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魔猿
莫问是被陈阳的一名同事送下山的。
他很年轻，和陈阳一样朝气蓬勃，对肩上的伤势毫不在意。
莫问本来打算问问姓名，他笑了笑，说声“不方便”。
他阳光的笑容冲淡了莫问阴郁沉痛的心绪。
在莫氏宗祠路口分别的时候，他神秘地对莫问说道：“鉴于你提供了关键线索，按照工作规定，我们可以给你透露一点信息：昨天不止一人落网了，你不用担心日后受到报复。”
抓捕过程莫问在观景台上远远地看个大概，却没有看明白其中的细节。
距离太远了，莫问的嗅觉还没有强大到锁定七八公里外的码头，没有动用枪械的战斗像是一场无声的哑剧，超自然和超感知的法术效果如果没有特殊的观测手段，看起来就像几个成年人的尬舞闹剧。
可抓捕完成之后现场的恐怖血腥超乎了莫问的想象，弥漫十多米宽河道的血雾带有可怕的杀伤力，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也几乎吐了出来。
陈阳的同事对莫问很客气，他们埋伏了很久，抓捕嫌疑人之后立刻带着大量设备查封了气象站，也知道莫问在恐怖的暴风眼中待到天明。
两人对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
黎明的千湖城让莫问觉得无比陌生，他很难用语言去描述此时复杂的心情。
昨夜他得到了一个非比寻常的朋友。
莫问与有川美咲交心的方式，竟然是超自然的，超越理性的，灵魂与灵魂之间的交流；而他们交流的地点也是诡异的，灵异的，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地方！
他亲眼看着有川美咲蜕变成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存在。
什么是厉鬼，以莫问贫乏的灵异知识，莫问回答不上来，可他见过不少。青玉姬、鬼花船、鬼媒婆，都是他可以理解的厉鬼，符合传说之中对厉鬼的描述，可有川美咲与祂们都不同。
她是被人用最邪恶的方式，用最残忍的手段，目的性极强地制造出来的存在！
每次回想起脑海中闪过的残忍画面，莫问都气得浑身发抖。
难怪平波海域笼罩着千年不散的“瘴气”！
按照王道士的说法，“瘴气”是实质化的邪煞，到底累积了多少邪恶多少罪恶才能形成一片海域的自然景观！
作为多年的修行者，莫问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很奇怪。
失去了一个灵魂层面无比投契的朋友，他竟然没有悲伤的情绪，反而从头到脚都充满了怒火——不，怒火并不准确。
怒火的字面意思，就是愤怒的情绪想火焰一样熊熊燃烧，烧自己，也少敌人。可是莫问反而无比冷静，怒虽怒，却没有愤恨。
就像他的某些情绪被人切割拿走了一样。
比如悲伤，愤恨。
这对莫问非常不利，因为《阴阳炉心法》的修行恰好到了一个瓶颈，正在突破自我的紧要关口！
或许，有川美咲为了变成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神秘存在，昨天夜里从他身上借走一些东西？
……
看着陈阳同事的车消失在远处，莫问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也不转身，反手一抱果然抱住了一个绵软的身子。
“手感不对！”
莫问连忙松手，回头看到白小桃惊慌失措，双眼瞪得像小桃子一样，嘴里的油条都叼不住了，吓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白小桃身上怎么全是林溪的化妆品味道？
以前莫问教白小桃扇舞的时候，难免有些肢体接触，自从她慢慢长大，莫问已经有好几年和她保持距离。
白小桃何曾被人像情人一样拥抱轻抚，娇小的身体像是涂了一层桃色的油漆，继而像变得像熟龙虾一样通红，低着头捧着油条跑掉了。
封裕莹在家门口笑得喘不过气来，两只手死死地抱住林溪的腰，用小脑袋别住林溪的肩膀，不让她动弹。她下巴有好几个乌青指印，薄薄的面纱什么都遮不住，纯粹是掩耳盗铃。
林溪脸色含笑，重重咬了一口馒头，银牙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莫问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鼻子都气歪了，忍不住低吼一声：“封会长！”
鼻血又流了出来，塞在鼻子上的纸团了下来，鼻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衫。
情感的缺失给莫问带来了诸多隐患，《阴阳炉心法》境界的提升并没有给莫问带来神奇的内家真气，受到的伤势也没可能不药而愈。
特殊的嗅觉并不是源自于感官，所以伤势不在肉体上，就算莫问体魄极为强劲，没有那么快愈合。
伤势让嗅觉失去了往日的敏锐，白小桃和林溪相隔几米，莫问都没有分辨出来。
林溪变了脸色，连忙跑过来搀扶莫问，封裕莹转身跑进院子里，一路跑一路喊：“小桃小桃，武馆的急救包在哪里？”
封裕莹以为莫问面对持枪劫匪受了伤，不免慌了神，差点就要打电话报警。
莫问使劲挠头：“犯人落网了！封会长你别慌啊！”
想不到以“贤淑”著称的学生会副会长，私底下和白小桃一个德行。优渥的家庭环境给予她极佳的保护，即便开始工作也还保持着学生时代的心境。
让封裕莹把一脸担忧的白小桃弄走，林溪拉着莫问说些悄悄话。
莫问简单讲述了昨夜的经过，在林溪面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林溪心思重，喜怒担忧不会溢于言表，必须把话说透彻才能让她安心。
“有川美咲不是冲我来的，你放宽心好了。”
有川美咲的遭遇让林溪深表同情，她有多嘴硬，心就有多柔软：“当时为了摆脱和泉优子，很多东西我连猜带蒙，故意往严重了说，没想到我最恶毒的揣测，也不过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金属蝎子伤痕累累，破碎的屏幕看得林溪有些胆战心惊。她伸手摸了摸莫问的头发，无法想象昨夜到底有多么惊险，莫问又承受了怎样的痛楚。
她打断私底下找王道士问问，平波的鬼神到底有什么隐秘。
莫问避重就轻地换了话题：“封会长应该没事了，我怕再给她惹麻烦，车放在小区公共停车位上，没有留在她家。你最好劝她尽快换辆车，损失我想办法给她补上。”
蓝色跑车在有川美咲面前出现过，莫问其实不担心有川美咲，而是怕幕后势力拥有类似“四象钱”的诡异手段，顺藤摸瓜给封裕莹带来麻烦。
林溪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还有钱！？你现在吃饭花的都是我的钱，昨天给汪勇他们在附近租房子，也是我掏的钱！”
莫问赔笑道：“我这不是身体好了嘛，可以出去商演挣钱了！”
林溪有些懊恼：“好没好我说了算！你算哪根葱啊？”说着顿了顿，“我们都大意了，原来昨夜是有川美咲的回魂夜！现在白事简办，对于很多习俗没了概念，我应该给她念一些安魂咒的！”
昨天才答应做王道士的徒弟，林溪还没有系统的学习各种秘术，她心疼地摸了摸莫问的脸颊，不免对自己有些苛责。
莫问摇了摇头：“没用的！”
经过一夜的思考，莫问心中的震惊和冲动慢慢平复。
有川美咲一夜之间长出鬼角，她经历的邪恶仪式恐怖程度超乎想象，就算要为有川美咲做点什么，也要从长计议。
莫问将她的手按在脸上，不许她抽走：“有川美咲的回魂夜声势浩大，无论秦璐事件背后的人有什么布局，都被搅合个稀烂。豢养厉鬼又不是请客吃饭，必然存在无比严重的隐患，极有可能会反噬丧命，来湖畔人家想办法自救，被陈阳的同事抓个正着。”
莫问一直坚持认为，旁门左道损人不利己，急功近利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