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朝暮不相迟【二】

“给你了，你有两张脸！谢春山，别整这些文绉绉的屁话来敷衍我，老子听不懂！今儿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不说明白就别想走。”

萧沉玉，萧家行四的小公子，第一流纨绔子弟。自小在边陲军营里摸爬打滚出来的泥腿子，弱冠之前，脑子里唯有打仗比武。之后回了建安，便全全投身于温香软玉和吃喝玩乐，却时常因不通诗书遭人笑话。

不过谈笑也只敢在背地里，没人敢当面作死，除了谢氏的少主谢春山以外。同样地，没人敢在谢春山面前口吐脏话，除了萧沉玉。

在世人看来，二人一武一文，互为掣肘，又彼此惺惺相惜，相爱相杀。

听了他的话后，谢春山从喉咙里闷出一声笑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萧沉玉，你还真是不…哎呀，罢了，罢了。”似是妥协一般，他放软了语气，带了些许诱哄的意味。

“你且先看一看，锦瑟杯子里的是酒么。”

萧沉玉顺着他的话看向案几，入眼所见，青花瓷盏中，汤色醇泽。嫩黄吐苞的新叶，犹如舞姬旋转的裙摆，绽出蓬发柔顺的姿态。

他愣愣道：“是茶？”随之又问，“是茶怎么了？”

下一刻，好像想到了什么，萧沉玉面色陡变，看向锦瑟低声喃喃着：“你不是从不、”

没来得及说完，谢春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你明白就好。萧四，你先回去。”

然而萧沉玉心有不甘，面上神情严肃，一时彻底收了不正经。他忐忑地走到少女跟前，看来是想和她再谈一谈。

可他先前的玩笑话，却实在触了她的逆鳞。锦瑟只静静看向窗外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欲搭理他。

无法，萧沉玉咬了咬牙，同屏风后面的人对了个眼色，嘱咐道：“谢春山，你可千万小心一点。别到时弄巧成拙，自取其辱了。”

谢春山但笑不语，又转身拿起酒壶，自顾自地痛饮起来。

见状，萧沉玉兀自沉默了一会儿，才十分不情愿的迈开步子。短短的一段路，一步三回头，待到他终于依依不舍、不甚放心的开门离开后，已足足过去半刻钟有余。

此刻，房内二人无声僵持着。

冬末初春，天气俨然还是寒凉的。窗外的风吹到肌肤上，所感受到的冷，带着发霉的湿意。锦瑟期待着明媚的春光到来，好驱散那些笼在天空和心头的阴霾。这才不过第一个冬天，她就觉得这样煎熬。

蓦然想到，再过几日是崔家小姐的生辰，锦瑟难得平复的心绪，霎时又起波澜。崔府尹与贵妃一早就发了拜帖，宴请各路王孙公子与世家小姐。其中还着意写明了：邀各位青年才俊一聚，也好让我等看到后生之景象，大齐之未来。是什么样的心思，不言而喻。

在这个年纪里，随着与华年暂时的别离，她似乎丧失了某种热情与向往，对于男女之间情窦萌发的欢情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