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哥,都辰时了,人怎么还不来?”她语气里不由掺上了分抱怨,唐连肃听出了她的不满,沉声道:“那便是遇上什么事情,耽搁了,父王都未发话,你莫要平白无故多生事端。”
唐鸢撇撇嘴,看向前方高头大马上的邕王,那副沉着的面容十多年未曾改变,从来都是那样沉稳坚毅。
“我看是贪懒没起床吧。”她小声嘀咕道。
一直到巳时,远处的马道上才出现了车马踪迹。此时已是艳阳高照,大漠之上热浪滚滚,百里长天无风无云,身后连绵山脉如火龙横窜,炙烤得人汗如雨下,唐鸢戴着轻铠的脊背已经湿透了。
一队轻骑长驱而来,为首的是一面色苍白的男人,着一袭鸦青色繁褥官袍,胸口的补服是一只引颈振翅的鹤。
朝廷一品大员之仪。
邕王一马当先,策马上前,郡主,世子紧随其后,三人翻身下马,紧接着身后的几百军士下马相迎。
邕王俯身抱拳,除他以外的重将士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呼声震天:“恭迎宁王殿下!”
年轻的男人回了一礼。唐鸢在起身时悄悄抬眸看去,长身玉立的男人脸上是病态的苍白,一张男生女相的绮丽容貌在军中比她还要格格不入。
她出神地盯着那个正同邕王寒暄的身影,清瘦的身形罩在宽大的衣袍之下,墨发用玉冠束起,姿态形如孱弱少爷一般,提刀不动,握枪难举。
可心中却忽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宁王回身上马,视线扫过身后众人,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唐鸢探究的目光。
狭长的凤眸里漆沉一片,他垂睫转头,面白如玉,温腻无暇。
唐鸢心头忽然无端地一跳。隐约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一双眼。
自然是见过的。
方世爻随人去了邕王安排好的营帐,军营帐内虽简陋,但收拾的干净,日常能用到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一看便是用心准备了。
他差人去跟邕王道谢,缓缓步入帐中,昨日发生的事已叫他疲惫不堪,今早忍着伤痛颠簸了一晌午,身子骨像是要散架一般。
方世爻咬着牙坐在床榻上,解开衣服,肩膀上的伤口昨日已经找人包扎过了,舟车劳顿,此刻又裂开了,血渗出了纱布。
他轻轻除下外衣,解开里衫的扣子,一圈一圈将粘着血的纱布解下。
伤处粘稠的血同白布混在一起,摘下时不免又将伤口撕裂。方世爻用牙咬开药瓶的盖子,将药粉均匀地铺撒在伤口上,然后取了新的纱布,一圈一圈盖住那骇人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才舒出一口气,额上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薄汗,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紧张。
他方才一直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前两天的风波导致身上大小伤遍布,肩上的伤口泡了水,有些感染,大夫嘱咐静养,他却连夜整顿人马,换装重塑,劳顿一宿,今日一早又启程赶路,已经透支了大半的精力。
他嘴唇发白,手指有些无力,一颗一颗系上一副扣子,掩起浑身遍布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