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暖春跪了一会儿,举过头顶的手已然是颤抖了,她跟着雍王妃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试过这般的罚,这会儿真的教她的心肝淌了泪。
尤其是她看着竹清进她的饭菜还没做好,连糕点都是冷的,她没吃两口。
饿得慌,加上不知何缘故,她走路不稳,一下子就把那个花瓶砸了。
她好委屈啊!
雍王妃心情显然不好,用了一口酸的鱼,只一口,便吐了出道:“快与我漱口。”
竹清早就端了茶,这会儿服侍她用了,雍王妃皱眉,冷声道:“小厨房如今是想上天了,做的酸菜鱼又酸又甜,这个菜是谁做的?让他进来。”
“是。”竹清匆匆忙忙去了小厨房,一进去就看见了钱斌生,于是便问他,“钱师傅,王妃今日用的酸菜鱼是哪个做的。”
钱斌生指了指旁边众人用饭的小隔间,努努嘴,“李生,这会儿正在隔壁用饭。”
“劳烦钱师傅帮我叫一叫他,王妃让他过去。”
钱斌生“哎”的应了,转头的时候嘴角笑意压都压不住,他自从来小厨房,李生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做甚都针对他。
这回要倒霉了罢?
钱斌生暼了灶台调料一眼,随后快速地到了隔壁,里边几个厨子与一些得脸的婆子正吃着,你来我往地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钱师傅,怎的了?”
钱斌生说道:“王妃找李师傅,李师傅快些随竹清姑娘去罢。”
“哎呦,定是李师傅做的菜得了王妃的意,李师傅,若是等下有了赏赐,可千万要与我们瞧瞧啊!”
“还没有的事。”李生嘴上谦虚,实则高兴得脚步都在打飘,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他没有多问竹清,只沉浸在会有甚麽赏赐的想象中,只是……“砰”的一声,一个茶盏在他脚边碎开,紧随其来的是雍王妃的责问,“你如何当差的,这酸菜鱼的味道难吃得不行,是本王妃这段时间没有给你们紧皮子,你们就一个个不当回事了,是不是?”
“王妃,小的,小的没有啊!”李生懵了,王妃怎的突然发难?
“没有?竹清,端了这盘酸菜鱼,让他自个尝尝手艺去罢。”
竹清这般做了,吃了酸菜鱼的李生脸色一变,很明显就是里头掺了过多的糖,兴许还不是白糖。
他怎会犯这样的错误?
“可觉得本王妃冤枉了你?”雍王妃睨向他,今日她心气本来就不顺,这人偏偏做菜还做的如此错误。
“没,没有……”李生额头上冒出层层豆粒大小的冷汗,他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只盼着雍王妃能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将这件事轻拿轻放就是了。
可他倒霉,正巧碰见雍王妃今日特别生气,“你今日做的不合适本王妃也就罢了,来日若是王爷来了,尝了你做的菜,岂不是连累本王妃?昨儿
修墨院的小厨房已经修好了()?(),
你便去那里当差罢。”
“王妃?[(.)]?1?.の.の?()?(),
饶了小的这一回罢!”李生瞬间抬头()?(),
修墨院住的都是通房()?(),
哪怕有个有孕的春莺,到底身份低微,去那里,能有甚麽前途可言?
雍王妃可不会为了他着想,挥挥手让人把他带走。
小厨房里,得知李生去向之后,用饭的众人都不自觉地面面相觑,唯有还在隔壁看炉子的钱斌生笑了笑。
让他在背后说他内人的坏话,说甚麽身体不好,可能很快就去了。
哼!
