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第224章 你往哪儿跑?
第224章 你往哪儿跑?
“你是谁?”
少年道士看着眼前平平无奇却又透着几分神秘气息的谢渊,警惕的问道。
谢渊见他那样,总算体会到了几分慧觉的乐趣,心里暗笑之余,面上故作高深莫测、缓缓道: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的,我有你要的答案。”
说罢,他故意转身,不再跟道士交谈,自顾自的离去。
“三、二、一……”
谢渊默默数着,然后果然听到后面响起了脚步声,少年道士直接追了上来,低声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怎么才能告诉我?”
“呵呵……跟我来。”
谢渊露出愉悦的笑意,在前面带路。
少年道士跟着谢渊在人流中穿行,绕着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转来转去,只觉这引路的人目的神秘莫测,脚步飘忽不定,不知要把他往哪里引,默默的紧了紧身后的桃木剑。
实际上,谢渊脚步飘忽是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他远远缀着前面的慧觉,跟着他弯来绕去,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不过路上的高手似乎不经意间增多了,这一段路,谢渊已经看到了几波姚家的高手快步穿行,目光四处扫射,显然在找人。
多半就是找的自己……谢渊又和一队姚家护卫擦肩而过,还和那领队对视一眼,不动神色的挪开目光,就如一个普通的路人一般,没有引起护卫的注意。
他如此想着,看着前面的慧觉,眼神又变得不善。
幸好天隐术在手,不然的话就被这和尚坑惨了。
七弯八绕,慧觉终于在一条接近城郊的僻静小河旁止步,而谢渊也带着道士跟了上去。
道士见谢渊这边还有同伴,竟是一个看起来颇为不俗的和尚。慧觉面相清秀,皮肤白净,气质澄澈通透,看起来就不像小庙出来的。不过奇异的是,他一路上也没引起路人注意,看起来自有独特功法在身。
道士在两人前数步之外停住,看着两人,警惕的道:
“两位到底是谁,为何找上贫道?”
多么熟悉的一幕……
谢渊看着满脸疑惑与警惕的少年道士,心中感叹。
慧觉双掌合十,口宣佛号: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在下般若寺慧觉,这位是云州谢渊谢施主。”
谢渊见慧觉直接报出两人真实身份,微微瞥了他一眼,又看着对面的道士,沉吟不语。
少年道士听闻两人名字,明显的一愣,然后眼神半信半疑道:
“你是般若寺住持智灵神僧的徒弟?你是潜龙榜第七十二谢渊?”
见两人各自点点头,道士有些不信道:
“你们两个怎么凑在一起找我?我如何信你们?不会是有什么发现了什么秘密需要我一起探索,只要九百九十八两白银报名?”
谢渊和慧觉都有些沉默,这个少年是经历过什么?
慧觉双掌合十: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道长想要小僧怎么证明?”
那道士看了看慧觉,沉吟片刻,忽然抬头。
谢渊陡然觉得面前的少年道士爆发出冲天的气势,瞬间变得锋芒毕露。
他陡然抬手,将背后的桃木剑一把拔出,隔着老远悍然斩向慧觉!
一道清气从木剑上爆发而出,至正至纯,威力无匹,让谢渊即使站在旁边也心中一凛,同时莫名的觉得这股气息有些熟悉。
慧觉面色一动,身周陡然亮起灿烂的金光,将如狂龙袭来的青色剑气挡在外面。
青气和金光撞在一起,激荡起剧烈的劲气波浪,交界处的空气都被扭曲,景象完全看不真切。而旁边的河流被这溢散的劲气一激,顿时波涛起伏,炸出道道水浪,涌到了岸上。
数息之后,慧觉的金钟罩疯狂闪烁,眼看着竟然就要消散,清气却突然一收,少年收剑入鞘,静立不动。
谢渊神色震动,这慧觉的不灭金钟罩他是切身体会过的,在少年道士的剑下竟然初见就摇摇欲坠,就算慧觉现在只有不到全盛时的三成功力,这剑招的威力也难以估量,绝不比他的云龙九式差了。
那道士挑了挑眉头:
“真是不灭金钟罩……不过怎的这么虚?哦,原来你开始说的是真的,你们俩已经打过一场了。”
他转目看向谢渊,目光有些波动:
“不灭金钟罩名不虚传,在下已经见识过了。若是慧觉师傅状态正佳,我要破他功夫亦要费一番手脚。谢道兄竟然还胜过慧觉师傅,看来实力不凡,亦是名不虚传!”
