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大战武装机器人!
太子看着搭在他身上的这只小手。
宋皎的手指纤细, 色如玉瓷。
之前在京内的时候他常几次握过,虽不似平常女子般养出极长的指甲,但温如暖玉, 柔嫩和软,每每让他爱不释手。
但现在, 太子发现这只手粗糙了好些,手上有好几处细碎的伤口, 指腹也略有毛糙, 最令他吃惊的是虎口处,竟有一道沁血的伤——他当然不知道, 这是当时宋皎为了救周晟, 情急之下拔刀挥向刺客的瞬间被震伤的。
赵仪瑄小心地将这只手拉到眼底细看。
眼底,千回百转。
赵仪瑄曾恨极宋皎。
因为她不听自己的话, 执意地要出京, 要离他而去。
其实在宋皎这般选择的时候, 太子就预见了她的结局——那一定不会好,她一定会出事。
但当亲眼听说船在鹭安江毁了,人不知下落, 他仍是似有一种剜心之痛。
赵仪瑄并没惩戒盛公公, 因为这次跟上回诸葛嵩的瞒报不一样。
京内跟永州相隔甚远,他无法插翅而去,就算宋皎有事,他也是鞭长莫及。
那会儿, 赵仪瑄已经做足了最坏的打算。
当他马过长街, 看到宋皎滚倒在泥水里的那一刻, 太子心里唯一的念头是:她还活着。
没有人知道, 当他射出那一箭之后, 看到她还站在面前,他的手抖的连雕弓都拿不住。
本来是不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的,毕竟他已经来了,也有的是时间。
当时赵仪瑄极为冷静自制的,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但是在听她回答自己“没死,让太子失望了”的时候,他在瞬间把所有都忘了。
真想亲手掐死她,免得她总是让自己这么喜怒无常,患得患失。
此时此刻,太子握着宋皎的手,眼神里满满地皆是柔情。
他本以为宋夜光依旧是那么死犟,那么外热内冷冥顽不灵的,无视他曾经的一度挽留,无视他的千里而来。
太子当然不想要承认是为她而来,毕竟宋夜光是这么的“不识抬举”。
何况,就算他说了又如何?她或者不信,或者假装不知道,他毕竟是当朝太子,何必把自己的心扔给她,任凭她在地上践踏呢。
没想到,宋皎会当面说出那么一番话。
恨只恨自己那会儿怎么竟晕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连日赶路太累了……又或者,是被她那一番话所蛊惑。
那时候他虽然是听的真真的,心里却狐疑着,甚至觉着这又是宋皎的另一种“缓兵之计”。
毕竟他不是没经历过的,紫烟巷的那一夜,她不就是用了这种款款温柔的手段?事实上只是想叫他放手。
可恨。
虽然太子心里是很想相信宋皎的话,但还有一丝理智提醒着他,——这次,千万别那么快地就把心放软了。
就在他心底天人交战的时候,宋皎竟主动吻了过来。
当极柔软温热的唇轻轻地贴上来的时候,太子忘了呼吸。
那一刻,在赵仪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像是冰,又或许是……从三里亭诀别时候就凝存于心的那点冷雨的郁结,突然间就碎开了。
他晕了过去。
轻轻地亲着宋皎的手,像是要将上面的伤口跟那些毛糙都抚平一样。
赵仪瑄慢慢地转过身,细看怀中之人。
说实话,此刻的宋皎不是最好看的。
从乘船过江,到船毁人奔波,一直到跋涉进了岳峰直到如今。
她没有好好睡过一觉,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先前又在泥水之中反扒滚打的,她身上的衫子都破损了几处,头上的发丝散乱,蒙在额头上的网巾都沾了泥水。
她清瘦的非常的明显,就算此刻睡着了,脸色都是难掩的憔悴。
他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那因为少眠跟劳累过度而生出的乌青色。
赵仪瑄默默地看了半晌,悄悄地向着宋皎身边挪了挪。
他深恨宋皎的固执己见,三里亭怒火冲天,说的那些话,是真心恨极了的真话。
他等着看她吃大苦头的那天,等着看她山穷水尽的时候,她必定会想到他当时的“预言”,也许那会儿她才会后悔她没听自己的。
可是直到现在,赵仪瑄将她网巾上的一点泥草拈了下来。
太子低声喃喃:“宋夜光,你可真是个旷古绝今、天地中独一无二的头号傻子。”
确实没有她这样的人,放着锦衣玉食千般宠爱不要,自己跑到这西南道上历经磨难,甚至命悬一线。
但是他偏偏无可救药地喜欢着这个傻子。
难不成他是比傻子更加的无可救药吗?
