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王嫂冲啊 王嫂最飒

温暖而有力的心跳透过那层玄衣，一丝不漏地传向安岚的手心，一下又一下，燃烧着炽烈的感情，她甚至是觉得少年亲手剖开了自己的心，再将这颗心连同那些滚烫而沉重的思恋一起交到了她的手里。

她不觉有些颤抖了。

她抬起手，轻轻地触碰少年的脸。眉目狭长俊丽，英气逼人，天下丹青不可描其万一，鼻梁英挺，唇略薄，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得教是非颠倒，令人心生念想。这是她喜欢的人，喜欢到不知如何是好的人，喜欢到想与他一起度过漫漫晨昏的人。

她曾以为自己的喜欢那样渺小，渺小到她根本不敢讲心思显露在阳光之下，可是，景行带给了她一个奇迹。是景行，让她发现，喜欢一个人是如此骄傲又如此欢喜的一件事。

景行是这样好的人，而这样好的人，现在是她的了。

这到底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呢？大抵，无论前路有多少劫难，仅这一件，便可把所有心酸尽数相抵，她只要握着他的手，便觉得余生可寄，人间静好。她将柔软的脸蛋贴上少年的掌心，再抬眼时，那双好看的眼里已含了秋水般潋滟的笑意。

红衣的姑娘轻轻启唇，那声音有多动听：“此生，不负君意。”

她没有看清景行的神情，因她下一瞬便被少年紧紧地抱住，如同倾尽了满心的情意。她知道景行与她一样欢喜，因她听见少年同她一样的心跳，在胸膛中快速地跳动着，连呼吸都成了甜蜜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景行才放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又看着她笑，那一双墨色的眸子灿若星辰，不知何时，那里面竟只剩下了她一人的影子。

此后山水千程，她终可与他共渡。

心中太过欢喜，她没有看见，远处的树下，有一个单薄的身影一闪而过。

这天夜里，安岚睡不着，回想起白天的事情，捂了捂脸，面上发烫。门外月色清亮，遍地银辉，她索性披了件衣裳，坐在阶前看星星。

脑中还是乱乱的，一会儿浮现起景行的笑，一会儿又想起“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词句。她托着腮，长叹一口气，越发觉得自己这样子没出息，只得理了理思绪，把目光重新投向那一片浩渺的星空。

不知过了什么时辰，她正有了些困意，却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吓得瞌睡全跑了。安岚睁眼一看，却是这几日都不知所踪的凡殷国主。青年身量高挑，立在那里瞧着她倒像是睥睨了，那双翠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黯淡了不少，却犹如萤火，看得她心头一颤，他见她许久未说话，又问了一遍：“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岚不太会对付这样清冷如高山之雪的人，撇过头道：“睡不着，出来看星星。”她刚刚可是被吓得不轻，谁知道堂堂国主，走路竟不带声响的，害她以为是哪里的孤魂野鬼来找她了。

青年还在问她：“……看星星，做什么？”

“睡不着啊。”安岚不解地抬头，却发现面前的青年似是醉酒，白皙如玉的面上泛起绯色，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青年深深地看着她，皱着眉缓缓道，“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睡不着的时候……会搬出宫里的泠玉酒，坐在屋顶上一壶一壶地喝，还会拉着我一起喝。”

“……你喝醉了便又是哭又是笑，最后睡着了，还是我把你抱回去的，”青年的眸子里浮现出泪光来，声音也低落下去，竟是十分委屈，“我原以为能在那里，在你身边，看着你，一辈子……可是，你为什么又不见了？”

安岚深知不能与醉鬼讲道理这一至理名言，却没办法置面前的青年于不顾，他的眼神太过哀痛，如同一个失了家的孩子，令她心生不忍。她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只得站在石阶上踮起脚来摸了摸他的头。她小时候练武，哭鼻子的时候，言哥与合欢师姐便是这样安慰她，合欢师姐身上很香，她常常哭着哭着就窝在师姐怀里睡着了。

谁知眼前的青年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下了台阶。安岚脚下一个趔趄，惊得差点叫出声来，一抬头，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翠色眼眸。

他与她靠得极近，几乎将她圈进了怀里，浅浅的吐息中还带着酒香。他看着她，目光中含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清亮的月光下，那样的目光几乎将她灼痛。

他沉沉开口：“……他不会来找你的，他亲眼看着你死去，他不会来找你的。可是，你为何还会那样念着他？我……我在你身边，陪你走过那样久的光阴，你为何从未想过看我一眼？”

她怔住了。青年眼中流淌过比泪水更深重的悲伤：“……若我将这份爱意诉诸于口，你会，嫁给我吗，风扶？”

可她不是风扶。

安岚用力挣出了青年的怀抱，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抱歉，你大抵是认错人了，国主。我不是风扶，我叫安岚。”

青年如遭雷击，良久，才抬手抚了抚额头，闭上了眼。青年长发如瀑，面色苍白如纸，指尖微颤，那一身月白长衫在遍地清辉中似是有光华流转，他轻声道：“……是了，她已走了，走了许多年。”

那双翠色的眼眸再抬起时，已是初见时那般无悲无喜，方才的脆弱与绝望，恍如幻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