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学会反击
许妄到医院的时候，她那几个姑姑都窝在病房里，前前后后站了个满员。
于瑛用棉签一点一点给许真明润唇，周围没有一个人凑上前，他们的眼中既没有怜悯，也没有心疼，仿佛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冷眼旁观这可怜的夫妻。
“姑姑姑父好”许妄很乖巧的打了声招呼，然后放下包，坐到了于瑛旁边。
许淑琴上下打量了许妄两眼，就开始对她的穿衣指指点点：“你爸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打扮自己，你这闺女当得，心可够大。”
许妄没说话，死死地握紧拳头。
“我闺女乐意穿啥就穿啥”于瑛放下棉签和水杯，“你这意思他爹要是死了我闺女还必须得给她老子陪葬不成？”
不仅仅是许妄被这句话说愣了，那几个姑姑也都被于瑛的话惊得慌了神。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弟弟死”徐淑琴第一个反应过来，话音里掺这怒气。
许淑玲在一旁拉着她，假好人似的跟于瑛说，“于瑛，咱姐也不是这意思，你看看你这么不禁逗，以后可不能这么和姐说话了。”
于瑛没搭理许淑玲，转头掐着腰指着许淑琴的脑袋：“我就是巴不得他死怎么了？这会儿你过来装什么手足情深，平时怎么没见你们对许真明这么上心。”
一句话，像是根针一样，戳着许家三个大姐的脊梁骨，三个人的火气都被点了起来，整个病房里全都是泼妇骂街的吵闹声，许妄的三个姑父就站在一边，不说话低头玩着手机。
全都是些窝囊废，许妄心里冷笑。
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三个女人抬手就打人，推搡着于瑛，抓她的头发，踹她的腿，于瑛一个人，就算是力气再大，也打不过这三个女人。
许妄被气急了，拿起水杯就朝许淑玲砸了过去，不锈钢杯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脑门上，发出很响的一声，几个人瞬间停下来。
“我看你们谁再打我妈一个试试”她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没有一丁点害怕，而是一种强大的保护欲望，是压抑在心底里七八年的愤怒与无可奈何，这一刻，像是死火山找到了喷泄口一样，爆发了。
“我妈说的有什么错？”许妄嗤笑一声，“这个时候来玩什么姐弟情深？不就是惦记着我爸仅有的那点儿东西？”
“别做梦了，除非我死了”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轻，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在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除非她死了，不然，这一家子人都别想着再欺负于瑛和许真明。
于瑛眼眶通红，紧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流下眼泪。
不能让许家人看不起。
“许妄，你这个死丫头就是个白眼狼”许淑华突然开口，陈述语句，说的斩钉截铁，恨不得将牙齿震碎。
“这么多年了，您还觉得是我妈勾引他呢？”许妄用手指了指靠近门口坐着的男人，“当初你是用什么样恶心的词语给我妈发消息的，难道你忘了吗大姑父。”
男人身形一怔，像是存封多年的秘密再次被揭开一样，磕磕巴巴的否定，“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你。”
“现在的科技手段应该足够恢复多年前的记录”
“你说如果我把你几年前说过的那些话找出来，你能不能跪下来给我妈磕头认错。”
许淑玲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连忙伸手要拉许妄，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她又对着许淑华一字一句郑重的说，“我很同情你，嫁给了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同时我也恨你，恨你这么多年毫无证据就断言我妈勾引人。”
“那种懦夫，只有你还当作宝贝，你真当我妈看得上他？”她说完，朝着这些无公害的笑了下，隐藏在她心底里的秘密，这会儿终于以这种形式说了出来，感觉还蛮好的。
总算，总算为于瑛说了次话了。
许淑华是许家老大，现在已经快六十岁了，此刻被许妄这么一刺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颤巍巍的指着自家男人，连着说了三个“你”字，都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气的差点昏了过去。
“大姐……”病房里乱成一团，许淑琴赶紧扶着她坐下，给许淑华顺气，缓了好几分钟，她才好了过来。
许妄真的懒得看这一家人的嘴脸。
这会儿看上去像是妹妹担心姐姐身体，着急的恨不得眼泪都往下落，等到各自回家以后，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许淑华一家子。
许妄环抱着胳膊，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们，“演够了吗？演够了就快点走吧，我爸还要休息。”
许妄摁铃，叫来护士，这几个人被赶了出去，临走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念念有词，许妄都没放在心上。
房门关上的一刻，屋子里才瞬间安静。
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于瑛看着许妄的样子，仿佛一瞬间，小孩子已经长大了。
甚至，都可以保护她。
她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地注意许妄了？好像，自从许真明一蹶不振以后，她连带着对许家这一大家子都反感的不成样子，连带着这个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于瑛都说不上喜欢。
许妄是姓许的，终究是许家的人，可是于瑛忘了，曾经怀胎十月，母子连心，她虽然流淌着许家的血，但是更多的，她还是她的女儿。
是她一辈子的女儿。
可是，连她自己都忘了该怎样成为一个母亲，该怎么样对一个人好。
“许妄……”于瑛有些艰难的开口。
许妄现在的心情也起伏的厉害，对待外人的硬气和勇敢，却根本无法面对自己的母亲再说出一字一句。
“妈，你先回去歇会吧，今晚换我在这。”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于瑛在病床边上坐了一会，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相顾无言，根本就不像是母女，更像是陌生人。
大概是于瑛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她拿起包，简单的收拾收拾，就准备走，“晚上我过来给你们送饭。”
“好。”许妄答。
许真明这个病房是一个独间，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很浓，浓的刺鼻，她刚才进门的时候就想说，可是这会儿却什么都闻不出来了，大概是，是她已经熟悉了这种味道。
病床旁边又放了一个折叠床，光碌碌的只有一个薄薄的毯子，于瑛晚上陪床的时候就在这里睡，许妄见许真明还是昏睡的状态，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就躺在了折叠床上。
放眼望去的白色，带给人的心里恐慌，是生命的尽头，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沉思。
仿佛躺在这里，睁开眼望着天花板，面前闪过的是自己的一生，它以一种放电影似的画面，从眼前一帧一帧的闪过，那些好的，坏的，委屈的，开心的，难过的画面，逐渐帮助着自己回忆这一生。
然后，再缓缓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