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3章文英公主
最终所有的香料检查完毕,竹清心中有数,但是没有声张,而是装作不知道,对禄东公公说道:“我看完了,基本上不出错。”
禄东公公松了一口气,复又在心里瞧不起竹清,他就说嘛,她肯定看不出来的,一个小姑娘,能分清楚这个盒子装着甚麽香就不错了,还能辨别少了哪种香料?
“竹清姑娘,既然看完香料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钟公公笑着说,禄东公公立马接上,“欸,你们忙碌了这麽久,出去喝杯茶再走,竹清姑娘,钟公公,请罢。”
他这回重点关注竹清,连称呼,都是把竹清放在前头。
很快,竹清与钟公公喝了一杯凉茶,之后才带着人出了殿中省,见他们走了,禄东公公这才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这时才发现,自个背后的衣裳都湿透了。
“禄东公公,您觉得热吗?要不要我给您扇风?”一个小太监凑上来,谄媚地问道。
禄东公公摆摆手,“去去去,不用不用,咱家不热。”这是热的吗?这是让人吓的!
没点眼力见儿的东西。
竹清与钟公公走在前头,宫墙高耸,竹清看着那大红的的朱漆,有点走神。
禄东公公看了看身后离他们挺远的小宫女小太监们,便低声与竹清说道:“竹清姑娘,方才看的香料应该挺好闻的罢?我看你入神了。”快说说,香料有没有甚麽问题。
“做事麽,自然是要聚精会神的,好闻啊,但也许是宫外制香的香娘手艺比不上皇庄里头的,用料有些许不一样,多了或者少了。”竹清暗示,她看着已经接收到消息但是不主动开口管的钟公公,嘴巴撇了撇。
钟公公了然,香料用料缺了呗,肯定是禄东公公那个老货见钱眼开,动了手脚,说不得那些银钱教他拿去买屋买地了。
甭看太监有残缺,好似很有缺憾,但是能在殿中省做到管事,那小日子,过得比外头的地主老财还要舒服,田地、屋契、地契,哪个大太监没有?
“哟,下边的人有时不尽心,出了差错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也不太好管,要知道谁没个亲朋好友呢?也许这个是他的干爹,哪个是他的姑妈,总有人关照他,你贸然骂他一顿,表面上舒服了,内里可不就是惹了人家身后的人?”钟公公隐晦地提点。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竹清顿悟钟公公的意思,这就是禄东公公背后有人,所以他胆大妄为。钟公公也是在提醒她,别莽撞地拆穿禄东公公,不然他遭了罪,背后的人就不会放过她了。
“哦?钟公公说的有道理,这样的事,哪儿是咱们能管的,最后哪个负责的,便找谁,一串,从上到下,哪个都跑不掉。”竹清似笑非笑,她唇角勾起,看着钟公公为难的神色,她甚至在心里吹了一口口哨。
她就直白地说了,如果今日这事钟公公不打算管,那麽最后捅出来,太子妃受罚,他也跑不掉。
钟公公的确明白竹清的意思,只是他犹犹豫豫,他
们这样的大太监各有各的关系与地位,
像他这样的临时被安排管嫁妆的,
待文英公主出嫁,
他也要回到原本的宫殿当管事太监,
与禄东公公这种在殿中省有实权的太监可不一样。
可是竹清的话也有道理,要是秋后算账,主子们焉能饶了他?只怕他连现在管事太监的身份都保不住。
“是这样的,禄东公公有个干爹,在勤政殿做事的,地位麽,不高不低,但是足够保护他了。”钟公公说,就因着这一层关系,他才不想与禄东公公对上。
“急甚麽,这事还得主子们做主儿。”竹清挑眉,在她说罢,钟公公的脸色缓和下来,点点头,不再言语。
竹清没有许下承诺,钟公公也没有异样,到了分叉口,钟公公率先说道:“哟,那咱家就先带着人走了,竹清姑娘下回见。”
“钟公公请。”竹清的礼仪向来做得好,不论心里在想甚麽,她表面上总是笑着的,笑得温和谦逊,仿佛没有任何脾气。
钟公公微微弯腰,算了回了竹清的礼。竹清礼貌,他可不能托大。能做东宫管事的人,哪儿会没有脾气?
