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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夜半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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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偏寒,炭火得烧出透红热赤方可不被寒气裹挟,祛走津津凉意。

“璟谰,你要不回去吧。”祁祜坐在位子上看着璟谰给自己端上热汤。璟谰低头把豆芽菜夹入热汤中,“七妹妹今夜让我来陪陪你,她怕你悲伤过度了。殿下先进一些汤吧,醒醒酒不然明日起来上朝该头痛了。”

“明早不上朝,过年休朝了。”祁祜进了一些汤。“你怎么想?想来陪着我么?”

璟谰擦擦手,“殿下难过么?”

「哗啦」

勺子掉到地上摔碎了。

祁祜瘫在座椅上,面如死灰。

“殿下......”璟谰见状过去跪下,“还请殿下注重身子。七妹妹会伤心的。”

“走了......不得已,也得送走......”祁祜念叨。毕竟与娴柠朝夕相处,总是有些感情的;更何况,自己的孩子刚出世便骨肉分离,要把他送走,他更是难受。

璟谰抚上他的膝盖,“殿下,切莫伤心过度。”

祁祜坐直,“我知道。走上这条路,必须得摒弃一切,无心无情。可我做得到摒弃一切,却做不到无心无情啊。”

“我知道。张才人走了你难受。”璟谰柔声安抚。祁祜突然抚上他的侧颜,比起当年,璟谰如今倒是真真正正长成一美男子了,眉目疏朗,皮贴骨棱角标致,肤如粉饰,唇红齿白,映山映玉皆黯淡。

“你的骨相好看。”祁祜看着他,“若瓷只是皮相标致,达不到你这种。”拇指摩挲过璟谰的下唇,他似是惊着了,忽然站起。

“太子殿下————我,我————”璟谰不知从何解释,他脑海中都是在大牢中的屈辱与折磨,那些人讥笑的样子,祁盏的泪,风离胥狰狞扭曲的脸,像是一把刀凌迟着他。

“璟谰你没事吧?”祁祜看他不对劲,起身关切地问。

“呕————”璟谰跪地反胃。

祁祜吓了一跳,“天爷————来人————”

“殿下不要!”摁住祁祜不让他喊人。“我能不能只给殿下弹弹琴?其他的都行......”

祁祜扶他起来,把茶地给他。“你是不是......那次的事情,我是说,那次被人陷害的事情让你受伤了?这样多久了?”

璟谰擦擦泪,“好像从牢里出来,我就厌烦之前的我了。我再也不想靠近别人了。”祁祜抚上他的背心给他顺气,“那若瓷呢?你不是跟若儿行事过几次?也不行么?”

“对七妹妹可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七妹妹答应过我,永远都不会嫌弃我吧。”璟谰说到祁盏,不自觉地摸上了心口。

祁祜倒茶,自己喝了一口。“在耀国的时候,你也吃了很多苦吧。”

“我都忘了。”璟谰明眸含悲,“被凌虐的日子,也是十年前的事了。我可以淡忘,那是心中无所牵挂顾及。但我有了喜欢的人......”

祁祜望着他双眼噙泪。

“殿下,我有卑微到无地自容的时候......”

“别说了——————”祁祜拍拍他的肩。“罢了,璟谰,你快快回去歇着吧。天都快亮了。”

璟谰道:“本来应该是我陪着殿下,反而让殿下来安慰我了。殿下快快躺下歇着吧,我给殿下抚琴。”

“好啊。”祁祜点头。他进卧房靠在床头,璟谰坐在一旁给之抚琴。

祁祜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你当年还不会弹琴呢。是后来慢慢学的……”

“七妹妹喜欢抚琴,我也跟着学了。”璟谰道。

祁祜睡意渐袭,“今日跟父王提起了母后……我是真不想提起来,只是控制不住了。原来父王一直沉浸在两人的美好里……他却不知,母后的最后几年,实在是太苦了。”

“做皇后都是如此吧。有几个能顺心的。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要往上走。”璟谰的琴声顺耳,祁祜“嗯”了一声,咕哝道:“我们不也是么?非要往上走……其实,他们都误会我了,我不是贪恋权利,我只是想活下去,想跟若儿活下去……”

