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前往马王山

乔林很忙，忙的有点心惊胆颤。

河道垮塌的地方其实距离房背后还有很远，至少十几米，而且房子在高处，白马河的水再多两倍也不会漫延再家里去，可他就是不放心。

一把铁锹，双脚踩在河边一块石头上，脚下就是汹涌的白马河，这工作还真有点危险——这是对于普通人而言，乔林自己也知道，在自己的手里，汹涌的白马河就是一个孩子，这是和他本命相连的河流，它不会伤害他，所以才会站这么近。

虎子吓坏了，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用管，他可不懂乔林就跟得到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对河伯的神通好奇着呢，虽然不会跳进白马河去试试自己这个河伯到底有多神，但近距离感受一下澎湃的河水还是可以的。

乔林让他往过扔点土，虎子琢磨半天才问：“我还是没想明白，咱这是在干啥。”

乔林想了想说：“感受。”

感受？啥感受？

虎子就是不明白，这好好的折腾啥呢，这么大的雨，家里一群陌生人，谁能放心啊。

对那些当官的，虎子可没啥好感，谁让姓钱的那么能闹腾呢。

不过，两人也不是全做无用功，从房背后到河里的一条小水渠还是挖出来了，这倒让院墙周围的积水大量排进河里，算是看着不那么让人心里发慌了。

这时，赵妃出来了，带着一群人，这些人里面有记者，扛着摄像机前头跑，比起那些专业的防洪办的人，他们才最辛苦。

没办法，这是任务。

看到乔林和虎子站在河边聊大天，赵妃以为河堤质量很好，于是又强行往河边走了一点，差点就到河床了，这才被一群人死死的拦住。

赵妃一副辛劳为民的派头，在摄像机前指指点点，要不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话，还真得信了她的邪。

河水已经淹没到那座桥了，赵妃眼睛一亮，马上指示刚才着急慌忙跟过来的镇领导：“老百姓靠山吃山，进山的桥怎么能这么破旧呢？镇里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像今天，如果山里有老百姓下山回家，桥都不敢过，这让老百姓怎么想政府？”

镇领导只能点头哈腰，连声保证马上想办法，筹措资金把桥修起来。

乔林听得直撇嘴，山里啥都没有，老百姓疯了才进山。

山里还有狼，都没听说吗？

王跃进也暗暗摇头，这个赵书记啥都不懂，跟老百姓的距离太远了。

不过，他可不是说真话的人，两只胳膊往肋骨旁边一搭，跟个缩膀子的鸟一样，一声不吭站在最边上。

修桥就修桥吧，虽然没用，但也是为村里添点啥了。

心里这样想着，王跃进就感觉给姓钱的塞的那几万块钱到底还是没有彻底打水漂。

可当他听到暴雨中有一道苍凉的声音再唱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

白马河下游慢悠悠地走过来一个人，他沿着河堤在走，距离咆哮的白马河只有一步之远，手舞足蹈着，嘴里在嚎叫着唱：“彦章打马上北坡，新坟累累旧坟多；青龙背上埋韩信，五丈原上埋诸葛……”

腔是大秦之腔，天下腔，无一能比得上秦腔的苍凉悲壮，这人口中的腔，正是苍凉悲壮至极的大秦腔。

大青山位于两座高原的接壤处，虽是草原景况，却作秦川歌声，在这里，至今还是许多人被大秦腔迎接出生，又被大秦腔送着离开的风俗，那人唱着秦腔，这本没什么稀奇的。

可他摇摇晃晃地走在河堤上，走一步摇三下，随时都有可能坠入汹涌无情的白马河，只怕除他自己不当回事，看的人无不触目惊心。

乔林站的位置更凶险，可他脚下是大石头，看他站得稳稳当当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人就不同了，他走在河边，似乎只顾着嘴里的唱腔，根本不看脚下，渐渐走近了，众人才看到他背着一把胡琴，赤着脚，高高卷着裤腿，发以花白，脸上褶子如同层层叠叠的山势，全是横着去的，仿佛一张脸上长满了嘴巴，他声嘶力竭的每一句唱腔，都是从几十张嘴里吼出来的一样。

这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他唱的是《苟家滩》，五代时王彦章兵败的时候，一段英雄末路的自我感慨。

赵妃听得出来，这人在唱坟，死人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