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想多管

妥老汉见张本龄坚持桑家儿子是突发疾病而亡，气得呼哧呼哧，指着张本龄和罗恒山道：“你们，你们定是狼狈为奸——亏我那桑老兄还那般信任县令大人，只当县令大人受了罗恒山的蒙蔽，狗官，狗官！”

张本龄埋着头，紧闭着双眼，任由妥老汉辱骂，也不做辩解。

顾清蘅看着张本龄的头顶，突然发问：“张大人，你说桑家儿媳投井殉情？”

张本龄不敢抬头，却一口咬定：“是。”

“呵！”顾清蘅冷笑，“一派胡言！桑阿牛不过还是幼童稚子，她岂会舍得撇下亲生骨肉，轻生而去？”

张本龄被问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座上慕玄弈一手扣在桌案上，食指轻巧着桌边，咄咄作响的声音钻入张本龄的耳朵里，每一下都似敲击在他的心头上，重若千斤，他几近崩溃边缘。

张本龄内心是有鬼的，但他同时还尚且存有良知，这份良知已然将他快要撕裂了。他偷眼看向罗恒山，似要从罗恒山那里寻到一个信息。

罗恒山跪在堂前，察觉到张本龄的动作，暗暗给了个眼神。

张本龄似乎挣扎了一下，但终于狠了狠心，事到如今，只有先安然度过眼下。

他膝行上前两步，以额触地，咚咚作响：“殿下，那桑家茶园近两年确是经营不善，每年都无法按期缴纳贡品，下官也是深受其苦。今年生怕再耽误上贡之事，便同意罗恒山收购了桑氏茶园。”

他挤出两滴眼泪，痛心疾首：“殿下，下官公事公办，绝无半点私心。桑老汉一家极为难缠，抗拒收购事宜，与罗恒山的手下起了冲突，打斗之中桑家儿子出了意外，桑家儿媳无法接受便投了井，此事下官委实没有料到，下官有罪，请殿下责罚！”

罗恒山闻言，连忙接着哭诉：“殿下，事实确如张县令所言。草民见事态发展至此，也觉愧疚难当，于是便派了手下特意将桑家祖孙送到渝州安置，让桑老汉远离伤心之地，安度晚年。殿下若不信，可派人去寻了桑老汉查证。”

妥老汉见到二人颠倒黑白，气得站直了身子，直拍着胸脯说不出话来。

顾清蘅大怒，上前一步道：“一派胡言，你们——”

“蒙山蛮族杂居，事务繁杂，本王初来乍到，并不了解实际情况。”慕玄弈忽然抬手阻止了顾清蘅，他缓下神情，温和地看向张本龄，道：“张县令，本王几年前将你派到此处，便是相信你的能力。”

顾清蘅看着慕玄弈改口的样子，愕然片刻：“殿下……”

慕玄弈抬眼看她，语气虽轻，却不容置疑：“顾主事，本王此次是来办礼部的差，便只关心蒙山甘露是否能够如期送达礼部，上贡朝廷。其余的事，本王管不来，也管不得。”

顾清蘅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便闭了嘴，躬身道：“下官明白。”

张本龄兀自有些呆愣，定王殿下突然不再追究此事，委实令他难以捉摸。

慕玄弈似乎知他心中所想，自嘲一笑：“张县令，本王如今已不复当年之势，再也管不得你的升迁，你大可不必在本王面前这般紧张。快起来罢！”

张本龄唯唯诺诺站了起来，虽然满腹疑惑却不敢表露出来。

今日他本以为数年前的场景又要重演，生怕定王殿下一怒之下又撸了他的官，实是没有想到定王殿下突然肯这般宽宏大量，心里难免不敢置信。

慕玄弈看向一旁的罗恒山，十分随和：“罗老板，你也起来罢。本王来时行为粗鲁，莫要介怀。”

罗恒山连忙爬起来，堆着笑脸凑上前：“哪里哪里，草民荣幸之至！”

慕玄弈施施然站起身，不动声色与罗恒山拉开距离，十分和善地看向妥老汉：“你今日来罗氏庄园，便是为那桑氏讨个说法的？”

妥老汉愤愤地瞪着罗恒山：“今日可不是我主动来的，是他将我抓了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