他幽幽睡了过去。

璟谰止住琴音。“生为人上人,代价就是你死我活。”

次日祁祜便昭告天下,娴柠难产带着孩子去了。并给之大办丧事,修坟立碑。娴柠无父无母无人计较其他,叔婶看祁祜如此大办丧仪给足了张家面子,便千恩万谢地接受了祁祜给的三十万两。伤心之事也不愿再提了。天下皆大悲,全惋惜祁祜好人难心。只有风离胥暗自得意足了。

到了年根,四处皆喜。祁盏早让一棠在将军府里挂上了大红灯笼。

“哎呦,你们看看这个孩子真是长得秀气。咱们满月酒就定在正月十四好了。”梅渡锦坐在正明堂抱着孩子直乐。堂内一片喜乐,苏宸兮带着段知逗着孩子玩。孩子十分可爱健壮,谁看都说像风离胥的康健茁壮。

祁盏与许苒筠只在一旁偷偷闲谈,没听梅渡锦说话。

“殿下……”蝶月唤了一声。“老夫人叫你呢。”她克真是常常就会略过人叫她。

祁盏连忙放下茶盏,看向梅渡锦。“哦,婆母吩咐……”

“老身说孩子满月酒,定在正月十四。”梅渡锦没个好脸色。

祁盏去看风舶。风舶道:“办什么?一个妾室的孩子办了也得有人赏脸啊。”梅渡锦道:“那这是胥儿的第一个孩子,就不声不响地过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就是想借着满月酒把你们老家的人接来么?没门儿。上次脸皮也撕破了,话也说绝了,还如何相处?”风舶直接打了回去。

祁盏押了口茶,放下了茶盏。

梅渡锦抱着孩子一脸不悦。

风舶问道:“胥儿怎么还不回来?”张浅墨接话道:“回公爹的话,将军最近忙,越是到年底越不能松懈练兵。”

“呵。胥儿最近都在你那儿吧?”风舶问张浅墨。张浅墨有意无意地抚上小腹,“将军想要妾身也早些怀子,好给风家开枝散叶。妾身也不想负了将军之期。故而这几日都是将军陪着。”她就连左冷吟给熬的药都喝了快一百碗了。

“那好啊。”梅渡锦一笑,“浅墨的孩子定生得好看。”

祁盏只是笑,烂漫单纯。跟个孩童一般。

“对了,若瓷,胥儿有没有说,给孩子起名的事?”风舶问。

祁盏摇头。许苒筠接话道:“昨晚将军说了,这第一个孩子理应公爹起名做主。”

梅渡锦也道:“是啊老爷,你断文识字多,就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她如今盼来了一个孙子,自然也想借着孩子拉短与风舶的间隙。

其他妾室也跟着道:“是啊,公爹起吧……”

风舶道:“那这个孩子……”他心其实有所犹豫,只是一个妾室的孩子,犯不着自己起名。但这是长孙,又是被起哄,他只能起了。

“就叫风寻之。”风舶道。

“寻行数墨。好吧,但愿他能长成认真的栋梁之材。”祁盏笑道。

“我们若儿怎么这么有墨水。”风舶夸赞道。

梅渡锦冷哼,嘲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再多,也只能嫁人生子。更何况……这连孩子都生不出。”最后一句她没过脑。

果然风舶斥道:“你现什么眼?是不罚你你又得意忘形了?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你可知下一句?”

梅渡锦愣着看他。

风舶接着问张浅墨,“你可知后半句?”

张浅墨摇头。

他转而对祁盏道:“后半句是什么?”

“男子有德便是才么……”祁盏对了出来。风舶点头对梅渡锦道:“你瞧,有点文墨有什么不对?至少说话不会像你们一样就会瞪着跟铜铃一样的大眼珠子。像你们一个个的无才便是德,那大家都当废柴,攒巴攒巴烧火岂不利落了?!”