道士的语气有些跃跃欲试,看着谢渊眼中燃起了战火。
谢渊神色一动,抱拳道:
“道长认识在下?”
“谢兄乃潜龙榜新秀,贫道此番下山,倒是颇多听闻道兄的事迹。嗯,斩杀贪官,救一方百姓,此番行侠仗义之事,让贫道心向往之!”
谢渊笑了笑:
“现下我可是朝廷的通缉犯,不见得就是豪侠,道长怎知我杀的是贪官?”
道士摇摇头:
“和谢渊说过这几句话,贫道就知谢兄肯定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何况大离的官,杀两个放一个,都嫌漏掉该杀之人,道兄杀的好!”
谢渊眼神一动,只觉自己身为杀官通缉犯,都没有这道士这么极端,不由问道:
“道长对大离的官似乎有些意见?”
道士冷冷道:
“我家人便为酷吏所害,若不是我师父路过,斩了那恶人,现下我也不在了!”
谢渊听得了然,点了点头,怪不得他这么憎恶大离的官。不过他的师父和自己竟然是同行,不知道是通缉榜上的哪个?他不由好奇道:
“道长,敢问你师父是哪位前辈?既然杀官,怕不是处境和在下也差不多。”
“是吧,他现在天天就在山上躲着,也不敢下山。”
谢渊叹了口气:
“既有不公事,自有我等来鸣不平。只可惜终不合治世的规矩,落得个不便。尊师既敢除恶,想来不是一般人。”
“老道确实还成,在天龙榜上排第二,皇帝倒也不敢拿他怎样。”
“……原来是玄真宗掌教吗?那没事了。”
谢渊还在想是哪位高人敢不顾朝廷,听完顿时没有意见。
天龙榜第二杀个滥官酷吏,恐怕皇帝还要去给他解释;而自己做了,现在就是人人喊打的通缉犯……
还是实力不够,要是真有了那样的地位,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人替你说话的。
谢渊吁了口气,看着这道士,神情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玄真宗的嫡传!怪不得那一剑那么强,让和尚都有些吃力。
又一个大宗师的徒弟,今天还真是奇了……
“原来是玄真宗高足!在下谢渊,不知道长高姓大名?”
“谢道兄客气,贫道玄真宗张均一。谢道兄行侠仗义、为民除害,贫道早就耳闻,有结识之心,没想到今日竟能撞到,实是缘分。”
张均一打了个稽首,神色雀跃道。
两人正聊得投机,旁边传来了慧觉的声音:
“你们等一下!张施主,今天能你们能见面,全赖小僧牵线。但明明都是出家人,你怎的如此鲁莽,直接就往小僧头上招呼?”
慧觉一脸委屈道。
张均一挠了挠头,呵呵笑道:
“我想若真是般若寺的高僧,这一剑肯定不能奈何;若不是,那我也收得住。”
慧觉听得不置可否,不忿的指着谢渊:
“你要试探,为何不砍他?就算觉得我们是骗子,也是他把你骗到这来的,和小僧没有关系。”
谢渊听得一瞪眼睛,张均一组织了下语言:
“贫道直觉以为,慧觉师傅应该是主谋。一听到‘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就想到之前遇到的骗子,下意识就拔剑了……”
谢渊一听,给张均一比了个大拇指,呵呵一笑。
不愧是天龙榜第二的高徒,果然见识不一般!
慧觉听得无言以对,连着念了几声佛号,才平息下来。
“既然张施主也到了,咱们就可以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张均一听得挑了挑眉头:
“二位专程在等我?贫道现在其实都还不知道,两位找我所为何事。”
慧觉不答,而是问道:
“张施主,你去找宁国公,又是所为何事呢?”
张均一面色微沉:
“我在下山而来的一路上遇到许多不平事,出手不少。不过其中几件,便是贫道也觉得有些麻烦,似乎是跟这边的世家有关。我到了金陵,想帮人申冤,可惜官府推三阻四。见这里的地方官都和世家勾连一气,我想宁国公总该是和他们不一伙的,故而找上门来,结果这老东西一心礼佛,什么都不管,在这里完全是尸位素餐。大离朝廷尽是这些人,怪不得每况愈下!”