竹清领着人回到了东宫,太子妃不在,她便又观察了东宫里头心怀不轨的宫女太监们,待太子妃回来,她这才去找太子妃回禀今日遇见的事。
太子妃听了,略微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竹清见状,便走到她身后,替她揉捏起来。
“我就知道肯定不会恁轻易就教我得个功劳的。”太子妃说,皇后特意安排她管这几样,说不定也是知道有禄东公公这件事。
“那钟公公有没有说禄东公公背后的人是谁?”
竹清摇摇头,“没有呢,想必是要咱们自个查,不过这也不难,奴婢与殿中省的大太监林忠海认识,只寻他问问便可了。”
“有你在身边,我总是省心不少的。”太子妃保养得宜地手拍了拍竹清的手背,她为何这般器重竹清?还不是她不声不响就能结交恁多人脉,就像一张大网,此刻就用上了。
“太子妃放
心把此事交给奴婢罢,奴婢会调查清楚的。只是查清楚之后,该如何解决?”竹清问,这事就不是他能决定的,得由太子妃自己慢慢思索。
“先看看罢。接下,衣料甚麽的同样能做文章,她又嘱咐了竹清注意一下。
*
竹清把腰牌拿给守卫看,随后顺利地出了宫,她这个月出宫两三回,比起从前在王府日日出府算是少了很多。
她租赁了一顶轿子,小半个时辰后,她来到了林忠海的宅子里,林忠海果真在这儿,正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听着伶人唱曲儿。
“竹清姑娘来了?请坐。”林忠海身子都没有动一下,只眼皮子微微掀起来,看了竹清两眼。
仆从给竹清端道:“林公公这生活,可真是滋润。”
“人活这几十年,可不就是想要一个舒坦?”林忠海咿咿呀呀地跟着戏曲唱起来,他费心费力爬
到管事的位置上,就是想着下半生无忧的。()?()
“林公公可有空?”竹清问,林忠海抬眼瞧了瞧竹清,老脸上是洞若观火的神情,他说,“你有甚麽麻烦,说来听听,我正有空,给你解答解答。”()?()
竹清说了,问道:“林公公知道麽?”()?()
“自然。”林忠海说,禄东那个狗东西多次不敬他,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明里暗里地调查他,可以说,他很了解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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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的相好还要了解。
“禄东有个干爹在勤政殿为陛下管一日三餐的,可以说是得意人,在陛下跟前有几分情面罢。你要是想要揭发他,就要连带着他的干爹一起弄下去,那个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心眼儿比针小。他奈何不得主子们,却能教你暗里吃个大亏,所以要做,就要一击即中。”林忠海甚少说这样长的话,这会儿一次性说罢,也是想添砖加瓦。
“他有没有甚麽弱点?”竹清问,林忠海想要她把禄东公公搞下去,那就得帮帮她。
林忠海显然查清楚了,不带思考地说道:“有。”
竹清眉眼弯弯,认认真真地听着。
*
被旁人暗地里耻笑以及可怜的文英公主其实并不算很难过,相反,她还很高兴。
她坐在梳妆台前,轻声地哼着不知名的曲儿,一个妇人走进来,恨声道:“你还有脸笑?这样的事,你的以后都毁了,还敢笑?”
文英公主嗤笑,她看向因着长年累月生不出嫡子便可劲儿折磨她的母亲,讥讽地说道:“母亲,您打小把我当男子一样培养,寒冬腊月我还要举着手练字,不练够一个时辰便不让我停下来,到现在,我的手吹风了还会疼。我早就没有以后了!”
她伸出左右手,意外的,那不是一双纤纤玉手,而是手指略微畸形的手。母亲对她的控制令人发指,她两岁就要左右手同时习字,长年累月下来,手早就坏了。
“离开了您,我才有了以后。”文英公主说,天知道她听见羌族族长要求娶她的时候有多高兴!
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王府。
“你,你,你一个金尊玉贵养大的郡主,何以去那种地方,去也就算了,还这般高兴?”王妃气得直哆嗦,她看着面容依旧的文英公主,只觉得她从内里变了一个人,这不是她的女儿!
