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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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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梳着逐月髻,发髻最顶端点缀着几朵小小的鎏金花钿,一条垂到耳边的长流苏插在花钿旁边,那是铃兰式样的流苏簪子,簪子上垂下的金玉随着她的走动叮当作响。

竹清提起衣摆,皓腕上的玉镯通透温润,与她腰间别着的的青色荷包很是相称。脸还是那样稚嫩,可是神情与周身的气派却叫人不敢轻视了去。

“竹清见过王妃。”竹清行了礼,听见一声免礼之后,才上了台阶,去雍王妃身后站定。

“陈嬷嬷,赏她。”

陈嬷嬷端着一个大托盘,唱词道:“王妃赏,金锭一对、安枕玉如意一柄、镂空玫瑰金簪子一对、祥云眉钿一只、粉红花蕊眉钿一只、金镶玉项圈一只……”

林林总总,由头到脚所有的行当都准备齐全了,这就是一等丫鬟的待遇。

竹清能感受到身后众人艳羡嫉妒的目光,如同火焰,要把她的后背灼穿了。她想起,从前菊霜和风铃晋升一等丫鬟时,她也是这样在下边看着她们领赏赐,望着她们春风得意的被人叫一声姐姐。

如今,也轮到她了!

陈嬷嬷把手上的大托盘递给竹清,随后嘱咐了一句,“要好好伺候王妃。”

竹清领了,又谢恩,“奴婢一定尽心竭力照料王妃,绝不敢有二心。”

雍王妃扫了底下的人一眼,沉声说道:“这是竹清,往后便是正院的一等丫鬟,贴身服侍本王妃,如若你们有做的不好的,她大可教训,再者,在外头,她就代表了本王妃,代表了咱们正院,可听懂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小人都听懂了。”整齐划一地说完,他们又齐声说道:“见过竹清姑娘。”

竹清微微躬身,算是回了礼。

她内心有说不出的畅快,刚穿来这里,她还是个孤女,不得不自卖身进王府,那个时候,她原本进不了正院的,是她把卖身钱给了调教丫鬟的嬷嬷,把她换进了正院,那个被她替下来的丫鬟,就是大厨房许娘子的小女儿。

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说,她不是个安分的,以后恐怕会惹是生非,可如今呢?不会再有人敢说这样的话了,他们只会巴结她。

这样,就够了。

“行了,见过之后就散了,竹清,你把东西放回厢房,随本王妃出府。”雍王妃说。

“是。”

一切准备就绪,雍王府的门口排着几辆马车,为首那辆是四匹马齐拉的,陈嬷嬷扶着雍王妃上去了,竹清在最后边,等画屏也上了,她才搭着画屏的手,进了马车内。

此次出门,雍王妃带了正院一半的丫鬟婆子,陈嬷嬷与四个大丫鬟也一并跟着去。

“阵仗是否过于大了?”陈嬷嬷想到后边跟着的马车,不免有些担忧,这要是被人抓住嚼舌根子,可怎么好哟。

“如何不好?养外室的都不怕别人嚼舌根子,怎么本王妃一个没做什么事的,就要怕了?”雍王妃低头看着纤纤玉指上新做的寇丹,“这颜色我很喜欢,绘夏,明儿个你再为本王妃调。”

“是。”绘夏应了。

竹清搁一旁偷瞄,寻思着自己要不要也学一下这染寇丹的手艺?

马车很平稳,若不是车内小香炉里燃着的线香一点点变矮,竹清几乎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

“启禀王妃,到了。”车夫在外边说道。

雍王妃抬了抬下巴,距离车帘最近的竹清会意,伸手撩起帘子,一阵寒风吹进来,倒让她被金丝碳熏得红通通的脸霎时恢复正常。

竹清扶着她们下马车,等雍王妃也站定后,她才偷摸打量四周围,院落坐落在一颗大树下,旁边还有一个老太太在纳鞋底,看见这阵仗,扒着门缝看。

正瞧着呢,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老太太不由得瞪大眼睛,目送他们进了隔壁的院子,喃喃自语道:“乖乖,还说不是伺候当家主母的,上次见这小丫头,还没这么气派呢,差点认不出来了,还好婆子我呀,耳聪目明……”

说着,她赶紧搬了凳子,踮着脚站上去,探头探脑地往隔壁看。

门房往日吆五喝六的,可一碰见雍王妃,大气不敢出,他们这行的人,不说有什么本事,看人还是会的,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雍容华贵的,身后跟着呼啦啦一群人,什么小娘子婆子,最后边的小厮粗仆,光是伺候她一个人的,就比他们这个院子伺候的人加起来都要多。

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踏过了一道方形木桥,一个小厮冲了出来,定睛一看,正是贴身伺候雍王的林海清。