*
下朝回来,雍王直奔正院,雍王妃还在用膳,他自个便坐下了。
“王妃,本王与你说,今日本王得了父皇的关心,在勤政殿,父皇夸本王品性高洁。”雍王兴奋极了,这是圣上头一回这般夸赞他。
“是麽?王爷做了甚麽事,得了圣上的夸耀?”雍王妃心想,你脑袋空空,夸不了文采,也只有夸一夸品性了。
“这事儿说起来还与你有些关系。”
雍王妃听见他这样说,已然有了一些计较,松了一口气之余,这才打起精神话。
“你还记得你有个嫁去宜州的姑姑麽?她十,她的夫君宜州知州犯事了。”
“刘之时刚任宜州知州时,就有人拿着粮食增产的法子上门,刘之时一试,果真如此。他动了歪念头,没有上报这事,反倒与户部尚书勾连,在宜州某些地方大行此法,然后产出一句通敌叛国都不为过。”
这话自然是圣上说的,他气恼,故意往最严重的罪名上面靠,恁好的法子,若是奏给他,他必然功在千秋。
“圣上夸赞你的姑姑,说她爱国,蕙质兰心,又夸了你。”连带着他也沾光了。
“……此事牵连甚大,不过奇怪的是,查出来的速度并不慢。”
雍王妃动了动眼皮,自然是不慢的,一来圣上最痛恨贪污受贿之事,加之刘之时还动了粮食,这可是民生的根本!
二动了皇后,让她背后的上官氏
也帮忙了,户部尚书一死,势必有人填补。上官氏有个探花郎,当尚书尚且不够,不过空出来的侍郎,倒正正好。
雍王可不知道,身边温柔的王妃竟参与了刘之时一案。
“真是想不到,户部尚书瞧着慈和,居然是刘之时背后的人,那刘之时亦是大胆,有了增产的法子,居然不直接上报朝廷。”
雍王妃沉浸在此事不牵扯姜家的喜悦中,人心是贪婪无比的,何况刘之时能当上宜州知州还是户部尚书出的力,他如何能不投桃报李?
竹清在一旁听着,提出法子的人大概率不在了罢?
正想着,就听见雍王妃这般问了,给她与上官氏的时间太少,她们也还没有查到那个人在不在了。
刘之时这个人,从小家境贫寒,所以一朝翻身,就变得胆大妄为。在宜州,上下官员与他沆瀣一气,他便也无所谓家
中是否露富。
到了京中,
也自有户部尚书替他遮掩,
官官相护。
他最没有想到的,
便是枕边人给了他狠狠的一刀。
阴冷的牢狱中,
昔日风光无限的知州大人如今只着单薄的衣裳,他面前摆放着一碗干硬的黑色的饭,一只老鼠从旁边跳过。
“吱嘎”一声,狱卒敲了敲铁制的柱子,说道:“刘之时,有人来瞧你了。”
刘之时抬头,眼前的人把帷帽拿下,露出一张憔悴的脸,这正是他的夫人,姜文霖。
哦不,圣上判他们合离,让姜文霖不必受他影响,他们不是夫妻了。
“你怎的变成这副模样了?”姜文霖满眼心疼,有些哽咽地说道:“别怪我,回到姜家那些天,我见到了两鬓斑白的父亲,他说,阿文,你缘何变成这般?”
她一下子就泪流满面了,几乎羞愧到抬不起头。这麽些年,随着刘之时步步高升,她几乎从未回过姜家,自然也就不知道,父亲已经那般老了。
从小疼爱她的父亲,会带着她读书写字的父亲,需要她扶着才能走动了。这一副画面,教她心头如同敲了一记闷棍。
单看文霖这两个字就知道了。
刘之时说道:“所以你应了,揭发我。”
“对不起。”姜文霖捂住嘴,这些年,刘之时对她属实是好,后院没有姬妾,她外出,他还会来接她。
“可我是姜家女。父亲说,盯上户部尚书的政敌不少,他们可能动不了户部尚书,但是能动你。然后,然后影响到刘家、姜家……”姜文霖害怕,害怕父亲会因此流放,死在路上。
“你日后是回姜家麽?”刘之时问,若是这般家去了,姜文霖日子会难过的。
“不,我自求去佛寺,常伴青灯古佛。”姜文霖说。
“好。”刘之时仔仔细细瞧了她几眼,狠心地说道:“你走罢!”
