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沈迟意心头一沉, 皱眉道:“王爷过来做什么?”
观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王爷指明了要见你...”她左右看了看,小心叮嘱:“我瞧着王爷来势汹汹...”
她自然是不想见瑞阳王的, 不过如今卫谚不在,瑞阳王若存心要刁难, 她也躲避不得, 就算现在跑了, 可这蜀中是瑞阳王的地盘,她又能跑到哪里去?瑞阳王若想抓她回来还是轻而易举。
她正思量该怎么打发瑞阳王,忽然听见角门处传来一声轻唤:“妙清真人。”
沈迟意抬眼望过去, 发现周钊站在二门处,她面色一讶,忙走过去:“周护卫?你不是随世子出征去了吗?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她脸色微变, 难得慌乱,一把扯住周钊袖子:“难道世子出了什么事?”
周钊不敢慢待于她,行了个礼才道:“真人放心。“他笑道:“世子挂心您, 恐王爷生事, 也担心有心之人对您不轨, 所以特地命我率了百余名护卫折返回来, 暗中保护您。”他又忙补了句:“真人放心,世子心中自有谋算, 这些护卫本就是要来保护您的, 也不会碍着世子征战。”
沈迟意这才松了口气:“你们怎么现在才露面?”这是好事, 卫谚何必瞒着她呢?
周钊挠了挠头,又笑:“世子知道您心思细腻, 怕您多想, 特地嘱咐过, 若是没遇到什么事儿,我们不必在您跟前露脸的,这回要不是王爷过来,我也不会现身。”
他又补了句:“王爷一向...”他顿了下,把胆小如鼠四个字咽了回去,斟酌了下词句:“谨慎,他又处处忌惮世子,我随您一道去见王爷,想来王爷不会再起什么不敢起的心思了。”
沈迟意没想到卫谚对她这般周全,心思简直细到头发缝里,她心头生出一缕异样感觉,到底多了几分底气,欠身道:“有劳周护卫了。”
周钊就如往常对卫谚一般,护在她身后,随着她去了正庙。
许久未见,瑞阳王还是一脸的病容,只是神色阴沉了许多,他先瞧见沈迟意,冷冷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又见到她身后护着的周钊,笑意便是一僵,眸光森然。
沈迟意神色如常地和他见礼:“见过王爷。”
瑞阳王沉默地打量她片刻,扯了扯嘴角:“离开王府不过两月,侧妃倒是更见貌美了,想必被我那儿子照料的不错?”
这话说的极难听,他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本来沈迟意是他一早瞧中的,他垂涎沈迟意容色久矣,本来好事将成,却被他那儿子半道截胡,这块鲜肉他竟是碰也碰不得了,偏偏那个儿子还是他招惹不起的,这让他怎能不恨?
自打沈迟意被卫谚夺走,暗里不知有多少人笑他无能窝囊,甚至还有人编出童谣嘲讽于他,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等屈辱?
他本想趁着卫谚近来不在,他恰好又能走动了,来道观里寻沈迟意,却没想到卫谚走了之后,竟还留下心腹看守这里,就像是猛兽守着自己心爱的猎物一般,这让瑞阳王心中的阴戾之气越发滋长。
若是不能得到沈迟意,他简直难消这股这些日子的耻辱,
沈迟意面不改色:“相由心生,我近来潜心修道,一心为国祈福,自然是更见慈悲了。不过这侧妃的称呼,王爷就不必了,我已出了红尘,入了道门,现在法号‘妙清’。”她又看了眼瑞阳王,恶趣味地笑了下:“王爷瞧着精神也不错,想必又新得了几位美人?”
这话简直是朝着瑞阳王肺管子捅,他面色一戾,腾的站起身:“贱人好伶俐的口齿!莫非仗着世子的宠爱,便敢在本王面前放肆无礼,口出狂言?!”
周钊向前跨了一步,挡在沈迟意身前,沉声道:“王爷息怒,别伤了身子。”
沈迟意沉吟道:“不过问候王爷一句罢了,王爷恼什么?”
瑞阳王心中那股狠厉之气横冲直撞,不过卫谚对他的性子预料的极准,他瞧见旁边站着的周钊,到底是忌惮世子,没把这口气撒出来。
他冷笑了声,连道了三个‘好’字,转身拂袖而去了。
沈迟意不免叹了口气:“世子猜的还真准,你在这儿就代表了世子,王爷果然不敢下手。”
周钊笑了笑,有些不屑:“王爷惯是如此,他忌惮世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沈迟意想到卫谚那脾气,忍不住笑了下:“世子和王爷真是半点不像。”歹竹出好笋,卫谚卫询兄弟俩都是人杰,卫谚更是天纵之才,谁能想到兄弟俩是瑞阳王这个草包生的呢?
提到这个,周钊一脸自豪:“我们世子半点不似王爷,倒是多年前故去的曾祖脾性相似,那位曾祖帮着太.祖皇帝打下了这半壁江山,这才得以异姓封王,蜀中无人不晓卫家名声,我们世子的天资性情皆随了这位曾祖,而且青出于蓝。”
沈迟意不禁一笑。
她以为这回把瑞阳王糊弄走,接下来安心等着卫谚回来便可,不料卫谚走的这两三个月里,蜀中竟人心惶惶的,来观里上香的客人陡然多了好些,她去问周钊,周钊这些日子一直就在春秋观附近驻守,也没打听到什么。
这天沈迟意刚擦完签筒,就听两个年轻女郎议论:“...我爹是押送粮草的千户,我听他说...世子这次大败...”
