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的背叛
明日乃天贶节,今夜光连璧月,定京城流晖残影,夜摊生意才刚刚开始,有推小车卖蒸饼的,有卖点心的,也有茶肆……
天子脚下,人来人往,灯红酒绿。
而与之不同的,是街角那条悠长静谧、枝袅轻风的小巷。
巷尾,是陆王爷府,任外界熙熙攘攘,这儿却无人问津。
定京城中众所周知,陆王爷极少回那空荡宅院,此刻定是在何处寻花问柳,不知又宿于哪位姑娘的石榴裙下?
风静夜无尘,银阙照万里。
陆言正坐于屋顶之上,笑看水波孱孱,车水马龙,他举手邀月入金樽。
国泰民安,河清海晏又如何?
盛世太平何时成了帝王之功?满堂朝官,百文之中唯一从武的许正裴,如今落得个贪污冤死的下场。
高宗帝所不屑之武将,是他们以血肉筑起的城门,当今帝王踏在他们鲜血溅落之地指责他们的无能,才高八斗的文臣们拿起他们的笔尖暗骂其粗鲁之辈。
母亲,成为敌国俘虏当场自刎;父亲,领八千士兵直剿敌军老巢,为国捐躯。险胜。
如今,许正裴已故,高宗帝却无唇亡齿寒之觉,依旧大力扶持文臣。
如此这般,我大魏国之太平能撑几时?
昏庸帝王,又何以平天下?
“老皇帝,糊涂呀……”陆言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月明明灭,那便覆了这昏帝。”
光透过残云映射在他侧影,似醒似梦,他闭着眼,睫毛纤长弯翘,鼻梁高挺着,侧看似一片灰影,两颊微现绯红,飘飘欲仙。
那话中是数不尽的狂傲和不羁,若换个人来说,怕是会觉得无法无天,可偏偏他说得轻快,旁人听来,举重若轻,易如反掌。
而在他身旁的紫衣少年接过白玉酒,枕臂斜躺于屋檐之顶,单手举杯小酌,对这番荒诞之谈未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正是他的狐朋狗友,定京第一富商之子,刘正宁。
刘正宁放下酒杯,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挑眉笑问:“今日为何失约?”
陆言虽无外界所传之纨绔,却绝非失信爽约之人。
“遇到了许正裴的独女。”陆言勾了勾薄唇,眸光微闪,“许家居然有聪明人。”
“聪明人?”刘正宁不屑一笑。
若是聪明人,许正裴夫妇怎会冤死?许家又如何会让小妾当上主母?
“嗯,目前看来是如此。”陆言起身,脚下轻轻一点便跃到了地面,他转身望向那紫衣少年,淡道:“此女子但绝非良善,这天下怕是多了个变数。”
“变数?”
刘正宁不解,难不成凭一个女子能掀翻巨浪,左右朝政?
一道黑影闪过,清丰抱拳,弓身执礼:“主子,已搜,无果。”
陆言颔首。
在他意料之中,那东西若是藏在许府,高宗帝也不会轻易处死许正裴。
清丰继续道:“明日之宴,已安排妥当。”
“下去吧。”陆言道。
他垂下眸,微风拂面,细雨绵绵。
“下雨了,走了!”刘正宁爽朗一笑,拍拍衣裳。
再抬头时,已然无影。
“可以出来了吧?”陆言背靠窗台,檐顶一角刚好将雨遮住,一身碧青流瑕长袍衬得他儒雅风流。
“我非良善之辈?”许玥笑了笑,从角落走出。
刚刚二人所言,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曾知晓,这人是何时发现她的?
陆言走上前,将她逼到墙角,“谁人不知我陆某是个表面公子,实际上妻妾成群,嗜酒如命,日日醉心于花街柳巷?”他的手掐住她的下鸽,讥笑道:“夜半入我府上,许小姐好大的胆子。”
正是这样一个人,不久前还与好友在屋檐之上贪杯饮酒,许玥印象中的他,确实是纨绔之徒,但绝非痴醉,少年眸底的那丝漠然,印证了她的猜想。
正常人,绝对不会露出那种眼神。
少年话语的真真假假,带着试探之意,吐出的话语包含着酒气,许玥却能感受其中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似是忧郁,忧愁?又更像似倾诉。
那人堪高过她一个头,能闻到少年身上散发出的体香,淡淡的,竟有些好闻。
“哪里来的许小姐?”许玥顽劣一笑,“我可是曾公子。”
那是俏皮的少女声,脸蛋上的脂粉已全数褪去,白嫩圆润,五官没有了白日的凌厉,看上去更温和稚嫩,那一笑,倒是笑进人心坎去,分明知晓那是故欲撩拨,或是酒意作祟,少年的心跳竟漏了半拍。
少女一身银白色罗裙,秀发被高高束成一条马尾,简洁干净,只不过髻发上没有簪钗点缀,看上总有点空落落的。
“那么,曾公子,所为何事?”陆言话中带着威胁的语气。
不知为何,他竟生出一股无名火。
“明日之宴,满堂百官皆入宴坐席,想必王爷也会到场。”许玥挑眉。
“与我何干?”陆言神色如常。
“来邀请王爷去看看,你最爱看的戏。”
……
翌日。
“小姐?二夫人都走了……”青莲轻唤着。
早已日上三竿,小姐却还不醒人事,近来不知何故偏还总是赖床。
“嗯……”许玥提了提眼皮,翻了个身,“再过五分钟,马上起。”
自穿越以来,每日清晨都能睡懒觉,别提多畅快了,在21世纪这时候要不得拍戏,要不得回组织训练。
“五分钟?”青莲一脸茫然,但也没再叫唤。
片刻后,许玥如同鲤鱼般跃起,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好吧,再怎么嫡仙样貌,刚起床都是这副模样,全国统一。
“几点了?”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