探视的时间到了,姜文霖不想走也得走,她走后,刘之时这才回过头,扑到狱门前,盯着已经没有了身影的漆黑的通道,呆呆地失神。
这般也好,这般也好,到底他爱过她一场,不想她有事。
遥想当年,他出生在小河村,真是穷啊,吃不饱穿不暖,每天几碗稀粥下肚,饿得他腿抖。
家里好不容易还清了祖父欠下的债,能吃得饱了,他也不必明日去捡柴打猪草了。
于是他晃悠到了村里的学堂,藏在窗台边听了一堂课,只一回,且他没有书,他就能把先生读的文章一字不漏地背出来。
小河村出了一个神童,村长与先生一致认为,若举全村之力培养,他们村也许有个秀才老爷了。
他十一岁才开始读书,十八岁中秀才,二十一岁中举,二十四岁参加会试中会元,同年殿试,于金銮殿高中榜眼。
那天打马游街,一日看尽盛京城风光,好不快活。
姜家榜下抓婿,教他娶了姜文霖,他对姜文霖一见倾心,在那之后便唯她一个人。在他当小官的时候,她在夫人里头得不到重视,他便拼了命地往上爬,一步
步教她成了人群里的风头。
再之后,他以退为进,自请外放慢慢蓄力,直到搭上了大船,此后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他从不后悔这些年做的事,他治理的宜州,百姓安居乐业,几乎没有难民,粮食也是每一年都足够,价格比别处便宜。
爱财有错麽?他苦了恁多年,为甚不能享受富贵?
他有错麽?对姜文霖不设防,以至于她拿到了所有的证据呈交给圣上这件事都不算错误,唯一的错误就是,挡了旁人的路。
刘之时低下头,瞧着自个身上的粗布,他用手指捻了捻,指腹磨的麻麻的,他唯有小时候穿过这样的衣裳。
暗黑的牢狱里,一阵风冲过,把蜡烛吹得灭了。忽的,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
“船儿弯,船儿弯,阿郎快快家来,阿父与你做草头糕……()?()”
不成调的小曲,刘之时边哼边想,他永远不后悔,清贫的日子,他再也不要过了。
但愿下辈子,他能出生在侯府世家,衣食无忧,到那个时
候,若他遇上了姜文霖,想必能教她不会受委屈了。
*
宜州,沈家。
沈大郎君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他指着地上稍显狼狈却依旧无损风华的沈二哥儿,怒骂道:“你再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再重与我说。()?()”
沈二哥儿白皙的左脸上赫然印着五个指印,现下肿胀起道:“无论想多少次,我都是这般回复父亲的,姜九娘子我一定要娶。()?()”
沈大郎君差点被他气了一个倒昂,他哆哆嗦嗦地捂住胸口,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沈夫人赶忙上前扶着他坐下,只沈大郎君刚坐稳,就一把拂开沈夫人的手,对她怒目相对,喝骂道:“你不要碰我,瞧瞧你养出来的好儿子,现下那刘之时即将午门斩首了,这宜州知州要换人了,他的人都被洗刷一遍,刘家完了。你这个好哥儿却还想着娶姜九娘子,我让他退婚,他却忤逆我。?[(.)]???_?_??()?()”
沈大郎君气不顺,看着地上跪着的一脸淡然的沈二哥儿,又骂道:“看看你,一个小娘子而已,那姜九娘子是天仙麽?你只见过她几回便要非她不娶了?那刘之时想让她嫁进咱们家,不就是拉拢咱们,为他的人铺路麽?你为甚麽瞧不透呢!”
说罢,他惆怅地叹气,劝道:“阙哥儿,你就听父亲的,退了姜九娘子的亲事,父亲再与你寻摸一个好妻子,好不好?”
“不要。”沈二哥儿说,“我答应了娶她,会一辈子对她好的。父亲,您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子被退婚的下场麽?刘之时算计咱们家,可是不干姜九娘子的事,她姓姜,不姓刘。”
“你!你!你个逆子!我打死你!”沈大郎君被气的已经头晕目眩了,他起身,两眼四下寻摸,寻到了墙上挂着的小箭矢,当即拿下来,自个握着利刃的一头,然后狠狠地抽打沈二哥儿。
“说,信物在哪里?找出?”