很细微的轻嗽,自门口传来。
是内卫听见了他的动静,所以过来询问。
太子虽然不想在此刻离开宋皎,但他才来岳峰,虽然底下的人会负责去料理一切,但到底,还得主持大局。
他只能尽量地,慢慢地抽身而起,小心不去惊动到她。
门外的内卫察觉太子要起身,这才急忙进内,轻轻地扶住了太子。
赵仪瑄才坐起,便察觉不对。
他看看身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中裤竟是给褪了下来。
太子微微皱眉,抬头看向内卫。
这次他亲临西南,并没有带盛公公等人,因知道内侍是禁不起这迅疾如风的千里跋涉的。
他带的是东宫所属十三部中挑出的精锐,分别是医部两人,寻部十二人,卫部四人,暗部两人。
宛国进献朝廷的天马共有二十八匹,他只有八匹显然不够。
本想把豫王的那四匹弄来,但一想,何必这么麻烦,就又从御马监里弄了十四匹,好歹还留给了皇帝两匹。
之前给宋皎药的,便是医部的金石卫李卫长。
李卫长察觉太子的眼神,忙跪地道:“殿下恕罪,这并非属下所为,乃是……先前宋按台因知道殿下有伤,才主动替殿下敷了药的。”
赵仪瑄瞪着地上的内卫,喉头动了动:“你是说,是宋夜光为本宫敷的药?”
“正是,属下见宋按台甚是关切,所以不得不自作主张答应了他,请殿下恕罪。”
赵仪瑄的眉挑了挑,唇角也跟着弯了弯,他却没有把这份愉悦表露的太明显,只淡淡道:“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起来吧。”
金石卫谢恩起身,将已经备好的中裤伺候太子换了。
一边半跪着帮太子整理衣带,一边说道:“复州的管千户已然在外头等候,还有本地的周县尉。按照殿下的吩咐,没有特往永州那里送信,但明日他们只怕就知道了。”
赵仪瑄道:“城内的情形如何。”
“都安稳下来了,已经命人重新修葺城墙,至于伤者、以及尸首等也正妥善处置。”
“贼寇呢。”
“殿下放心,一切都在掌握,管千户他们也是来禀报此事的。”
太子点头,正欲迈步往外,李卫长跟了两步:“殿下一整天水米未进,要不要先用膳?”
赵仪瑄止步,看了眼榻上的宋皎:“你觉着,宋按台可用过膳了吗?”
李卫长低下头去:“听说宋按台这几天也一直都寝食不安。”
太子没有再说什么,金石卫也知道了太子的意思。
随着一起往外走去。
外间厅中,复州跟随而来的官员站在一处,本地周县尉带了两个下属,跟县衙的两个主簿站在一处。
复州前来的是管千户跟两名统领,众人彼此各怀心思。
周县尉本受了重伤,之前几近昏迷,但因太子驾到,心中之振奋无以言说,只略躺了一趟,便急忙起了身。
此刻他心里除了在想太子殿下的突然来到,另一个念头却是:“殿下为何把宋按台抱上了马……难不成是对按台有什么责怪之意?”他回想两人见面时候的情形,以及太子那仿佛带着怒色的脸,心里很是惴惴不安,生怕太子真的降罪宋皎。
而且这么半天,竟没见到宋皎露面,周县尉心里更空了,这几天他之所以撑得住,全是因为县衙里还有宋按台坐镇,如今虽然太子来了,但不见按台的面,他心里实在无法安稳。
复州的几位大人,官职都比周县尉高出不知多少,起初还只是静静等着,眼见里头悄然无声的,他们逐渐也有些胡思乱想起来,细想从复州接驾直到来岳峰,自己有没有做错的时候。
忽然,那胡统领拉拉前头的古统领,低低道:“先前带兵到达岳峰的时候,太子殿下说要从西城门进城内,我那时候多了一句嘴,说要把外城绕过去,到东门楼贼寇最凶的地方跟城内里外夹击才是运兵之道,太子殿下瞪了我一眼……你说会不会,殿下会因此降罪于我?”
古统领道:“这个不会吧?你也没说错啊,而且殿下不是让你带兵包抄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