谢渊听得摇了摇头:
“我和慧觉师傅刚刚才从宁国公府出来,发现他恐怕早就和世家成了一家人了。”
张均一愣了一下,哼道:
“连自己封的公爵都离心离德,怪不得大离朝廷每况愈下!”
这愤青……
谢渊有些好笑,和慧觉对视一眼,然后对着张均一道:
“张道长,我和慧觉师傅找你,其实也是为了世家之事。我曾在云州见到世家掳掠人口,如此这般……慧觉师傅竟说,他们是为延寿!需要用到如此多人,不是邪法是什么?”
张均一听得面色越来越难看,猛地一拍大腿,拔出桃木剑,就要开冲:
“妈的,还有这种事?我现在就去姚家问个说法!若是真的,今天张某定要斩妖除魔!”
谢渊赶忙拦住热血少年,说:
“不急不急,世家绵延千年,不可小觑,我们先从长计议,自有计划。额,慧觉师傅,计划是什么来着?”
说实话,慧觉一直早有想法的模样,但又一直没有说清楚,谢渊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安排。
慧觉双掌合十,一脸纯真:
“谢施主,能有什么计划?人齐了,自然是上门呀!”
“上门?”
谢渊眉头一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张均一,陷入沉吟。
虽然三人都是实力不俗的年轻天才,另外两个更是有大背景的。可是毕竟年岁都不长,现下都是气血二变境的修为。就算给他们算成三个三变境高手,要去八大世家之一的姚家要说法,恐怕还是远远不够格。
不过他看了看慧觉微笑的表情,神情一动,缓缓道:
“上门也不是非要从正门走吧?”
“正是。”
慧觉叹了口气:
“小僧一向都是光明正大的,只可惜咱们队伍里一个通缉犯,一个愣头青,正门恐怕进不去,只得被你们拐去做坏事了。阿弥陀佛,佛祖恕罪。”
谢渊懒得理他,只是思索,倒是张均一瞟了他几眼,似乎重新认识了下这个白净和尚。
嗯,看来开始砍的没错。
谢渊想了片刻,微微点头。
若是查案遇到瓶颈,到最后恐怕自己还是得入姚府一探。
如果自己独身前去,危险程度恐怕难说。
但是要是拐上慧觉和张均一一起……两个大宗师徒弟伴身,实力都差相仿佛,再加上他们肯定带着宝贝——毕竟天下最大两个宗门的嫡传出门,总得有点东西护身吧?这般阵容,宗师以下应该可以横着走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事有不谐,两个人搬出背景,再给姚家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他们奈何。暗杀一个外院管事是一回事,杀大宗嫡传则又是另一回事了,特别是这两宗是般若寺和玄真宗,他们的师父分别这天龙榜上排第二、第三。
谢渊感觉带着他们颇有些像带着两个人质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两个嫡传一起走,被姚家发现了恐怕也是头疼万分,最多也就是请离?不要说姚家,就算八大世家排名第一的琅琊王家,也不敢同时招惹般若寺和玄真宗。
这样自己也安全多了……正该去探查。
谢渊下定决心,对着两人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今夜便一起入金陵姚家一探,看看这金玉其外的千年世家,内里又是如何。嗯,我有一法门,当可避过大多数强者探查。”
慧觉双掌合十:
“阿弥陀佛,小僧的‘四大皆空’心法,也可助谢施主一臂之力。”
张均一沉默一下:
“那我就跟着二位了。”
谢渊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慧觉却一脸纯真的道:
“张施主,玄真宗应该也有高深法门,可避探查吧?”
张均一面皮微热:
“有是有的……”
“那张施主何不施展一二?免得谢施主压力太大。”
“……咳,我还在学。”
张均一面皮胀红,有些尴尬道。
“哦,原来是没学会啊。”
慧觉笑眯眯的道。
“你这贼秃……”
眼看张均一好像要忍不住拔剑,谢渊叹了口气,打着圆场:
“我和慧觉师傅有些消耗,先回去休息,调整状态,到午夜应该差不多了。咱们约定时间再来碰头。”
他和慧觉虽然损耗极大,但都没受什么有影响的大伤,回去服些补血益气的药,到夜间也就恢复。
另外两人都是点头,约好午夜还在此见面,便各自回自己的驻地休息。
谢渊回到剑宗别院,刚一进门就看到秦真阳迎了上来:
“张师弟……你没事么?”