“见过王妃,王妃安。”林海清心一横,直接跪在路中间,他额头冒出了层层的冷汗,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王妃,这这这,今儿怕是麻烦了。

“带路。”雍王妃言简意赅。

“王妃,王妃,小的,小的……”林海清欲哭无泪,他的师傅跑去享受了,留他一个在这里看着,他也没有这样的经验啊。

听王妃的,他会受王爷的罚,不听王妃的,他就是没规矩,也要挨罚。

“王妃的命令你也不听?看样子,是要重新调教过才是了!”陈嬷嬷指着地上磕头的人,严厉地训斥。

“不必为难他,本王妃自己去。”雍王妃抬头望向这个院子里唯一一栋二层小楼,里边隐隐约约传来丝竹管弦之声。

林海清一边喊着“王妃”,一边伸出胳膊虚拦着,只是雍王妃走一步,他就退一步,完全拦不住。

到了门口,那靡靡之音更甚,甚至有女子如同银铃般的笑声,“爷,吃颗葡萄,这是妾剥的。”

“砰”的一声,门被婆子踹开,雍王妃解开了斗篷,款步上了二楼。

二楼一张塌正对池塘,塌上倚靠着一个男子,在他怀中,有一个穿着轻薄的女子正举着葡萄放进他的嘴里,一口一个“爷”,听见动静,她怒骂道:“你是谁?怎么敢闯进这儿?”

说罢,她又看向假寐的男子,娇俏地撒娇道:“爷,您看她,都吓到妾了,你听听妾的心,跳的慌慌的。”

这般做派,说是粉头妓子也没有差了,陈嬷嬷在心里啐了一声,呸,没个正形的狐媚子!

看这

个浪荡样子!

那男子原本睡着了的,被吵醒不耐烦地睁开双眼,下一秒,眼睛微微瞪大,霎时坐直了身子,口中惊讶万分地问道:“你怎的来了?”

雍王妃却没有回他,而是在这小二层走了走,等底下的人端了个圆凳过来,慢慢悠悠地坐下。

暖春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道:“王妃,委屈您了,这儿只有这种凳子。”

他们一进来就把这儿控制住了,比主人家还要清楚这里有什么,只不过到底地方小,什么都小家子气。

“不碍事。”雍王妃边说边坐下,随后看向整理衣衫的雍王,言笑晏晏地说道:“王爷近日好兴致,找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陪着。”

雍王仿佛很是坐立难安,把紧紧挨着他的女子推开,干巴巴地问道:“是,解个闷,王妃怎的来这里了?”

说着,他眼里闪过一抹防备,不会是来劝他回去,顺便发卖了莺娘的吧?

雍王妃与雍王是夫妻,十分了解他,看他这个样子,自然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时心里对他有些失望,难不成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只会争风吃醋的女子么?

瞧着两人都不说话,那女子站起身,伸出手想过来牵着雍王妃,被陈嬷嬷上前两步挡了,她委屈地看向雍王,见雍王没有反应,又讪讪地望向雍王妃,“莺娘见过姐姐,姐姐来怎么也不提前告知一声?妹妹好让人准备宴席。”

她盯着眼前气度不凡的女子看,她是王妃,好似比她也没大几岁,身上穿着绫罗绸缎,两个手腕上戴着的,是她说不出品种的玉镯。

虽然头上没有多少头饰,可是这更叫她羡慕。

在大文朝,当家主母们是不会佩戴太多的首饰的,只会由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娘子们打扮华丽,以此彰显主人家的实力。

“姐姐?”雍王妃玩味地笑了笑,“本王妃族中是有许多族妹,可似乎没见过你,你是哪个?”

说罢,她看向雍王,轻飘飘地问道:“王爷平常就容许她这般没规没矩吗?还是说,王爷就喜欢她这样没规矩?”

男子麽,往日见多了规规矩矩的世家贵女,现在就找了一个不懂任何礼仪的女子,都是劣根性。

“莺娘,退下!”雍王训斥她过后,又软了声音,为她解释道:“她年纪小,天真烂漫,这些事不懂也实属正常,王妃何必为难她?”

“王爷这就为她辩护上了?妾身还没说什么呢。”雍王妃嗤笑,她懒得和雍王周旋,直截了当地说道:“王爷误会了,妾身这次来,不是问责她的,而是来接她入府的。”

“入府?”

“入府?”

相同的两个字,却是不同的语调以及语气,一个是不可置信的反问,一个则是小心翼翼的确认。

雍王皱眉,“这不妥。”

“爷!”莺娘揪着他的衣袖,入府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从前伺候他的时候,她也问过王爷打算何时接她去,可是他总说不急,现在当家主母都主动开口了,难不成王爷也不答应吗?