另个女郎惊叫道:“别乱说,世子什么时候败过!”
最先开口的那个女郎叹了声:“就是因为世子从未败过,这一败才更加可怕,要是搁在往常,捷报早传回来了,现在西南那边竟半点消息也无,反倒是四处流言四起,都说世子兵败了,这可是大事啊,若战败是假,怎么也不见世子写信回来否认?”
她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你说...世子会不会...”
跟她同来的女郎还没开口,沈迟意已冷声道:“两位休要妄言,世子纵横多年未尝一败,安能败在区区西南土司手里?若是两位再胡言乱语扰乱民心,别怪我告发上去,惩处二位!”
两个女郎不料隔墙有耳,神色慌乱,手里的签字掉了也顾不得看,慌慌张张起身跑了。
沈迟意慢慢蹲身,捡起散落一地的签文,深深皱起眉。
......
卫谚兵败的消息流传甚广,瑞阳王府自然知道了,瑞阳王这个当爹的也是奇人,听闻儿子战败,他一下从病床上爬起来,精神都仿佛好了几分:“当真?”
来报之人面色踌躇:“跟世子一系的总督同知等人惩处了几个传出此事的,不过如今捷报未曾传来,蜀中仍是人心惶惶,至于世子是否兵败...卑职不敢妄言。”
瑞阳王心头震动,面上露出几分喜色:“你传令下去,本王要见一直不得世子重用的参知学政等人,还有统领本王亲兵的几个将领,让他们也一并过来!”
谁都知道他没多久活头了,偏他自己不觉得,还用这点残血可劲儿造作,觉着自己压制了卫谚便能一步登天。
他抖擞起精神,连着下了一串政令下去,忽然神色一动,缓缓问道:“妙清...沈侧妃近来有何动向?”
来报之人愣了下,迟疑道:“卑职不知。”
瑞阳王缓缓吐纳一口气,似要把前耻洗刷干净:“你去派人...”
他本想派人直接把沈迟意带来,但想到周钊,想到卫谚,又有些怯意,他敢背地里搞些手段,却不想和卫谚正面冲突,这样万一卫谚回来,他还能保全自己。
他迟疑了下:“令人去请林侧妃,让她去劝说沈侧妃,如今世子八成战败,他收拾烂摊子还来不及,只要沈侧妃肯乖顺归服于本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
沈迟意正在和周钊商议此事,周钊记着卫谚的吩咐,根本不曾远离春秋观,对战事所知也不多。
不过他对卫谚信心十足:“您放心,世子何时败过?这回更不能败在西南那群野人手里!”他又补充道:“再说总督同知等人也会帮世子处理蜀中内务,安定军心,您大可放心。”
沈迟意想到卫谚的男主光环,也跟着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两人就见林侧妃由观主陪着走了过来。
沈迟意许久不见这人,却也直觉她来者不善,不由挑了挑眉:“林侧妃?”
林侧妃勉强笑笑,见礼:“真人。”
身为女子,她当然不想让瑞阳王再多一个侧妃来分走宠爱,只是自打沈迟意被卫谚夺走之后,瑞阳王的脾气越发阴沉古怪,上个月就虐死了两个貌美宠姬,她虽然得宠多年,但又没有子嗣,境遇并不比其他人好多少,勉强保命罢了,根本不敢想争宠的事儿。
瑞阳王吩咐她来劝说沈迟意,她又怎敢不听?
沈迟意主动发问:“林侧妃有什么事?”
林侧妃左右看了看,示意她遣退旁边人,沈迟意仍旧让周钊留着:“侧妃要么直说,要么不说,不必鬼鬼祟祟地背着人。”
林侧妃无奈,勉强定了定神,端起侧妃的架子来:“瞧着侧妃近来落魄许多,也远不及在王府的时候光鲜体面了,也是,区区一个出家道人,如何能跟王府侧妃相比?”
沈迟意笑笑:“前几日王爷才说我气色更胜往昔,怎么到侧妃这里,就不一样了?”
林侧妃一噎,硬着头皮道:“沈侧妃在王府的时候,王爷对你颇为宠爱,如今在这道观里有什么趣味?不过一日一日虚度青春罢了。”
她干咳了声:“沈侧妃恐怕不知,其实王爷一直对你颇为惦念,咱们女人一辈子的荣华不就是看男人了?如今能做你依仗的世子出了事儿,性命堪虞,王爷也说过,只要你肯回王府,他可以对你之前的事既往不咎,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你...”
沈迟意懒得听她扯七扯八,直接打断:“侧妃自己享受吧,我没兴趣。”
她给周钊使了个眼色:“周护卫,送客。”
林侧妃还欲再说,已经被周钊请了出去。
......
瑞阳王本来还算怜香惜玉,但瞧着长子强横,横夺了自己的侧妃,他也渐渐顾不上做惜花儿之人了,更何况林侧妃的年纪,也算不上鲜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