秦真阳眉头微皱道。
谢渊摇摇头,拉着秦真阳准备到房间里说话。
两人在走廊上正好看到林真和宁紫,见林真拉着宁紫有些激动,似乎想要出门。
“张师弟,你才回来?在外面看到热闹了么?”
宁紫见他,主动招呼道。
谢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热闹?什么热闹?小潜龙会不是还要几天?”
“你没听到那一声吗?”
林真接过话:
“谢镖头战胜般若寺的慧觉了!”
“啊……”
谢渊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摇头道:
“什么都没看到,可能是无聊的人乱叫。”
林真一听,抿起嘴唇,脸色一垮:
“说不定是真的呢?宁师姐,我们出去看看吧!”
“走吧走吧,散散心也好!”
宁紫瞪了谢渊一眼,似乎觉得他不解风情。
谢渊回过头,和眼神莫名的秦真阳对视一眼,轻咳一声,走到书房里去。
关好房门,秦真阳主动问道:
“张……师弟,刚刚是怎么回事?”
谢渊组织了下语言,低声道:
“我碰到慧觉了,然后……”
他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主要讲准备和慧觉、张均一夜探姚府,看能否查得王之义遇害之事的真相。
秦真阳听完之后,一阵恍惚,沉
默了许久,神色都没有恢复过来。
他……竟然能战胜慧觉了?
天龙榜第三的徒弟、般若寺的真传、年纪轻轻就入了菩提院的慧觉?
秦真阳是见过慧觉的,就在西漠的浮屠塔遗迹里。虽然他没怎么见到慧觉出手,可是从那和尚从始至终的淡然、以及对面对三变境毫无惧色来看,便知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对得起他的背景和天赋。
秦真阳对慧觉的印象相当深刻,可是这样的慧觉,竟然都被谢渊战而胜之?
剑宗大师兄一向沉稳的表情也难以掩饰的露出震惊之色,他沉默半晌,才缓缓道:
“然后你们又碰到了张均一?”
又是一个大宗师的小弟子……
谢渊不知该说是碰到的还是慧觉主动等到的,这和尚总有几分神秘。
但他还是点点头:
“这道士也是个热血侠义之士,我和他还算投缘,便准备一起去探探,看能否找到姚家作恶的铁证。”
秦真阳微微沉默,眼神露出几分复杂。
他明明记得前不久来,这位师弟还是宗门里名不见经传的杂役弟子来着。
可是现在他不但自己实力提升迅速,在宗内也如坐火箭般的到了内门,要不是身份特殊肯定能拜入宗师门下,并且他身周交游结识的,都已经是如此等级的人物了么?
天龙榜第二第三名的亲传弟子,那就是大离境内顶尖的年轻武者,真正的武道天骄。虽说看样子两人好说话的很,可若是一般的武者,哪有能和他们交流的资格?若自身层次不一样,是不可能强行凑在一起的。
真龙不与蝼蚁为伍,能得到这二人的认可,足以说明谢渊自身也是同一层次的年轻人。
秦真阳缓缓叹了口气,这样的师弟,要真是自家的亲师弟就好了。
他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养,务必养足精神。虽然有两名不俗的同伴,但是世家祖宅,绝对算得上龙潭虎穴了,你千万不得大意。我不便与你同去,但你自己小心,以保重自身为主。若是不行,便用师父给你的东西,先逃出来再说。”谢渊郑重的点点头,他也知道此行马虎不得,必须万分小心。
回到房中,谢渊服了颗回元丹,盘坐于床上,慢慢调息修行,恢复着体力。
直到夕阳西下,银月东起,渐渐上了中天。
谢渊睁开眼睛,将自身衣物鞋袜一丝不苟的整理好,再将武器丹药各归位置,然后便悄然出门,去到白天和慧觉、张均一定下的汇合地点。
小河边。
时值午夜,此等偏僻地,除了银月撒下辉光,让河水都染上朦胧的白,哗啦啦的奔腾中,反射出淡淡梦幻的波光。
谢渊见两人已经在这,和他们点点头招呼。
慧觉扫过二人,见都准备好了,便带路道:
“二位施主请随我来。”
三人化作淡淡的影子,在月光下几乎不可看见,沿着小巷往金陵城潜去。
不需要行多远,谢渊就看到了那高高的院墙,看到了那在繁华金陵占据了整整数条街坊的城中之城。
金陵姚家,祖宅。
金陵姚家在前朝的前朝似是皇族,那时的朝廷就定都金陵,传言说姚家的祖宅那时还是皇宫。
不过朝代更迭数次,数千年过去,许多事情都不可考,但金陵姚家传承了千年,和城外波涛滚滚、永不止歇的大江一直都是金陵城的标志,仿佛亘古不变,屹立不倒。
但二十年前那场八门之乱,差一点就将千年姚家彻底打垮了。发了疯的大宗师,从黑暗中苏醒的天下第一大教,不计后果、不择手段起来便是千年世家也摇摇欲坠,直到如今仍然没有弥补回损失的元气来。
姚家近百年都没有大宗师,但飞龙榜的宗师还是有几位的,只是在八门之乱里全部身陨,甚至连普通的宗师都所剩不多,还不如一些次一级的势力。说起来,这大概是姚家历史上有数的虚弱时刻。
若非如此,三个年轻人应该是不敢往姚家的祖宅里钻的。
“从这里翻进去?”
