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残酷

陈越最后跟前面的队友逃到了教堂，小镇被大片愁云惨雾笼罩着，空气中驱之不散的腥湿味不断刺激着鼻腔，像是一跤摔在被泼了血的泥土上，碎沙呛进了喉管。

江洋明不知从哪摸到了蜡烛跟火柴，点燃，昏黄闪烁的光映在玩家的面前，晕开了每个人脸上的枯槁憔悴。

饥饿值因为剧烈跑动而急速下降，江洋明坐在原地沉默许久，慢慢回头看着身侧的赵望岚：“我们把程法落下了。”

赵望岚跑了一路才止住呕吐，眼尾还红着。

陈越抱着头没有说话，木然呆滞地看向教堂最前端。

庄严神圣的宣讲台被郁归鹤以轻佻散漫的方式侵占着——他坐在上面，右脚随意地踩在台边，闲散地仰头看着面前的圣子雕塑，散漫无礼，一副荒唐傲慢的渎神姿态。

谁看了都觉得危险，但谁也没有去劝郁归鹤存点可笑的敬畏之心。

毕竟这个小镇里，没有所谓的“神明”。

“好难啊。”小杰缓缓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莱恩给我们准备的食物，虽然能提高生命值，但只会让我们越发对‘食物’失去自控力，今天吃死尸，或许明天就吃活人，以后……”

这个以后，大家都保持缄默。

陈越看着面前情绪低落的队友，嘴唇紧抿，强打精神：“你怎么，别那么绝望啊，又不是没有食物。”

他举着身前的脑袋，像是介绍商品的推销员：“你看，我不是还有支线任务吗，能吃水饺的！”

几个队友抬头看了他，赵望岚凝慢慢垂下黯淡的眼眸：“不要勉强你自己了，明明你自己就很抗拒跟那东西在一起。”

江洋明摘下眼镜：“是啊，来这里这么多天，最痛苦的就是你，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小杰也道：“嗯，能熬那么多天我已经很知足了。”

陈越看着面前的人，第一次从内心地下翻涌起如此剧烈的绝望，好像……好像他们真的要死了一样。

“说什么呢！”陈越一把将包裹着脑袋的布给拽了下去：“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无论如何！”

江洋明瞪大了眼睛，赵望岚跟小姐也愕然地仰着头。

“陈越……”

陈越眼角泛着恐惧害怕的光，第一次亲手捧着那颗脑袋，毫不犹豫地用嘴唇贴上腐烂的牙床。

小杰跟江洋明都僵住了，赵望岚一边掉眼泪一边忍不住犯恶心，但意识到陈越是舍己为人，又死死地捂着唇。

【恭喜玩家与贞秋“一吻定情”，好感度+30.】

【好感度上升至70%，攻略进度达到一半，获得奖励：一顿温馨的晚饭。】

随后，地面上的出现了清蒸鱼、红烧排骨、红烧肉丸子、芹菜炒牛肉、玉米骨头浓汤，还有五碗热腾腾的米饭。

众人诧异地看着地面的晚饭、

陈越猛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有，有食物了？”

他像是一把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方才的所有恐怖记忆被抛之脑后，激动得手舞足蹈：“看到没有，我们有吃的了！有吃的！”

几个劫后余生的队友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他放下了贞秋的头，挨个把自己的队友拉过来：“还愣着干嘛啊！快吃啊！”

就连郁归鹤也被陈越拽了一把：“郁哥，过来啊！不然待会不给你留了！”

“这几天晚上都是你帮我克服心理恐惧的，我实在没办法谢你，饭只有那么多，你别嫌少。”

陈越的乐观渐渐染热气氛，五个人坐在面前吃着饭，体力值明明恢复得很慢，但胃部被填饱温暖的感觉还是让人在如此绝境中有丝丝温暖。

“可惜了程法跟黄夫人，他们没有过来。”陈越小声道。

“我确实对不起程法……但黄夫人，你还是别为她可惜了。”喝了半碗汤的江洋明道。

陈越慢慢抬头：“怎么了？她死了丈夫，又……”

赵望岚：“黄先生是她杀的。”

陈越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她被怪物异化了。”郁归鹤端着蜡烛，走到一副镶嵌画前。

烛光摇曳下，陈越看了好久才将这幅森然诡谲的画看清楚。

这几幅模糊的画中里，有个脸已经变成恶魔的女人用枕头捂死了睡在身侧的男人，然后啃掉了尸体的右腿，将鲜血淋漓的男尸扔到荒郊野外。

镶嵌画下，鲜血淋漓地写着数字：N15591.

而N15591正好是黄夫人的游戏ID。

他之前还诧异为什么来教堂的画为什么那么古怪，原来都是恶行的记录。

“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是夫妻吗？”

“除了他们的说辞，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相信他们真的是夫妻。”江洋明重新戴上眼镜：“人贩子的自保能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得多。”

众人沉默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了大片的脚步声。

江洋明额前一跳，疾步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去。

“操！操！”江洋明往后踉跄两步：“真他妈，操！”

“怎么了？”赵望岚搀着人，她向来没见过失态成这样的江洋明。

“有丧尸！”

郁归鹤透过花窗玻璃的缺口往外扫了眼，一堆丧尸正逼近教堂，口中发着怪异瘆人的□□，身上沾满了墓土与腐臭。

郁归鹤凝视许久，淡声道：“是村民。”

“什么？！”陈越愕然，这才想起自己来到法门小镇那么久，能看到的都是“三胞胎”，那些大人全都成了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