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意外
一扇崭新的门出现在直播间的右边, 睡醒的郁归鹤看着直播间页面浮出一行字：
【主播已分配至游戏分区，新的直播任务开始。】
门之后是户外，一栋废弃的大楼矗立在荒郊野岭中间。
风拂过脸, 卷着灰尘与焦糊味，黑压压的阴霾罩在空中, 像是燎天的火光熏黑的阴影。
【互动联机分区, 游戏名：死亡幸运星——主播需在与观众联机的过程中收集一百五十颗幸运星，战胜最终boss, 方可结束游戏。】
系统似乎发现了自己的漏洞，“主播”两个字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郁归鹤手腕的嵌入式按钮投影出一方光屏, 上面是一副小型地图。
所谓的幸运星就是地图上的六芒星，仙女撒花似地布满了地图, 从路线看来得花不少时间才能收集完成, 而在简陋地图里, 明显在大厦的地底处有一个长方形, 里面装着两个红色的恶魔脑袋。
看来这就是跟他联机的“观众”了, 只不过现在还是封锁状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出来抓人。
黄色的便便上写着“玩家”两个字，郁归鹤只要移动，那坨东西就在小地图上挪动。
郁归鹤：“……”
看来系统是气疯了。
郁归鹤在隔壁空地的石板上轻轻一拂，随后坐下。
安排的两场直播都有严格的时间把控, 系统只想到了郁归鹤被弄得肠穿肚烂的惨样, 丝毫没想到这人能提前完成直播, 并在这里坐等联机游戏开始。
“我好无聊。”郁归鹤的手撑在身后，修长的腿轻抬起来踏在一块碎石上：“超管, 在吗？”
盛宴坐在信息间里, 主屏幕正开着惩罚直播间, 他蹙着眉在低头翻看其他玩家数据。
已经有主播崩溃殒命了，系统正在重新编排顺序。
可面前的大屏幕上，某位知错就犯，永不改正的玩家正一刻不停地念他的名字。
而蹲点想看他如何惨死的“观众”已经就位，弹幕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就在盛宴忍不住想把直播关闭时，一个人慢慢地从石堆里摸索出来。
“超管不在，跟你同时违规的倒霉蛋在……”抱着木偶的郑才光一脸哭丧地站在郁归鹤面前，噗通跪倒在地：“哥你救救我！”
盛宴盯着他怀里的木偶沉默许久，给安娜发了条短信。
【盛宴：？】
【安娜：被发现啦。】
所以你卖什么萌！
【安娜：超管大人，我想跟他在一起！】
【盛宴：违规了，回到你的单机区。】
安娜许久都没有给予回应，盛宴抬头看向直播间，这才发现安娜从正面变成了反面，窝在郑才光的怀里当鸵鸟。
郑才光在高度恐惧的时候特别话痨，双手抗拒又毫无办法地抱着木偶木偶，整个人呈一种异样空洞却能哔哔不停的状态。
郑才光上下嘴唇哆嗦着，委屈道：“我明明昨天整活整得好好的，热度也有流量也有，偏偏那堆傻逼观众举报我作假，我就想活下去而已，至于这么折腾我吗！”
他怀里的安娜小姐以一副瞪穿人心的可怖模样咧着嘴在他的怀里，木质手脚晃动的时候还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是你的……”郁归鹤对他的话没多大兴趣，看着他怀里的木偶，好半天找了个称呼：“搭档？”
郑才光哭得鼻涕都要淌进嘴里：“我是多有病才拿她当搭档？”
