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开始怀疑

尤煌走下城墙，城墙上的守军也跟着撤退，尤煌带他们从东门出城。

很多士兵都是本地人，忍不住回头再望一眼沈阳城，尤煌亦是如此，看着逐渐远去的沈阳城，心情莫名感伤。

从下令组织民众东撤到现在，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跟空城差不多的沈阳城付之一炬，连房子也不留给女真人。

到头来还是狠不下这个心。

沈阳，我一定会回来的！

……

傍晚时分，辽阳城四周的明军营地内，夜巡的刁斗声，声声响起，城外的2万士兵因不能进城而极度不满。

一个白天的光景就发生了300多起打架事件，严重的几例把营帐都烧了。

袁应泰就知道城外的兵士们会是这种态度，特意让人从城内送来蔬果肉类，犒劳兵士，自己也来到城外过夜。

这种举动让军官们可以直起腰板训斥军士，经略大人都在城外过夜，你们这群当兵的还有什么不满的？

午夜时分，袁应泰的军帐内，一灯如豆。

62岁的袁应泰穿着一身红色里衣，伏案疾书，忽然帘帐被人掀开，一身戎装的秦良玉大步走了进来：“袁大人，您找我？”

声音中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袁应泰也不怪她，浑河之战他对川、浙两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来的正好，你看看这个。”

袁应泰将手中狼毫放到笔架下，吹干奏折上的墨渍，将折子递给秦良玉。

秦良玉小心接过，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这一看，她的严肃表情变成惊讶。

这是袁应泰对沈阳之战、浑河之战，以及白天的太子河之战给朝廷的解释，除袁应泰外，有资格担责的军官都战死了。

袁应泰主动担责，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他指挥失误造成的，无论朝廷如何惩罚，他都愿意承担。

另请朝廷对阵亡将士予以抚恤，在这本纯报忧的折子里，也没忘对这三场战争中几抹亮色着重描述。

这些亮色分别是：尤煌秉承父志，率部夺回沈阳，活捉建奴两红旗主代善、台吉阿巴泰，虽然是拿他们才换回了沈阳城。

川浙两军死战浑河，建奴被击斩落马者二三千人，为辽左第一血战。

以及太子河，明军击退努尔哈赤亲自率领的两黄旗，勉强也算一抹亮色。

可以料想，朝廷里的大人们看完前边的败报后，再看到这三抹亮色，心里的怒气也去个几分，最后袁应泰再保证誓与辽阳共存亡，有这个态度，就算此战之后朝廷要杀他，也不会牵连到他的家人。

秦良玉将奏折奉送到袁应泰桌上，“袁经略所书不错，末将没有异议。”

袁应泰嗯了一声，在奏折下加盖辽东经略印，“你能这么说，本官心里好受多了。浑河的事是本官对不住你们，不用你动手，此战过后朝廷自会处置本官，本官难逃一死。”

说着他顿了下，望着被微风吹动的灯苗，自说自话道：“放眼满朝群臣，能接、敢接替本官位置的唯有熊廷弼一人，熊飞白这家伙性子虽然莽了点，倒还算个良将，稳住辽东，徐复沈阳，未来可期。”

说完他回过身来，起身冲秦良玉深深一拜。

秦良玉忙上前要扶他，袁应泰还是拜完了：“秦将军是巾帼女将，若非你是女流之辈，又出身四川，镇不住辽东将士，本官真想保举你。”

“秦某无所谓，唯愿朝廷厚待阵亡将士家人，封赏有功之臣。”

秦良玉从不在乎自己的军职，如果男女平等的话，以她的出身、功劳，现在少说也能混个副总兵、参将之类的当当。

她在意的是战死在浑河两岸的几千名四川儿郎，他们跟着自己从四川走到辽东，而今却连尸骨都收不回来。

一想到这就悲上心来，冷冷的道：“袁大人如果没事，卑职就先告退了。”

“去吧。”袁应泰也累了，摆摆手让她去了。

秦良玉走了，40平米的军帐内只剩他一人，他闭着眼睛，不禁悲上心来。

都在怪他，他的委屈谁知？

进士出身的他，做官也有25年了。

这25年里，他筑长堤，御漳水，赈灾民，巡辽东，督军需，他自问自己对得起天地君父。

不想老了老了，身上却背负几万条冤魂，他难逃千古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