那箭矢一下一下抽在身上,有几下还打在了脸上,抽出一道道有血丝的红痕,异常可怖吓人。
饶是如此,沈二哥儿依旧不改变主意,咬着唇扛着这雨滴般密集的打骂,沈夫人看不下去了,一把扑到儿子身上,“你打我罢,莫要打阙哥儿,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给他寻的未婚妻,你有甚麽要怪的,全都怪我身上!?[(.)]???*?*??()?()”
沈大郎君一时收不住,打了沈夫人几下,见是她,这才丢了箭矢,他看了看被利刃磨出血的手掌心,稍稍把手往后背了背,说道:“我自然是要怪你的,你为他相看姜九娘子,怎的不事先与我说?()?()”
“呵呵。()?()”
沈夫人闻言,先是冷笑几声,回过头阙哥儿的婚事,不急不急,若你这个当母亲的急,便自个先看看有没有好的娘子。()?()”
“真是好笑,主君,你比那唱戏的变脸还要快,你恁会唱念做打的,干脆舍了这个官位,去胡同巷子里做个名扬宜州的戏子便也罢了。”沈夫人一通骂,只是越骂越起劲,想到了往日的委屈,她起身,指着沈大郎君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说道:“若不是你一心只扑在华哥儿身上,不顾阙哥儿,我又怎会着急?”
“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哥儿,可是就因为华哥儿占嫡占长,你便瞧不见阙哥儿这个嫡次子了,华哥儿生下来,你便亲自带在身旁教养。他学字、习文你要一一过问,他院里的物件儿全都是你过目挑选的,隔三差五的,你还会从外头带稀罕东西与华哥儿。”
“甚至连妻子,你都是千挑万选,生怕委屈了华哥儿,可是我的阙哥儿呢?”沈夫人说到这里,瞧了瞧低着头有些丧气的沈二哥儿,心如刀绞般说道:“我的阙哥儿,你不闻不问,他得了举人,你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勉励两句。他的院子,何时得过你的好东西了?你既然教我自个为他寻好娘子,那我自然只看这个小娘子本身好不好,我见了姜九娘子,她是个好的。”
说起来,她为何一定要找个京都的儿媳妇,甚至那边一有相看的意愿,她就立马应了?还不是想为阙哥儿寻个好妻子,稳稳地压沈大郎君寻的大儿媳。
“阙哥儿说得对,姜九娘子不是刘家的人,只管教他娶罢,何况,姜九娘子的姐姐还是王妃,这不差的。整个宜州,都找不出比这更好的。”沈夫人也有自个的思量,她想着阙哥儿很快就要殿试了,高中了说不得留京做官,若有个做王妃的姻亲帮着点,兴许不会被欺负。
“你从前不管阙哥儿,现下也别管了。”沈夫人别过脸,不想去看沈大郎君。
“荒谬!”沈大郎君气冲冲地摔门而去,见他走了,沈夫人这才扶起沈二哥儿,满眼心疼,“我的儿,委屈你了。”
“你不要怕,你作儿子的不好忤逆父亲,此事便由我去做,我必会帮你筹备,让你风风光光地娶姜九娘子进门。”
沈二哥儿忽的握住沈夫人的手,抬头认真地哀求道:“母亲,若她进门了,你多带着她好不好?别让她被欺负了。”他也不能时时护着姜九娘子,在女眷的宴席上,他总不好越过去。
“好,待她进门,我与她管家权,教她安心……不好。”沈夫
人改口了,对上沈二哥儿疑惑
的眼神,她怜爱地替他擦拭血痕,软声说道:“我的阙哥儿,你来日金銮殿高中,就带着她去京都罢,那里有她的亲族,她会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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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沈二哥儿脑子里已经全都是书籍,他必然要刻苦,他日打马游街,问鼎三鼎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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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经过好一阵腥风血雨,等终于平稳下来,已然是二月末了。()?()
这日子过的极快,选秀已经过了第一轮。
雍王妃也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快要坐稳了,只是这段时间,她日日进宫,搞得有些虚。
这日是二十八,竹清跟着雍王妃与雍王进宫,据说是淑妃身体有恙。
一瞧见雍王,淑妃就落了泪,哭着说道:“我的易儿,你的命可真是苦……”
雍王妃有些不耐烦淑妃,雍王的命还算苦?那这天底下的人都成苦瓜了!