似乎是被冒犯到了，怀里的木偶木偶下嘴巴一张：“咯咯！”
郑才光顿时吓得浑身僵硬，猛地一吸鼻涕：“行行行，你美若天仙，我不识好歹！”
郁归鹤抬着薄薄的眼皮看着这一大一小，右手随意地拨着身侧的一小块石头：“没关系，处久了就习惯了。”
郑才光：别说的像处女朋友一样行不行！
盛宴坐在信息间里沉默了许久，这才肯面对面前的事实。
安娜为了能跟郑才光在一起，不惜重金给他也定制了直播间，而且还玩忽职守。
而这两位又是如此巧妙地随到了郁归鹤的联机游戏分区。
盛宴看着屏幕良久，默默扯出一个半笑不笑的表情：“呵。”
有钱还真能为所欲为。
而直播间里，郁归鹤侧脸看着人形菟丝花郑才光：“游戏还有马上开始，你最好站稳。”
郑才光失魂落魄地哦了一声，也看着自己手腕的嵌入式按钮投出小地图。
沉默之际，浓黑的夜空像是被一把锈蚀的铁钩划破，四个猩红的大字缓缓出现——游戏开始。
脚下的地板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郑才光吓得要趴在地上时，身后的郁归鹤提了他的后领一把：“跑。”
“什……”
“吼——”
来自地底的咆哮让人心魂具颤，震源中心忽然出现裂缝，一把砍刀以劈天开地的气势从地底刺了出来！
怪物要爬出来了！
郑才光的瞳孔瞬间放大，他倒抽的冷气直接凉到了心门，几乎有刹那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剧烈的恐惧像是尖锐的刺针扎着脚底，下一秒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跑了起来。
反应比他快了两秒的郁归鹤看着他跟只兔子一样从自己面前蹿出去，慌不择路地一个劲地往眼前跑，很快就连影子都没有。
这不跑得挺快的。
郁归鹤从容地辨析着眼前的路，很快就甩掉了身后还从地底挣扎的怪物，根据小地图的指引开始收集幸运星。
幸运星的位置是固定的，会重复刷新，但每个玩家每个位置只能获得一次。
第一颗在大厦一楼最南边的角落，郁归鹤翻了两面墙才看到悬浮在空中的巨大浮光星星。
由光线构架的六芒星漂浮在空中，将这方死寂的角落照得熠熠生辉，要不是在逃生游戏里，这么看还有点浪漫。
郁归鹤伸手一拦，六芒星便瞬间碎成了颗粒飘落，陨落的碎光仿佛在谴责这位浪漫破坏者。
【幸运星收集完成，开启商城界面。】
叮咚一声，另一个界面忽然打开。
【玩家可根据幸运星的收集数兑换工具，扣取相应幸运星数即可。】
在各类逃生游戏里商城的存在都不罕见，郁归鹤随手打开看了一眼。
加油横幅：5颗星。
尖叫鸡：8颗星。
油泼面一碗：10颗星。
而商城里价格最高的是——屠龙小匕首：20颗星。
先不说什么龙不龙的，这匕首的尺寸跟追踪玩家的怪物比起来，用来磨脚指甲都显得不堪一击。
不能说有多大帮助，但至少是毫无卵用。
用这小匕首防身，还不如跪下来给怪物磕两个响头。
郁归鹤关掉了面前的商城页面，头也不回地继续往下一颗幸运星地奔去。
要活下去，就必须得争分夺秒。
盛宴支着下巴闲适地看着直播镜头里的玩家。
郁归鹤的体能似乎比上一关要好，一楼的十颗星他一处不落地收集好了，而那些追逐的怪物还因为没有地图笨拙地穿梭在各种拐角房间里。
这么简单？
然而下一瞬，系统就给了他答案。
关卡的完整版地图浮现在超管系统里，原来这关里还埋伏着各种陷阱，而第150颗星星所在的地方，正是顶楼的一个关卡boss牢笼里。
