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甘露传人

客房内，慕玄弈低声吩咐洗砚：“去告诉常风，明日我们离开后，派两个人跟着桑家祖孙两人，出蜀后待那四人离去，速速带祖孙俩抄近道与我们会合。”

洗砚应声准备离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抬眼打量了一眼慕玄弈的脸色，试探着道：“殿下，刚才我看到顾小姐让人给小靳大人去送药了。”

慕玄弈蹙了一下眉头，食指在桌子上轻点了几下，道：“你也去送一趟，顺便打探一下，他摔在了何处？”

洗砚有些了悟：“殿下，您这是——担心他借摔跤受伤博取顾小姐同情？”

慕玄弈看着洗砚，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忍了半晌才道：“你何时跟常风一样爱看话本了？滚去办事！”

洗砚嘻嘻笑着走了。

夜晚时分，桑阿牛清醒了，桑老汉激动万分，抱着阿牛敲响了顾清蘅的房门，一进门便叩拜在地：“顾小姐，您的大恩大德，老汉我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

顾清蘅连忙将祖孙二人扶起：“老伯，您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她俯身摸了摸阿牛的额头，确实退烧了。

阿牛虽然面颊仍有些发红，精神却是足了许多，此时正依偎在桑老汉的怀里，略有些害羞地盯着顾清蘅。

顾清蘅将二人让进了屋内，她尚有许多疑问想要向桑老汉请教。

“老伯，你祖孙二人，此去渝州可有安身之所？”

桑老汉叹口气，不无忧愁：“老汉世代居于蒙山，以采茶制茶为生。去了渝州，哪里有生路？”

此时慕玄弈迈进屋里，沉声问道：“桑氏茶园，可是岁贡蒙顶甘露之地？”

桑老汉闻言点头：“正是。蒙顶甘露是我桑氏代代相传的手艺，每岁上贡朝廷的甘露贡茶，正是老汉与亡子亲手所制。”

顾清蘅诧异不已，不想这老伯，竟正是蒙顶甘露的制作传人。

慕玄弈继续问道：“蒙山县令，可仍是张本龄？”

桑老汉道：“正是张县令。”

慕玄弈沉吟半晌，又问：“罗氏一族，是土生蛮族？”

这回桑老汉摇头了：“并非蛮族。是数年前迁居蒙山县的华族，本是布商出身，数年间便坐大蒙山县城，开始经营成衣店、胭脂铺、酒楼客栈生意。”

慕玄弈沉默片刻，冷笑一声：“这个张本龄，仍无半分长进。”

他看向桑老汉，嘱咐道：“你们祖孙二人，不宜在此久待。明日我们出发后，你们便随那四人出蜀地，随后会有人安排你二人的去处，你们听从便是。”

桑老汉大喜，扯着孙儿阿牛又千恩万谢的叩拜，被慕玄弈制止后，携着阿牛离去，一边走一边念叨：“天不亡我桑氏啊，遇到公子小姐这般的好人儿！”

顾清蘅看着祖孙二人离去，这才看向慕玄弈：“殿下识得这个张本龄？”

慕玄弈也不瞒她，与顾清蘅叙述了与张本龄的渊源。

当年慕玄弈颁布互市政令，张本龄身为渝州太守，拒不执行。慕玄弈本想将其就地罢黜免职，但念他读书数十载，年过四十才金榜题名，又勤勤恳恳一路升至太守之职，倒也为民办了不少实事，一时不忍便贬去了蒙山县任县令。

“本想让他深入蛮族之地，以教化为己任，破除族群歧视——不管事实究竟如何，桑氏之祸，张本龄摆脱不了干系。”

顾清蘅了然，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所以慕玄弈会安顿好桑氏祖孙二人的去处，并且以他的性子，下一步——

“那我去嘱咐他们今晚早些歇息，明日一大早，便出发去蒙山。”

慕玄弈抬头，看着已然站起身的顾清蘅，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