甚麽也没有干,就成王爷了,苦甚?
与皇后合作过一回之后,雍王妃是愈发看不上淑妃了,没有势力就算了,关键是人蠢,还喜欢折磨她。
“昨儿个我去寻你父皇,想求他把左丞相家的孙女与你做侧妃,可是你父皇把我好一顿训斥,还说我痴心妄想,日后让我无事别去勤政殿……”淑妃说着,又泣涕涟涟。
雍王妃站在一旁,指使人去打盆水来,亲自拧了帕子递给雍王,由着雍王替淑妃净面。
让圣上把位高权重的臣子的孙女赐给皇子,无疑让圣上疑心病犯了,不训斥才怪。
淑妃虽蠢却很美丽,不然也不会让圣上选中绵延子嗣,此刻她红着眼睛,一张脸上没有任何斑痕,依旧白嫩。
看得雍王妃都怜惜了。
“我有甚麽错,不过是看你后院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想给你寻两个身份高的。”
雍王安慰道:“母妃,儿臣后院不需要身份高的,您看王妃,出身书香世家,这便也很好了。”
竹清眉心动了动,表情一言难尽,不是,你安慰淑妃就算了,怎麽还拉踩啊?
脑子有泡。
“可是,可是……”
淑妃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雍王起身,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他脚下一麻,他身旁的雍王妃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闪了闪,半点没有拉雍王,“哎呦”一声,雍王摔倒在地。
淑妃呆了呆,亲自下去扶起雍王,“怎的了,怎会滑了?你们如何做事的?没见到王爷摔了麽?还不快去请太医来,若是我儿有甚麽事,教你们好看。”
她瞪着弯弯的眼睛扫了一圈,连竹清都没有放过,像一只炸毛的波斯猫。
“母妃,不必了,只不过轻轻一下,哪里用得着太医。”雍王说,他说罢,雍王妃又开口了,“是呢母妃,您前个才被圣上责骂,后脚长春宫就叫太医来了,教圣上与后宫的娘娘们如何看您?”
“她们能如何看?”淑妃不服气,却也觉得雍王妃说的有理,见雍王无甚大事,便说道:“罢了罢了,听你们的。”
“对了,那贺侍郎的女儿贺舒华已是定下来与你的了,圣旨
很快下,与她的院子要着手备好。”淑妃情绪,“易儿,此次进后院的女子不少,你可不要偏宠一个,不然势必引起纠纷,让你的王妃难做。”()?()
“我省的了。”雍王自是应的,他本就喜新厌旧,不用淑妃提,也是这般想的。()?()
雍王妃在一旁,把这俩人神情尽收眼底,还好,他们只是蠢了点,这个不算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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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日,圣旨就下了,命贺舒华于四月十五入府。除了她是比较晚的以外,其他的侍妾通房舞姬等等俱都是这一个月内入府。
竹清领了为即将进府的侧妃布置院子的差事,她领了十几人前往青书馆,说是馆,其实比院子还要大,里头带有一个二层的藏书阁,正合适喜欢看书的贺舒华。
那还是雍王妃说的,一个小娘子从家中进后院,一辈子就在这儿了,既然她喜爱书籍,那便把这个青书馆给她,教她松快一点。
王府的院子每隔几日就清扫一遍,只不过青书馆到底不住人,这会儿需得彻彻底底的扫除一遍。
跟着竹清一同来的小丫头很活泼,边干活计边打探,“竹清姐姐,住进青书馆主子是不是很尊贵呀?”