玩家能看到的简略地图只有星星的位置，隐藏的陷阱跟关卡boss都没有！
地图另有玄机就算了，集满十颗星的玩家触发了隐藏条件，一开始还因为迷路蛮牛冲撞的怪物脖子处忽然出现了一条项圈。
项圈是一个侦测器，直径为十米，这块区域内只要玩家步入，瞬间就会在地上出现红色的血脚印！
郁归鹤上二楼的时候，隔壁的房间里正好有一只怪物在搜寻，他刚踏入领域，怪物的项圈立刻滴滴作响，血脚印瞬间浮现！
那怪物嘴角一裂，巨大的拳头瞬间砸向隔壁的墙壁！
楼梯骤然坍塌，所幸郁归鹤的反应能力比一般人要快，在被砸碎之前先一步跃上了二楼。
他没有浪费毫秒去看楼下是什么情况，敏捷地跃上楼梯脱离了怪物的范围。
项圈侦测不到附近的玩家，迅速沉寂下来，血脚印也隐灭不见。
监控前的盛宴轻轻揉着食指指尖，屏幕里的怪物往回走时，项圈又发出了刺目的红光。
另一串血脚印浮现，指向了隔壁的房间里，怪物粗重的呼吸喷出浑浊的气体，它沿着脚印走到隔壁的卧室，血脚印消失在了一个柜子之前。
而越靠近这个柜子，怪物脖子上的项圈光芒越刺眼。
怪物停在柜子前，一声微之又微的啜泣从柜子的缝隙里传来。
躲在里面的女生疯狂捂着自己嘴唇屏住呼吸，紧闭的眼睛泛着泪光，眼泪淌过眼角的泪痣。
女生跟她的男朋友巧合地进入了同一个分区，她以为自己能找到倚靠，却没想到怪物逼近时，她却被抛弃了……
女孩右手手腕的星星收集器还刻着13，距离收集完成还有137颗。
她疯狂地希望面前的怪物像游戏里愚笨的NPC一样，找不到东西就离开。
十多秒后，外面的死寂燃起了炽烈的希望，她如释重负般放下唇前的手，重新看着手腕的小地图，正在梳理接下来的逃生之路。
而刚抬头，一滴唾液从怪物的尖牙上滑落，滴在女孩的眉心碎成一滩，缓缓滑入她的眼睫。
一只腥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在柜缝前盯着她！
“啊——”
砰！
NPC系统上，瞬间显出鲜红的提示：【078主播已死亡。】
在紧急联系玩家的盛宴指尖一顿，看着对话框里女生灰暗的头像，慢慢地删掉了对话框里的“别抬头”三个字。
锁骨处忽然刺痛，他低头，自己的精神插槽居然在发着蓝光。
盛宴第一反应便是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可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在第一关里那种强烈的监视感。
那股监视感瞬间布满皮肤的每一个角落，逼得盛宴把自己的情绪拢得滴水不漏。
【NPC请勿干扰玩家。】
他面无表情地关掉这行提示，沉默地盯着女生灰色的头像。
在这场游戏里，生死就只有这么一瞬。
恰逢此时，违规警报亮起。
【游戏区045号直播间主播违规，请超管迅速处理！】
盛宴点了接受，感受到自己掌心下的热感散去，才缓缓松开手。
似乎是发现他并无异样，那股监视感随之缓缓散去。
一切好像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而盛宴回头出门时，却没发现一楼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高个男生跑了出来。
他走到柜子面前，看着塌裂的木柜，颤抖着哭道：“对不起……”
*
郁归鹤坐在墙边休息，小地图上的六芒星收集器上标注着数字：20.