谢渊看着高耸的院墙,看向慧觉。
慧觉双掌合十:
“小僧感觉,这里是守卫与强者感应最为薄弱之处。”
感觉?
谢渊不置可否,张均一却问道:
“你怎么知道?姚家人手可不少,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强者巡逻不断,岂会有死角?”
慧觉带着淡淡微笑:
“平时自然是没有的,还得感谢谢施主。”
谢渊看着张均一望过来,有些莫名其妙的摇摇头,然后忽然心中一动,想到路上无处不在的那些姚家高手:
“你是说白天那些抓我的人?”
“不错,姚家的人总不是无穷无尽的。去找谢施主了,家里人就少了。当然,虽然晚上大部分都回来,但调动来去,便有了空当。”
慧觉笑道。
谢渊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中一动。
原来也不是乱嚎的……看来那时,他就想好晚上要
来姚家“拜访”了。
几人小声商议一阵,各展轻身功法,从墙上越过。
期间慧觉还郑重提醒,有些地方不能落脚,不然恐怕整个宅子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人了。
三人翻了进去,落到一处花园之中。
谢渊的天隐术已经最大限度的张开,如今的他可以将身周近处的人也覆盖,再加上慧觉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空灵之意,三人现在若不是宗师过来搜索,应当是无人能见。
但毕竟是世家祖地,内里巡逻密集、机关暗步,还不知有没有高手持着宝物警戒。
谢渊并看不清楚,看张均一更是一头雾水。
然而有慧觉在前面引路,手中不时捻动,口中更是暗暗念诵,也不知是什么手段,总能辨别出安全路径,如同在自家一般快速穿行,直往宅内深处走去。
谢渊感觉这和尚越发的高深莫测,不愧是般若寺的高僧大德、神僧传人,手段难料;相比之下张均一就纯粹得多,就是功法威力无畴,让高僧也有些吃力。
三人快速路过一个院落,谢渊往里面扫了一眼,忽然眼睛一张,停住脚步。
“怎么了?”
两人赶忙同时站定,围绕着谢渊,不敢出他天隐术,不然恐被宅内宗师借必定会有的宝物感知。
“看到个熟人……”
谢渊看着院内深夜仍在练剑的年轻人,眼神一动。
院内的年轻人持剑狂舞,眼神深邃,表情如痴如狂,仿佛心中只有剑法一般。
他旁边还有个中年人,看着他欲言又止,等他一套剑法舞完,才叹口气道:
“天川,你休息一下吧,劳逸结合。”
姚天川摇摇头:
“若是休息,怎能击败云山剑宗的人?”
中年男子哎道:
“那肯定是那剑宗的前辈不要脸来着,同辈岂有人是你剑法敌手?更不用说你又苦修数月,这次小潜龙会,必定一变境夺魁!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姚天川眼神幽暗:
“不是的……”
他不再说话,又猛地刺出数剑,将面前的假人纷纷斩成碎片,才闷声道:
“不重新胜过此人,我练武何为?便从这次小潜龙会开始,我必定要一路以无敌之势拔得头筹,而后找到那人,将其斩于剑下,以正剑心!”
姚天川眼神寒光闪烁,冷冰冰道:
“这次小潜龙会有剑宗的人来?我就先从他们开刀,剑宗的人坏我剑心,我也要让这云山剑宗的人见到我之后,再也握不了剑!”