“我哪儿知道这些?既然都是主子,便都是尊贵的。”竹清说,她可不会透露这些消息,免得底下人想来这里当差,争斗起来连带着怨上她。
问话的小丫头在竹清看不见的地方撇撇嘴,竹清姐姐怎可能不知道?作为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必知道哪个院子住哪些人。
不想告诉她们罢了。
新的主子进府,她们都知道,其中位份最高的,莫过于贺侧妃,只是
还不知道她进哪个院子。
府里没有去处的仆从们一个个儿伸长脖子瞅,俱都想进贺侧妃院当差,不消确定,便斗得跟乌眼鸡儿似的。
特别是婆子娘子们,可不会客气,仗着脸皮厚,便在府里各个角落偶遇四个大丫鬟,竹清烦不胜烦,偏偏这样的事不好与王妃说,不然王妃一责罚,她就会被人怨上。
小鬼难缠,这些府里底层的婆子丫鬟们,便如同小鬼,指不定甚麽时候就坑她一下。
这件事上,她们四个想法一致,不过她还好,暖春就比较惨,因着未婚夫家也在王府当差,那边的亲戚少不得找她打听。
“我真的不知道。”暖春暗恨新哥儿不体谅她,硬邦邦地说道:“这样的事,都是王妃做主的,我如何能知道?”
新哥儿显然不信,依依不饶地问道:“你是贴身丫鬟,怎可能不知?好暖春,你就告诉我罢,我嫂嫂与表妹也想谋个好去处,你告诉我,我不会多嘴的。”
“告诉你?你家的人进侧妃侍妾们的院子当差,教王妃如何看我?”暖春怒极了,没有控制音量,极其大声地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我难道就不需要过活的麽?你怎能这般自私自利?”
她平日里骄傲惯了的,让着新哥儿也不过是一次半次,现在被一催促,立马就吵起来了。
新哥儿愣了一会儿,不
可置信地说道:“你到底是要嫁与我的,日后不必在王妃跟前,这有何不可的?况且你救过王妃,王妃如何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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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家子都为王府做事,做何看中了父母亲人俱不在这里的暖春?()?()
他在姜家做嬷嬷的远房姑姑可是说了,暖春有这层关系,自然与旁的小丫鬟不同。()?()
暖春瞪大眼睛,哽咽着说道:“你是不是以己度人,觉得你救过我,我甚麽都依你,所以你也这便想我与王妃?那可是主子,如何与咱们一样?”()?()
想从前有一回,她遭了罪,是新哥儿恰好路过救了她,让她免于受苦,后来知道她幼时落过水,可能难以生育,他也不曾嫌弃。
这般,她的一颗心才与了他。
可是,如今的他,倒是浑然不同了,活像个陌生人,只会算计。还是说,他一直以来都是这般的?
“反正我不会说的,我一日没有嫁进去,我就还是暖春,当然是为自个着想,你走罢,这些天别再来寻我了。”暖春跺跺脚,哭着走了。
她虽然惯爱比风头,可是还没有彻彻底底蠢透了,若真的这般说出去了,王妃一查便知,到时甚麽情分都耗尽了。
她还有甚指望?她是喜欢新哥儿,可不会拿自个的前程搞事儿,让她做垫脚石,想都别想!
新哥儿的变化教暖春内心不安。不成,她还得寄信回姜家那边,寻相熟的姊妹打探打探,新哥儿是不是早就探听过她,若果然如此,他便等着罢!