匿在黑暗里时，他手腕上的光边格外清晰。
他从自己的储存库里调出了一份地图，慢慢地铺展开，这栋大厦的构造瞬间越于眼前。
要是被那位NPC知道他同步窃取了系统信息，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
只扫了一眼，郁归鹤大概就知道这关的玩法……简单地收集星星是最笨的通关方式。
郁归鹤的视线落到顶楼的Boss囚禁区，缓缓撩起唇角站了起来。
刚从暗处涉出，盲头苍蝇一样到处飞的郑才光准确无误地给他来了招“投怀送抱”。
小郑同学高举着那个木偶木偶，嘴里一边念经一边求上帝老爷子，但有限的文化水平局限了他的认知，到最后他居然开始求孙大圣保佑他不要死在这里。
郁归鹤给他来了招精准锁喉，提住了他的后领。
“唔略——”郑才光被勒得猛吐舌头，往后退了两步，这才透过汗湿的额发看清楚面前的人：“是你？！”
“疯跑什么？”
“有怪物追我！”郑才光伸手想捂郁归鹤的唇，又被他的视线逼退：“那个，你，你小声点，别被发现！”
郁归鹤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身后，把他拎到角落。郑才光在原地坐又不是站又不是，尴尬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小地图上，小地图上的星星收集数：3.
这人一副跑虚脱的模样，就收集了三颗。
郁归鹤看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低声道：“这里还有其他玩家。”
“什么？”郑才光愣了下：“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别人在逃命？”
郁归鹤点头，看着郑才光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把他往楼梯上带。
郑才光在地上喘了好久这才发现原来这里的地理位置很不错，既然能上楼下楼，又是大厦最边角的地方，但凡有脚步声都能听见。
整理好思路之后，郑才光这才开始看自己收集的星星，还有新开启的商城。
他压低的嗓音藏着暴怒：“卧槽？星星可是玩家用来救命的东西啊，那么贵，这系统疯球了吧？”
郁归鹤倚在扶手上观察着状况，闻言偏过头看着郑才光。
郑才光嘟哝了半晌，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出两个桃子：“哥，你饿吗？要吃吗？”
郁归鹤看了一眼：“哪来的？”
郑才光长叹一口气，把自己的个人系统打开：“她送我的见面礼。”
【恭喜玩家完成初次约会，好感度上升20%，奖励：水蜜桃两颗。】
安娜：“咯咯。”
她管逃生游戏叫初次约会，呵呵。
郑才光恼羞成怒地低吼：“别吵了！”
或许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郑才光患了十几年的木偶恐惧症暂时不治而愈，甚至敢对安娜呼来喝去。
安娜下巴咔哒地动了一下，随后木质的双手抄在胸口，缓缓低下头。
……还生闷气了。
郑才光一手拎着她，另一手摸着桃子：“水蜜桃呢，只可惜刚刚摔在地上滚了尘，这附近也没有水……要是有刀削个皮就好了。”
换个正常人一定不会把他这句抱怨当回事。
可偏偏他身边那位不是。
郑才光投之以水蜜桃，郁归鹤想了想，便打开了商城当场兑换了一把屠龙小匕首。
【二十颗星兑换完成~恭喜玩家获得屠龙小匕首~因为您是第一位兑换小匕首的，系统附赠了一次性言灵咒~】
【注：言灵咒在买家拔出刀鞘后下达指令方可使用。】
随后，无良商城上新了小匕首，并瞬间提价：200颗星星。
郑才光：“……”送个毛用没有的咒语，还要提价，可真他娘的会做生意。
匕首凭空而落，郁归鹤握住在手里掂了掂，虽然没有拔出刀鞘，也能感觉到这小兵器的重量。
郁归鹤：“拿去削皮。”
郑才光：“？？？”
郑才光：“哥！你要不不满意我可以直接骂我，没必要把救命用的东西去商城换破烂！”
郁归鹤见他不肯接，自己在手心里转了圈，开始糟蹋水蜜桃。
郑才光看郁归鹤削皮那叫一个胆战心惊，人家削皮是削水果的皮，而郁归鹤的刀刃是往自己肉上去的，吓得他立刻站起来扣住了郁归鹤的手。
“我来，我削，我还帮您一起削！”他真是害怕这个人作天作地没死成，被自己一把匕首送归西。
两颗水蜜桃很快吃完，郑才光仔仔细细地用自己的衬衣把刀擦干净，还给了郁归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