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管中窥豹

沿着平原郡的官道，窦建德亲自率领的这支军队公然打出义军的旗号缓缓向高鸡泊行军，窦怀文所带的战马物资也被包围在其中。

这实在有些超过窦怀文的预料，因为官道是官府专门修筑用以联通各地的高速通道，不但常年有公文信使从这些道路上穿过，为了接待往来官员公使还会沿整个官道设置驿站，在交通交汇的紧要处还会设置巡检关卡，实际上就和后世工业时代的铁路一样，自秦以来，历代朝廷的统治正是依托这些延申到帝国版图每一处的官道才得以实现。

也正因此，明末裁撤驿站才会把自己搞崩溃，并且生造出了李自成这个大明掘墓人。

一支反贼的兵马大模大样的行进在相当于隋朝朝廷血管一般的官道上，甚至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沿途几十处大小驿站、各处巡检还有郡县大小官员竟然视若无睹，实在有些超过窦怀文的想象。

更讽刺的是，沿途百姓见到打着东海公和窦字旗号的义军丝毫不慌，不但不躲不避还主动上来询问是否要带路或者饮水，如果不是在隋军中待过，知道隋军经过之处百姓拖儿带女奔走深山的样子，窦怀文简直要以为百姓们都没见过军队，竟然不知道害怕。

窦建德见他一副震惊模样，笑着给自己这位寄予厚望的子侄解释：“怀文，莫不是见我军这副样子觉得奇怪？其实事事皆出有因，方今有几件大事你大概还不知，这第一桩就是杨玄感大军渡过黄河，其军攻克黎阳后乘隋兵不备反从下游汲郡处渡过黄河，并且大败隋将裴宏策所部万人，如今已经兵临东都城下。这第二桩则是辽东城下薛世雄为高句丽人大败，十万大军损兵近半，所幸高句丽国中生怕那乙支文德再立大功会功高盖主，遣使与朝廷修和，将几万残兵都放过了辽河。

这样一来，朝廷南北两线都是损兵折将，河北诸郡兵马全部都被抽调向南去救东都，各郡县哪还有兵马敢出城与我等野战的。

至于这些百姓，我等都是河北人，军中也都是河北本地人居多，最多的就是这清河、平原二郡，都是本乡本土自然不会滋扰地方，而且我军军纪甚严，百姓又怎会惧我。倒是那些南来北往的隋军，不是关中人就是淮南人，路过异乡又军纪不严，摧残地方肆无忌惮，百姓怎能不惧？”

窦怀文忍不住想到：“子弟兵？”

引来窦建德等人一阵笑声，窦建德身后的高雅贤接口道：“怀文，咱们河北人可不就是河北子弟兵吗，项羽八千江东子弟平定天下，今日我等数万河北子弟，异日成就也未可知啊。”

高雅贤面貌像个斯文的中年儒生，却顶盔贯甲，马鞍上还挂着一杆异常显眼的长柄斩刀，给人印象极为深刻，他也是窦建德早就认识的豪强人物，因而对窦怀文也并不陌生。

窦建德依旧保持着笑容轻轻摇头：“项羽此人倒不可学，其人只能用楚人，因而能平天下不能安天下，如今杨氏苛政如虎，全天下人都苦其久矣，谁人不反，谁人不恨，咱们今后若是离了高鸡泊，甚至离了河北，也能让他处百姓这般待我们，才算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