谢渊在门外静静听完,看了姚天川一眼,低声道:
“走吧。”
慧觉和张均一对视一眼,看着谢渊,都有些奇怪。
“阿弥陀佛,谢施主肯定在心里憋坏事了。”
慧觉小声道。
张均一横了他一眼:
“你以为谁都是你这贼秃?”
这姚天川好不容易重新挥剑,但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心魔,只想找自己报仇……
听过那一番话,谢渊眸光一闪,暗道找个时机,让他如愿好了。
慧觉继续往前带路,愈发靠近核心处,见到前方宫殿似的群落,他正要踏入,忽然脚步一顿。
“这里有阵法……”
慧觉眉头微皱,看着月洞旁的隐隐波动说道。
谢渊凑近一看,自己并不通高深阵法,也无能为力。
要是慕姑娘在的话,肯定没有问题……说起来,都多久没见她了?
谢渊正在出神,张均一问慧觉:
“和尚,你终于也没办法了?”
“阿弥陀佛,小僧又不是真佛,还能满足你所有心愿不成?”
慧觉反唇相讥。
张均一皱着眉头:
“没用的贼秃!那可咋办?”
“张施主,你有用你上。”
慧觉呵道。
张均一看了一会儿,点点头:
“那我试试。”
慧觉一愣,赶忙道:
“你别冲动!试出问题,都走到这里面,咱们跑都跑不掉!”
谢渊也回过神来,看着张均一,想了想,问道:
“张道长,你有把握?”
“有一点。”
张均一点点头,在慧觉惊异的眼神中,拿起桃木剑,当空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
一道清光亮起,印在月洞上,仿佛水波荡漾。
三人莫名感觉这里通畅了,试探着迈步,果然正常进入。
慧觉上上下下打量着张均一:
“张施主,你怎么还会五行八卦?”
“贫道毕竟是道士。”
张均一老神在在的收起桃木剑。
不过在两人的注视下,他还是咳了一声,低声道:
“但我平时不喜欢学这些,其他的都不太会。就是阵法师父说越到后面越必须要懂,强行让我记了个式子,只要不脱八卦樊笼的,大概都有机会破解……哎,那些玩意儿太难,学着费劲!”
谢渊一脸莫名,这是大宗师看徒弟太笨,干脆给了他把万能钥匙?
慧觉也斜眼看着张均一,连连摇头:
“阿弥陀佛,傻人有傻福。”
几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到了这片核心区域的书房。
这里面的东西,大概是整个姚家的账目、秘辛,都在此有迹可循。
只不过三人不敢擅自闯入,里面又十分广大,翻也不知翻多久。
他们先绕着这片区域转了一圈,没见到其他异样,又回到书房,还是准备进入搜寻一番。
正研究门口是否有机关之时,远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三人对视一眼,连忙跑到旁边的廊柱后躲藏。
片刻后,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走到书房门口,谢渊悄然探出一点头,看见两道男子身影正好进了书房。
他微微皱眉,怎么感觉其中一人有些眼熟?
“钱兄,劳你从邕阳赶来。”
一人说话道。
另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那谢渊既然在金陵现身,我自然要来看看。”
钱兄?
为了我而来?
谢渊眉头紧皱,突然眼神一凝,想起那个身影为何眼熟。
钱先生!
“般若寺慧觉应当是真的来了,宁国公白日已经见过他。但是说那谢渊胜过慧觉,这……”
“我虽也觉难以置信,但那谢渊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短短时间再有进步,也不是不可能。”
钱先生的声音有些凝重,缓缓道。
“哎,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来破坏我们的事情,而且还紧追不放,看来得早日除掉。”
“你们派人了么?”
“白日已经将高手尽数派出搜捕,可惜在城里一无所获,所以我才怀疑他到底在不在。”
“你们在金陵城,都抓不住一个小辈么?”
听着钱先生口中的隐隐责怪之意,姚庆来沉默一下,道:
“钱兄,没人真正见到他,谁知道他在哪?”
“罢了,你们好好搜寻才是。”
姚庆来却忍不住继续道:
“现下小潜龙会在即,城内鱼龙混杂,整个大离的势力都在这来了人。本来就够乱了,还有云山剑宗那一档子事,让他们的人不依不饶,李星拓的大徒弟天天到处问,还拿他没办法……钱兄,我就不明白,你非要对付他们干什么?杀了那王之义,你知道剑宗给我多大的压力么?”
谢渊一听,瞳孔猛地一缩。
王管事是这钱先生杀的?
