐他怪罪,不过能在外围帮他多处理一点琐事也是好的,等沈禾柠这边治疗完之后,他再去如实交代情况。
沈禾柠一直没说话,特别乖顺地微笑,把江原看得直发毛。
江原把她交给周姨就急忙开车走了,剩下来两个人站在城南公馆的院廊里,周姨瞥了沈禾柠一眼,收起面对江原时候的热情贴心,没有表情说:“走吧。”
沈禾柠心里一跳,攥了攥手,有种难言的兴奋感,知道她终于等来了。
半小时后,车停在一家牙科医院门外,医院沈禾柠认得,全市知名,是薄时予会选择的地方。
但周姨带她走的却不是医院正门,而是转到侧面进了道小门,虽然也挂着本院的牌子,显然有些不寻常。
沈禾柠安静跟着她,直到进了一间诊疗室,里面是个中年医生,穿着白大褂在刷手机,看到人进来了,朝周姨点了下头示意,说现在有其他事忙,先等一等。
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沈禾柠全程不动声色,只是偶尔还会感觉到智齿跳跃似的疼一下。
接近中午,医生才让沈禾柠进去躺好,紧接着开始摆工具。
沈禾柠看得仔细,确认了墙上的医生资质,以及每一样要跟她接触的都是合格一次性用品,卫生消毒没有问题,于是就安心躺下来,大概明白了周姨什么意思。
这个医生绝对不是她哥安排的,是周姨这边的人,是想通过拔牙让她多吃苦头,给她个下马威,让她识趣地赶紧滚。
沈禾柠做好准备,在医生刚碰到她智齿区域时,她就开始夸张喊疼。
小姑娘反应激烈,眼睛通红,一沾边就恨不得哭着嗷嗷叫喊来一群人,可怜又难搞。
医生没办法,以为她真的疼成这样,只能先打针麻药。
麻药生效以后,沈禾柠很快就无感了,但在医生看来,这点药量不够缓解那种程度的疼,要吃的苦完全一样,并没有少。
沈禾柠就这样半做着戏拔完牙,从头到尾也没觉得怎么疼,倒是装得有点累,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受尽苦楚,四肢无力,生无可恋的小可怜。
周姨在一边双手抱着胸冷笑。
拔完智齿已经是午后,沈禾柠捂着微麻的脸颊,心里草稿打完了几万字,想好今天晚上要怎么跟她哥折腾一场足够大的,把周姨这颗毒瘤好好剜一剜,扫出城南公馆大门。
她拔牙后有点虚弱,先睡了个午觉养精蓄锐,等待晚上大戏开场。
然而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色暗了,她撑着床坐起来,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倒没疼,只是喉咙似乎有点腥甜,她张开口咳了一下,有细细的血沫从唇边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