“母亲。”文英公主似乎是看出道:“金尊玉贵又如何?在您的教导下,在父王的威压下,我从来都不是我自己,你们都是需要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从小到大,您从来不问我想要甚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有哪一个是我自个想要学的?我想骑马,我想在一望无际的草皮上顽耍,您从女子就该贤良淑德,温柔如水,可是没有谁规定姐儿就该成为怎麽样的人。您与父王没有任何区别。”
文英公主满眼痛苦,她做不到恨母亲,可同样做不到将以往的一切轻飘飘的揭过。
甚至母亲连夫婿都不准她自个选,那些被母亲回绝的哥儿,曾经
,也有她心动之人。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父王不是答应您了,把惠侍妾的儿子记在您的名下?日后,您就有了寄托。()?()”
文英公主浑身轻松,她没有过去扶住捂着心口的母亲,而是看向窗外,日头正好,鸿雁高飞。
她过好好过日子的,一定会的!
*
从林忠海那儿得知了这些消息后,竹清就不打扰了,她出了宅子,然后又去外头酒楼要了一壶酒几碟小菜,自斟自饮,慢慢地望着下方叫卖的小贩们。
虽然进了宫不再需要在小摊贩上采买,可是对于民生物价,她还是要了解的,从细微的地方能察觉到某一些变化。
“竹清姑娘,怎的坐在这儿,快快上雅间。()?()”
不消几时,被她寻来的曹大商人与孟大商人就到了,这家酒楼正好是曹大商人的,他提着衣摆急匆匆地上楼,见了竹清,忙客气地请她进了雅间。
“曹大商人,孟大商人。?[(.)]?◢?♀?♀??()?()”
竹清唤了一声,“我一个人,坐哪儿都成,不必如此。()?()”
“欸,贵客上门,岂能随随便便接待。”曹大商人巴不得竹清找他,这会儿十分热络,等竹清喝了他冲泡的茶之后,他才问她,“竹清姑娘这回出宫寻我们哥俩是有甚麽事吩咐麽?”
“有点事情想找你们问问,毕竟还是你们懂行。”竹清笑着说,随后她问了几样昂贵香料在市面上的情况。
“你说的这几样香料都不便宜,很少商户敢沾染,买卖香料有两个大户,一头收原料,一头卖香料,你若是想知道内里如何,也不难。”曹大商人说,他虽然与两个香料大户不熟悉,但是做买卖嘛,多多少少有接触。
“那就有劳两位商人帮我查一查,我今日出来得早,便想着今日事今日毕。”竹清提出自己的要求,她出宫不容易,总不能又等上个十来天再出来罢?
她看了两位商人一眼,“两位合作,想必查得更快。”这也是她为甚麽把孟大商人也找来,
“那竹清姑娘且等等。”孟大商人起身,与曹大商人一同出去了,他们也没有问做了这次的事有哪些好处,正是这样的小事一点一点累积起嘴呀!
竹清没有白白等待,而是让掌柜的拿来笔墨纸砚,在雅间里开始练字,练了恁多年,她的毛笔字早就一气呵成。
练了半个时辰,她又开始在纸上勾勾画画,写的正是她这些年认识的人,外头的商户有曹大商人、孟大商人、林大商人等等,从前王府认识的就多了,像画屏、竹溪她们都是,硬要说的话,几张纸都写不完。
宫中有新结交的好友,林忠海、霜玉姑姑、雯棉姑姑……
竹清凭着自个的能力,拉起来了一张人脉的大网,都是管事的,保管在她有需要的时候能帮上忙。
等了几个时辰,中间竹清甚至小憩过了,曹大商人与孟大商人这才回来,“劳竹清姑娘久等,我们已经查清楚了。”
曹大商人把一张纸递给竹清,又低声说了好些重点,竹清与他们道谢,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到
了东宫。
太子妃还没睡,是专门等着竹清回来。
“快与你竹清姐姐倒杯茶来。”太子妃吩咐贴身宫女,待竹清喝完茶,她放下手里的书,问道:“如何?可还顺利?”