钱先生语气里有淡淡的嘲讽:
“庆来兄,区区一个云山剑宗,就让你们金陵姚家都感觉到压力了么?不应该。”
姚庆来又沉默一会儿,压抑着怒火道:
“钱兄,王之义是没死在邕阳,不然的话,若李星拓亲至,邕阳伯已是风烛残年,还对付得了李星拓的剑么?”
钱先生冷冷道:
“只要四叔公还在一天,我钱家总归有此等高手。而你姚家就算想,哪有顶尖宗师坐镇?哼,找不到谢渊,说不定他偷偷溜进你家,你们也不知!”
姚庆来这次沉默了比之前更久的时间,久到谢渊三人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睡着了,才听他长出一口气道:
“钱兄,你若是来此再为两家合作打压我姚家的,那不提也罢。”
钱先生淡然道:
“我们两家交好已久,自然通力合作。不过现下本就是我钱家为主,毋庸置疑。”
姚庆来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道:
“钱兄,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何要杀王之义?他根本查不到什么东西。”
“具体的你不用知晓,本是和谢渊有关,但他现在既然来了……呵呵。”
钱先生忽然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让外面的谢渊皱起眉头。
“罢了,那你既然来此,打算如何做?”
“今日已晚,我明天看看你们布置,再做计较。”
“也罢,那钱兄便去客院歇息,我已让下人给你备好。”
“不用劳烦,我回我家在金陵的别院便是。”
书房里的烛火闪了闪,钱先生和姚庆来走出来,往外面走去。
谢渊在旁边睁大眼睛,仔细的想看那钱先生的长相,然而始终是在背后,根本看不见。
三人在柱子后悄然对视一眼,等那两人稍微走远,张均一低声道:
“你们说,怎么做?”
谢渊眼中光芒一闪:
“跟着那钱先生,直接出去。”
慧觉和张均一都心下了然,纷纷点头,这次在谢渊的带领下远远缀着姚庆来和钱先生。
踩着两人后面的路径,一前一后两波人行得不慢,也耽搁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姚家的大门。
“看来这两家虽然合作,恐怕不算友好。”
谢渊暗自想到。
不管是钱先生咄咄逼人、想占主动权,还是不在此休息、宁愿绕来绕去的离开,都说明两
家虽然有隐秘合作,实际上并不是亲如一家。
本来也是,八大世家实际上竞争极多,若不是之前薛明河和魔教圣女先后逼得他们联合,恐怕还没有如今这和谐局面。
等到姚庆来送走钱先生,面色微沉的回去,钱先生一个人在长街上往前走着,似乎还在思索。
他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顿,看到月光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钱先生抬头看去,发现前面有一个年轻人拦路。
年轻人眉目舒朗,身躯颀长,面相极佳,直如王孙公子一般,正是谢渊。
钱先生的脸上一怔,下意识的往他背后看了看,而后反应过来,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小谢是吧?你竟然来拦我的路。那姑娘肯定不敢来这,没有她,你一个人也敢挡我?”
谢渊看着面前这个俊朗男子,不得不说世家之人的皮相都还不错。
只是如此样貌之下,不知藏着多么龌龊残忍的灵魂。
想到那一百多个刚刚逃出生天就被毒死的受害者,想到那几个看着才找回的亲人死在怀中、哭的撕心裂肺的乌河百姓,谢渊面色一沉:
“姓钱的,今天你还跑得掉么?”
“跑?这是金陵,就凭你,我为何要跑?”
钱先生呵呵笑着,眼神发亮:
“要跑的是你才对!我倒要看看,上次你狐假虎威追我那么久,今天,你还能不能跑得过我!”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说话行事如此霸道,小僧看得十分不惯。”
忽然,旁边的巷子里走出一个白净的僧人,他的身姿映照在银白的辉光下,双手合十,一脸纯真。
钱先生看着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慧觉,面色微变,正要说话,头陡然又转向另一边。
月光下,一个剑眉星目、背负木剑的少年道士堵住他另外一边的方向,朗声道:
“这个就是世家的黑手么?今天贫道就要将他擒下!”
钱先生望着周围三个年轻人,面色陡然变化。
虽然感觉他们的修为都不如自己高,但是……这感觉,怎么如此危险?
谢渊慢慢拔出长剑,指着钱先生:
“姓钱的,今天,你准备往哪儿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