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少女的忧虑无人知晓。
她也很会掩饰心情, 靠在桌边托着下巴，微微叹气又沉思不语的样子，看在其他人的眼里, 都以为她是在思考这个案件之中的玄机。
疑点有很多。
服部平次将笔记本摊平放在桌面上，结合松泽家的室内地形，拉着和叶仔细追问关于凶手逃向的问题。
“没错, 我当时是沿着这条直角线追出去……凶手从窗口跳出去后, 跑进了中庭。花坛里留下了几个脚印，但奇怪的是，就在我们从屋里绕出去的这短暂工夫, 他就凭空消失了！”
和叶用铅笔勾着线，敲了敲地图，说得很认真。
“我和赤司君找了半天，他也能证实, 这串脚印就是突然在空地上消失的。”
和叶当时就被搞迷糊了。。
她想仔细检查，又怕自己的脚印破坏现场，就沿着中庭边缘走了一圈, 左右看看，目测两栋屋子之间的距离，正好听到前边屋里传来哐哐铛铛的动静。
她想找过去，差点迷路，还好赤司追上来，给她指明了方向。
在通往客房的楼梯口, 他们看到了那两位女佣。
女佣小姐关切地围着管家先生, 而他捂着腰哎哟哟地交换, 说在黑暗中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踩空最后一层楼梯, 把脚给崴了。
最后，他们扶着管家回到了客厅，等到警察到来。
“就是这样了。”和叶说完，托腮吁了口气，“我实在想不通，凶手到底躲去哪里了？”
平次点点头，继续检查着路线。
“从时间上来看，他们几位都有嫌疑，但脚印……”他若有所思。
从他们的描述来看，凶手被撞破现场，落荒而逃，翻窗出去后在院子离留下了一串脚印，通往花坛，那地方离两边的屋子都还有一段距离，不管走哪条路，必定会留下痕迹。
“那几个脚印也很奇怪，鞋码很大，但是痕迹并不深，凶手故意穿了特大号的橡胶雨鞋……不出意外的话，这双鞋子应该会被警方在后院的储物房里找到。”
和叶迟疑了一会儿。
“如果对方真的是幽灵……”她吞吞吐吐地开口，“就可以直接从院子里飞走了，对吧？”
“当然——怎么可能啦！”少年翻了个白眼，转头问新子，跃跃欲试发出邀请，“工藤，要不要再去现场看一看？”
新子的思绪绕了一圈回到了现实，打起精神，给自己找点事情干，总要比在屋子里因为太无聊而瞎想好得多。
她正要点头应下，就先看到了和叶很不赞同的眼神。
“大半夜就知道跑到院子里吹风，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探案以外的东西？很容易感冒的！”她严肃地教训着竹马，余光却注意到新子身上的外套，愣了愣。
和叶少女警觉地看了看安室，紧急调整了一下对策，又继续说：“其实我觉得，这个案子应该没那么容易结束，大家还是先睡一觉吧？养足精神，明天起来再看也不迟，新子你说呢？”
“那还用说？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睡得着——”平次下意识反驳。
他反而想劝和叶回去睡觉。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对彼此都很了解。和叶现在看起来很精神，但都知道她一向怕鬼，刚才又撞见了死者被吊的现场，说不定现在只是强撑着而已。
当然，进一步说，如果和叶不在场，就不会再约束他们了，想做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做。
新子却突然扯住他的袖子，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的话，轻轻眨了下眼睛。
“说得对，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等天亮了，就算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可能再跑出来作祟了。”
她自己不觉得困，但如果他们都在外面搜查，凶手不知下落，和叶一个人怎么可能安心睡着，何况她还怕鬼。这一点，服部平次应该比她更清楚才对。
少年接收到她的讯号，愣了一下，张张嘴，没再说什么。
“……哦。”
“就是说嘛。”和叶松了口气，挽起她的臂弯，朝另两位侦探先生扬起笑容，“走吧走吧。”
在警员的护送下，一行人再次回到客房，在走廊里遇到了赤司。
他目送松泽露美进了房间，自己却没回去，环抱着手臂面向庭院，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洛山高校浅色的外套重新回到了少年的肩膀上，虽然是孤零零一人站在月光下，却像是自带一圈无形的压力，大概连鬼神也难以靠近。
看到他们过来，赤司收回目光，朝他们颔首示意。
“对了，这边还没来得及收拾其他客房，”他想起什么，好心提醒，明明自己也是客人，倒表现出了几主人家的姿态，“今晚大家可能要稍微挤一挤了。”
新子也想起来了，管家下午帮他们整理出两间客房，和叶本来应该和另两位女佣一起，但现在跑过来跟她住一间，当然也没问题。
但服部他们就……
现在让他们再返回旅店也太麻烦了。
“既然这样，大家一起睡通铺就好了嘛！”和叶眨了眨眼睛，突然提议，“反正是榻榻米，没有关系的吧？”
赤司一怔，没反应过来。
“通铺……吗？”
“喂喂，不太好吧？”平次嘶了一声，挠挠头发。