新哥儿望着暖春远去的背影,顾自黑了脸,他也没有多喜欢暖春,能遇见都是算计,眼见着暖春不如他的意,他便恼了。
如此这般,四个大丫鬟谁都没有说,任凭那些人着急也无动于衷,他们胡乱猜测,觉着地处竹林又偏僻的青书馆应当是身份不高的侍妾的,一时间,便很少人想去。
日子飞速地过,竹溪与画屏先后的定了人家,竹溪定亲那日,竹清也去了。
竹溪未婚夫家是在秦河河畔,临河还能瞧见鱼儿越出水面,青砖瓦漆的小屋挂了两个红艳艳的灯笼,预示着主人家有喜。
“竹清你来了。”竹溪穿着新制的桃色衣裳,梳着喜庆的双尾发髻,头上坠着两支喜鹊登枝的流苏并几根金光灿灿的珠钗,手上几个玉镯金镯子叮叮当当着,发出碰撞的声音。
“恁多人。”竹清把礼物递给竹溪,环顾一周,这小小的屋子乌泱泱的全是人,甚麽大婶子小娘子,老婆子小哥儿,分堆儿笑着凑趣儿。
“来,你先坐,这是专门与你留的座儿。”竹溪请竹清坐下后,又去招待来的人了,这次定亲也算是隆重。
他们两家都是平民百姓,也不拘学高门大户的规矩,走甚麽三书六礼,所幸就按照他们的习俗,把人请到一起,吃个饭也就是定亲了。
至于成亲,却是不急的。
竹清默默地喝着茶,用罢饭,瞧着一直忙忙碌碌顾不上她的竹溪,她没有过去打扰,托人与她说一声便自个离了。
她喝了一些酒,微微醉了,并不打紧,这会儿还能自己
走路。
天色已经黑了,没有了流民之后,盛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华灯初上,周遭一片光灿灿。
“啊。()?()”
“唔。?()?8?%?%??()?()”
竹清捂住肩膀,看向撞她的人,他生的貌美,烛光下自带一股朦胧的感觉。
是名满京城的戏子,朱时声。
“抱歉小娘子,你没事罢?()?()”
朱时声急迫地张望,一边对竹清说道:“对不住,有机会的话,我会寻你道歉的。()?()”
说罢,他跑远了,像是落荒而逃。
后头又跑过来几个人,凶神恶煞的,恶狠狠地问竹清,“有没有看见一个很漂亮的男子?”
竹清原本都抬起手指向朱时声逃跑的方向了,偏偏有一个人不耐烦地说道:“还不快点说,再不说信不信老子打你?”
甚麽?打女人,打她?
竹清冷笑几声,手指一拐,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故作柔弱地说道:“往那边去了。”
“这还差不多。”
待那一行人走了,她这才往王府的方向去,只不过走了几步,她就停顿了一下。
啊,她终于想起来这个朱时声与谁很像了,除夕节那日她帮的那个罗娘子!
*
三月初五,王府有喜,竹清领了命,于响午在王府角门候着。
古人成亲讲究,婚通昏,大婚迎娶正妻一般都是天擦黑了才开始走礼。纳侍妾通房就没有这样的讲究,只响午从小门进了府,见过主母,这才去自个的院子。
竹清等了一会儿,便看见出去迎人的轿夫们抬着一顶蓝色的小轿子缓缓向王府来,那轿子旁边还一左一右地跟着两个小丫头。
轿子刚停呢,一个梳双丫髻的小丫头快步上前,朝竹清行了个半礼,“姐姐好,我叫巧儿,咱们崔侍妾到了,还请姐姐带路。”
这里人多,她是断然不会塞荷包的,只等进去了,找机会再与竹清一个大红封。
“王妃早就使了我们在这里等着,是领崔侍妾去湖光院的,只待崔侍妾见过王妃,便可自行回了。”见她态度好,人又笑着说的,竹清也好相与,解释了一句。
“欸,巧儿谢谢姐姐。”巧儿转身,与另外一个小丫头扶了轿子里头的人出来。崔侍妾是圆脸,杏圆眼,嘴唇稍厚,耳垂大,瞧着是个腼腆害羞的小娘子。
她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外罩一件薄薄的兔毛披风,见竹清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与她行礼,她急急忙忙抬了手,说道:“快快请起,有劳姑娘了。”
竹清身后的人让出一条路,等她带头走,正穿过第二条抄手游廊时,撞见了往角门去的暖春,她也是去接侍妾。
暖春一句话不说,竹清也是一个眼神懒得给,就这般擦肩而过,等到了正院,竹清进去前厅禀报了,正在看账簿的雍王妃便说,“让她进来罢,竹清,让人上茶。”
“是。”待竹清去茶水房吩咐了,那崔侍妾已然跪下朝雍王妃行三扣六拜大礼了,竹清便朝后边打了一个手势,跟来的菊露便把托盘放在崔侍妾面前。
待崔侍妾敬茶,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