竹清点头,从袖口里拿出那张纸递给太子妃,口中解释道:“那禄东公公从皇庄里昧下来的原料以及换的次品都是与这家商户合作……”
如此这般,教太子妃彻底明白了。
“知道了。”太子妃说,思绪翻转间,她就想好了对策,这回定要好好惩罚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
文英公主入宫了,恰好太子妃也在椒房殿,她见了这位被无数人可怜的文英公主。
“文英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文英见过太子妃。”文英公主行礼。
“赐座。”皇后看着这个半路道:“你这孩子,陛下教你五日后入宫,你怎的今日就来了。合该多陪陪你的父亲母亲才是,他们不定如何伤心呢。”
文英公主心里难过,她的父亲不管她,母亲伤心,却不是为她,而是为着自个养大的女儿不能合她心意给她长脸。
“启禀皇后娘娘,文英理应顾全大局,小家小意比不得家国大事。”文英公主微微低头,扯出帕子擦了擦鼻头,似乎有些伤心。
皇后诧异,没想到文英公主心性如此坚毅,倒没有被那样的家庭拖累了。
“好孩子,到本宫这儿来。”皇后招手,文英公主便上前坐在了皇后旁边,只微微挨着一点,不敢过于过分。
“为着你这份心,本宫与你的陪嫁添多两成,也好教你日后无忧。”皇后喜欢懂事的孩子,更别提文英公主是联姻,彰显两族友好。
文英公主心中一喜,她这样的举动不就是想要多一些嫁妆,让底气更足一些麽?既然目的达到了,她就真心实意地道谢。
太子妃见状,也微微一笑,开口道:“母后仁慈,儿臣比不得母后,便给文英公主添妆一成。”
“多谢太子妃。”文英公主照旧谢了。
“好了,你既然进宫了,不若去瞧瞧你的嫁妆置办得如何了,也好教你安心。”皇后说,“有一部分是太子妃负责的,你跟着她去,先看了那些,有甚麽不懂的,也问问太子妃。”
“是。”
“文英公主在宫中若是无聊,只管去东宫寻我,我们坐一起喝茶下棋都成的。”太子妃说,她对于即将远离故土的文英公主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不是怜悯可怜,而是佩服。
她记得小时候见过一个宗室女子去塞外和亲,一张脸皱的像苦瓜。
“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太子妃不嫌弃我叨扰就是。我预备带几个玉棋盘去和亲,到了羌族的地界,我便教他们下棋,这般就不无聊了。”文英公主说,她对于即将到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好。”太子妃握住了文英公主的手,对她的乐观很是敬佩。
到了
安和宫,钟公公疾步迎出来,先行礼,随后轻声问道:“太子妃与
文英公主可是要瞧瞧置办得如何?且等等,里头西配殿正有工匠在磨木头呢,尘屑大,且等奴才去教他们停下。”
过了半刻钟,太子妃与文英公主这才进了安和宫,一批批的衣料首饰被制好送。”
“是。”
竹清应了,不需要打腹稿,麻利地说道:“太子妃,文英公主,东配殿是放置衣料的,这些衣料俱都做了防腐的工艺,这个箱子里放着的是轻云纱,塞外一年有四个月惹得像火炉,皇后娘娘便教人多制些轻云纱来,日后文英公主轻快些。这是烟州快马加鞭送来的流光锦,在夜色下会浮现光芒……”
竹清解释的同时会带上主子们,像皇后娘娘与太子妃,好让文英公主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果不其然,文英公主听了,感激地看向太子妃,说道:“太子妃这般为文英,文英实在是感动。”
太子妃暼了一眼竹清,心中对她满意,“这是哪儿的话?你是代表大文和亲,史书也会记载的,这等大事,我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何况……”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何况你不过十七,就要独自去恁远的地方,我再不亲自看着,不亲自置办妥当,怎麽对得起你。”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了,文英公主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动容地喊了一声,“太子妃。”
竹清早在太子妃说话时就止住了声音,待太子妃安抚住文英公主后,她这才继续说道:“西配殿是工匠们做拔步床用的,草原上多用篷包,怕文英公主住的不习惯,所以陪嫁的拔步床不少。”
一般而言,贵女们出嫁至多陪嫁六张拔步床,取意六六大顺,给文英公主陪嫁八张,也是怕草原上磕磕碰碰,拔步床容易坏。
文英公主仔细看了一张即将完工的拔步床,她也不怕脏,直接用手抚摸,“甚好,我很喜欢。”她望向了身旁的宫女,赞赏道:“你讲的很好,我听着舒服,青黛,赏她。”
竹清立马福身,“奴婢谢文英公主赏。”
见竹清给自己长脸,太子妃脸上不免得意,“既然文英公主赞你了,你便继续为文英公主说道说道。”
“是。”竹清应了,文英公主方才听皇后说太子妃还负责香料,此刻没有看见任何香料,便奇怪地问道:“香料不在此处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