他倒是不要紧，就像学校社团里一群人出去远足，男女生都有，如果没找到合适的旅馆，也只能挤在一个房间里打地铺。
但是……
他看了一眼赤司，想着这位大少爷恐怕不会乐意，又努力对和叶使眼色：别胡说啦，人家未婚妻就在隔壁呢，怎么想也要避嫌吧？
“那要是露美小姐还没睡下的话……把她也叫上？”少女双手合十，略显紧张的样子。
平次微微失语。
“其实你就是怕一个人睡吧？”
“这样啊。”赤司微微笑了笑，“还没有过这种经历呢，倒是挺有意思的。”
和叶含糊地嗯嗯两声，撇开眼睛，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心里则是暗暗叹了口气：笨蛋，当然是为了创造机会！
他们忙着眼神交流，新子在旁边看着，微微茫然，拨了拨被风吹散的碎发，挽到耳后。
“那我去问问露美小姐。”
她过去敲门，松泽露美果然还没睡找，很快就出来回应了。听到她的建议，她轻轻眨了下眼睛。
“好啊。”她答应得很爽快，抿着唇笑容有些羞赧，“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很怀念呢。”
新子心里闪过短暂的疑惑，怀念么？
松泽露美一直在在乡下跟着亲戚住，后来回到京都，也没有什么朋友，她怀念的是……小时候的玩伴吗？
年轻人在房间里忙活了一番，打好了地铺，新子把枕头递给和叶后，突然觉得有些安静，好像少了一个人。
她悄悄拉开房门，探出脑袋，果然在月光下看到了金发青年的身影。
安室坐在对着庭院的门廊上，正低头整理袖子上的纽扣，听到动静，回过头朝新子笑了笑。
“怎么，还不睡吗？”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床已经铺好啦。”新子反手合上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在旁边坐下，对他回避的行为已经十分确定——“安室先生太狡猾了，又想一个人偷偷去调查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和你们一起打地铺，会让人不自在的吧。”他微微失笑，说得像是那么一回事，但新子挑了挑眉毛，并不这么想。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大家都已经很累了。
都说少年人是情感朦胧期，就算平时有什么对异性的旖旎想法，现在他们恐怕也没这个心思了吧，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安室看着她，却摇摇头，说：“也只有你才会想得这么简单吧。”
“……”
新子感觉有被轻微地嘲笑了，唇角小幅度地往下撇了撇。对付这种油盐不进的大人，她索性表现得任性一点：“我不管，见者有份，带上我嘛。”
安室果然露出了伤脑筋的表情。
“通宵对女孩子不好。”
“不，恰好相反，”她一本正经地说，“应该说，正因为年纪小，身体足够年轻，通宵熬夜才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很快就能恢复，倒是听说——”
少女拖长了声音，语气里藏了些狡黠的意味。
“人到了三十岁以后，就不适合熬夜了呢，要注意养生才行。安室先生也要多加注意哦？”
“……”
安室轻轻叹了口气：“拿你没办法呢。我换个房间，这样就可以了吧？”
新子半信半疑：“和我们一起，这么不方便吗？”
“嗯，职业习惯。”安室朝她微笑，轻轻眨了下眼睛，“抱歉，请新子小姐理解一下吧。”
好吧，她想着，可能这种来回蹦跶的卧底都习惯保持自己的秘密空间，不能强求。
……
警方的搜索行动几乎到天明才结束。属下汇报给绫小路警部的时候，他揉了揉眼角，虽然当警察的人都已经习惯熬夜工作，但这一回遇到的情况，的确让他觉得很棘手。
看着部下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他表情也凝重起来。
松泽家不存在隐藏的第九个人，而另外八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在场证明。
中间有过一段时间单独行动的老管家，腿脚不便，行动很缓慢，让他在屋子里快速奔跑，甩下两个运动健将的高中生，未免也太为难人了，何况凶手跳窗时，他也和其他人在一起。
至于在客房睡觉的两位女佣，她们是第一次来松泽家，对地形并不熟悉，熄灯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可以为彼此作证。
——也不可能是她们串通好的。
十二点前后，其中一人在和男友聊天，线上记录一长串的，看得他们眼睛疼，单身的警员们心里更是暗暗啜泣。
另一个人则是在听深夜电台，她是那位男主播的忠实粉丝，还能准确地回忆起主播说过的台词，也不可能说谎。
绫小路抵住眉心。
排除其他人的嫌疑，那么，好像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这屋子里有鬼。”警员铿锵有力地总结道。
新子：“……”
她环视一圈，发现他们都缓缓点头，连看起来最靠谱的绫小路警官也沉思不语，面带挣扎地拿出手机，打算舍弃自己的尊严，汇报给上级向自卫队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