屋内几人不再敢接话。

风舶对祁盏道:“那若瓷给孩子起个小字吧,我当年嫌麻烦,就没给孩子们起小字。看你们宫里的皇子公主都有小字,倒是有意思极了。”

在场出了许苒筠外,皆是不屑不满。

祁盏过去从梅渡锦手中抱过孩子,看其生得圆圆润润,也是十分喜爱。

“那就......叫梓粟吧。梓为大器之材料,粟为五谷填饱腹中,愿他真成个栋梁之才吧。”祁盏道。风舶拍手叫好,“真是个好字。”

梅渡锦轻咳一声:“老家都说贱名好养活,起太大的名字,孩子压不住。”

“这是哪里?这是京城,他是出生在名门之家,怎么就压不住个名字了?还真当这里是你老家啊?”风舶过去看了一眼孩子。“他的爹是当朝一品大将军,主母是嫡公主,他什么名字压不住?”

祁盏把孩子交给梅渡锦,“爹爹,婆母也就随口一说吧。”

“什么随口一说?她明明就是干口吃梅子,酸话没完了。”风舶问一旁的丫鬟,“梓粟的娘亲呢?怎么没见人来?”

丫鬟上前道:“回老爷,林姨娘这几日都病着,不方便见孩子,怕把病气过给孩子。”

祁盏道:“想是那日去了外面,遇上大雪生子,受了风寒。昨日我也带人去看过了,病得浑身酸疼,起都起不来了。今日我打算叫个御医来瞧瞧。”

风舶道:“她一个妾室,哪里用得着惊动御医。随意在街上请个郎中来吧。”

祁盏回:“爹爹呀,这都过年了,哪里请得来郎中啊,都回家了吧。就请个御医来吧,正好也看看小娘。小娘不是也快到日子了么。”这下风舶喜笑颜开:“好,好,那就都听你的。”

梅渡锦抱着孩子黑脸。

此时沉香苑的丫鬟前来:“老爷,婉小娘前来请老爷前去用晚膳。”

风舶点头,“好,若瓷和苒筠也一起吧......”

梅渡锦气道:“老爷,今日明明说好了去梅园的......”

“改日吧。你比婉娘大那么多,别这般小气,让孩子们看了,现眼丢人。”风舶说罢,带着盏、许去了沉香苑。

梅渡锦把孩子交给奶娘,捶胸气恼。

张浅墨道:“婆母也不要如此生气,反而让人看了笑话。”苏宸兮反驳:“谁爱看笑话谁看去,这个家里,再这么下去真就颠倒了。婆母就该硬气一些,把这个小妾卖了,你才是正妻,族谱上的正室,就算把妾室卖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的。”

“你是疯了么?要是这样的话,那公主殿下岂不是也能把我们卖了?”张浅墨怼了她,苏宸兮悻悻地说道:“那不是将军宠咱们么......”

“你别说了、”张浅墨打住了她的话,梅渡锦起身,让人抱着孩子。“你们用晚膳吧。老身想去歇着了......”

“婆母......”苏宸兮没叫住她。

外面的雪停了,越发寒凉了起来。

次日便是过年。

清晨祁盏便起了个大早,换上了一身胭脂红裙,戴上了金项圈。她并不想见到风府的人,只去沉香苑给风舶请了安,便带着许苒筠去了街口施粥送药,接济灾民百姓。

许苒筠打着哈欠道:“今日人可是真多啊。还好这天不下雪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化雪最冷了。我母后当年就是不喜欢化雪天,恨不得窝在屋子里不出来。”祁盏掀开帷帽浅笑道。

许苒筠拿着孩童送来道谢的甜草咬在口中,“我还以为,都当上皇后娘娘了,不想做的就能不做了。”

“就是因当上皇后了,不想做的才要做啊。”祁盏这句,似是在同自己说。

“干什么的————”前面的侍卫拦住了往祁盏身边凑的人。许苒筠起身挡在祁盏身前。

此时来了不少百姓,他们对侍卫道:“草民们绝无恶意,只是此次天灾,太子殿下与曜灵公主帮了草民们不少,大家无以为报,便想着做了一些福袋给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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