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察觉不对
“好咧。”男孩儿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双眼亮闪亮闪。
“我且问你,这些东西价值多少?”
“您要,就给一两银子吧。”
“好。”孙睿鸣点头,“我给你二两银子,但却有话要问你,你且细细告诉我听。”
“先生想打听什么?”
“你成日在坊间走动,可有什么好听的故事,讲与我听?”
这孩子打小儿在市井中长大,什么事没有见过,如今见问,便扯开一张笑脸:“先生想听荤的,还是素的?”
“这故事还分荤素?”
“当然,当然。”
“我一不听荤的,二不听素的,单只要听,有没有无冤无处诉的,有没有恨怨难消的,有没有鸡鸣狗盗的。”
“没有,没有。”他话没说完,那孩子便连连摇头,拿过那簸箕下桌子便走。
孙睿鸣唯有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只打进这县城以来,他感觉自己就像进了个烂泥潭,不管看哪里,哪里都不对,就宫外面的空气,也是污浊不堪的。
更让他心忧的是,此处之人似乎已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天天麻木不仁,除了自己的营生,余事浑不懂得,浑浑噩噩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孙睿鸣不得已,算了饭钱从铺子里出来,索性沿着大街上慢慢地朝前走去。
街道很脏,到处都是烂泥污垢,堆积着烂菜叶和垃圾,苍蝇在空中飞来飞去,根本无人理会,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正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一旦看到吃的,赶紧拿起来,拍去上面的尘土,匆匆放进口中,狼吞虎咽。
看起来,此地最恢宏的建筑,也就只有那县衙大堂了。
孙睿鸣正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忽听旁边一间破茅屋里传出女子的哀哭:“家里已经没米没粮了,你还是只知道摆弄这些诗啊画的,顶什么用?还不如塞灶里一把火烧掉。前儿付员外来,要你替他画几幅春宫图,说好一百两银子一幅,你做什么又不愿?”
“你给我住嘴!”猛可里,却是男子一声爆喝,“那样的事,如何做得?”
“人家做得,你为什么做不得?难不成,要看着我和孩子,跟你一起穷死不成?”
男子的声音再没有了。
当下,孙睿鸣便在那屋檐下立定,侧耳细听。
没一会儿,几大圈画从屋子里扔了出来,刚好掉在他面前。
孙睿鸣俯身拾起一幅,展开细看,却见那画画得意趣高远,运笔独到,端地是一幅佳作,他正暗暗点头,画幅忽然被猛地抽走,孙睿鸣抬头看时,却见一个头发篷乱的男人一脸怒色,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孙睿鸣赶紧道:“先生千万别误会,我并无恶意。”
对方冷哼,也不睬他,俯身把那些画幅一张张拾起起来,像宝贝似地,紧紧抱在怀里。
“先生,何妨让在下细观之?”
“你——”对方斜了他一眼,眸中有着明显的戒备。
孙睿鸣仍然那么温和地笑着,希望可以消除他的戒心。
对方的神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迟迟疑疑地抽出一张来,交与孙睿鸣,孙睿鸣展开画幅,一面看,一面微微点头。
“先生的画布局精妙,凡形容绘物,无不惟妙惟肖,凭先生的画功,怎会落魄如此?”
对方闻言,一时呆呆怔愣。
“这样吧,先生若是有意,我愿助先生一臂之力,借先生一笔盘缠,让先生去京城,将这些画投于典藏画馆试试,如何?”
“借我盘缠?”对方怔住。
“是。”孙睿鸣后退一步,朝着对方躬身行礼,“先生大材,在下不愿先生之材就此埋没于乡野,看先生也是不甘于居下之人,何妨去京都一试?”
“去京都?”孙睿鸣的话尚未说完,屋内忽然冲出一个面相凶恶的女人,“去什么京都?有那个钱,还不如拿来买幢宅子!”
“妇道人家懂什么?”男子一声断喝,妇人却根本不买他的帐,当街一坐,便撒着泼大哭大叫起来,“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哟,跟了这么个穷鬼,每日里不理油盐柴米,只晓得什么书啊画的……”
男人斜瞥她一眼,眸中已经有了几分厌恶,其实,他早就厌恶了,对这种过于低俗的生活,对这个没头苍蝇似的女人,厌恶到了极致。
心下一电转,男人忽然有了主意:“婆娘,你一直嫌我穷,是吧?”
妇人一下子停住了哭泣,瞪大双眼瞧他。
“如此,先生,你看我的画儿好,那便挑一幅你喜欢的拿去,不拘多少给这个妇人。”
说完,他又转头看着那妇人:“我给你一纸休书,你且拿着去吧。”
“休,休书?”
“是啊。”男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与其日日吵闹,不如大家丢开手,各过各的,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穷吗?不是认定我一辈子翻不了身吗?不是不想跟我过下去吗?”
男人一连问了好几个为什么,妇人无话可答。
“你拿了休书,又有银子,不拘瞅着哪家好儿郎,就嫁了吧,这样不是很好?”
妇人还是呆呆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