雍王妃讥讽地看了看打开莺娘手腕的雍王,瞧瞧,这就是男人,无非就是觉得莺娘身份低微,不配入府。

果然,半响,雍王就又开口,“不行,我从未想过接她入府的。”

外室么,自然要在“外”

才得趣儿,若是接入府里,那与王府后院的女子有什么区别?

再者,一个身份卑贱的扬州瘦马,他怎么能让这样的女子出现在后院中?

自己猜想是一回事,如今男人亲口承认,从未想过她的未什么,怕惹怒了他,更没了未来。

她悄悄抬眼看着雍王妃,希望她能替她说句话,同是女子,她应当懂她的难处吧?

雍王妃喝了一口茶,轻慢地打量一脸冷漠的雍王与满脸泪水的莺娘,重点却是放在莺娘身上,她说,“绘夏,给春莺擦一擦泪,看看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王爷不心疼,妾身都心疼了。”

春莺到底不经事,被绘夏温柔细致地擦拭脸颊过后,忽然觉着,雍王妃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大度的女子。

满心希冀地想,雍王妃能不能说动王爷,让她进府呢?她也不愿意当外室呀,虽说没有人管她,可一辈子就这样了,还不如如王府呢,她摸了摸肚子,那样,她的孩子身份多尊贵体面。

雍王妃注意到了春莺摸肚子的动作,她也抚上自个的肚子,心里隐隐有些怀疑,只是暂且没有声张,而是继续劝雍王,“王爷,您整日整日地出来,多不方便呀,且二月二龙抬头过后,侧妃与侍妾们就该进府了,到时王爷少不得多看顾,哪里能再。”

春莺顿时就慌了脚,若是以后有更多的人伺候王爷,那她就更没有前程可言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倒勾起了雍王心里为数不多的怜悯,只是仍旧不肯松口,“她身份……后宅其他人不得把她欺压得抬不起头。”

雍王妃不屑,那你倒是正正经经抬个身份高贵的侧妃进府啊,那就不会被欺负了,自个要找个外头送来的女子,又觉得人家身份不好,不好还让她伺候你?

那你算什么?

“怎会?妾身管着后宅,断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且,王爷若时常来这里,倒容易让人发现。”

谁会发现呢?那自然是一直盯着你的政敌了。

雍王一想,近日屡屡被圣上夸赞而发热的头脑顿时就清醒了,是了,若果然被他们知道,以此做文章,少不得在圣上那里留下一个不稳重的印象,惹了圣上厌弃,那他做的事情,岂不是前功尽弃?

这么一想,只余下三分的犹豫。

雍王妃还在劝,“王爷,若您实在是担心,妾身会对外宣称,这是买进府里为家宴贺喜的舞女,这样也就有了一个过得去的身份。”

虽说比起扬州瘦马,舞女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麽,有块遮羞布就行。

春莺很是激动,她的愿望,就要成真了吗?一个气急,她顿时有些站不稳,晕晕地扶住了榻背。

雍王挥了挥手,便有伺候她的小丫鬟壮着胆子上前扶

住她,雍王妃见状,吩咐道:“竹清,给春莺看看,这是怎么了?高兴过头了?()?()”

“是。()?()”

竹清上前,抽下自个的手帕搭在春莺手腕上,然后细细地把脉,半响过后,她为难地说道:“王爷,王妃,奴婢觉着,还是请个郎中来为春莺姑娘看看稳妥些。()?()”

“怎么??()???&?&??()?()”

雍王问道。

“是滑脉。”竹清说,就是怀孕了。

“请个郎中来。”雍王妃颔首,她看向雍王,显然他是不知情的,看看,倒让她猜中了,春莺不安分,想着生个孩子,以此要挟雍王。

雍王怒意上到了眉宇,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让春莺替他生儿育女,论起正统身份,必得是府里的女子们生的才名正言顺,哪怕是洗脚婢,那也是府里出来的,春莺……谁知道她会不会不守妇道,与别人有染再生个孩子?

春莺心虚,“不必了,妾不用郎中,只用歇息一下即可。”

一看就有事。

郎中很快到了,给春莺把完脉,拱手道喜,“恭喜恭喜,这位小娘子脉像来往流利、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是喜脉啊!”

这话一出,春莺脸色霎时白了,雍王一瞧便知,“你早就知道有了身孕?还伺候本王?”

他的脸黑的不行,他可没有这方面的喜好,要是动了胎气,流了血……想想就恶心得慌!

春莺被他低沉的语调吓得身子抖了抖,雍王妃不欲叫外人看了戏去,吩咐暖春,“把郎中请出去,家里添丁,这是喜事,给郎中一个上好的红封。”

这是封口的意思,暖春领了,带着郎中退出去。

雍王妃旋即又抬手,绘夏便上前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春莺,等下人们另抬了一张小榻上来,她就扶着春莺躺在那里。

“王爷何须如此疾言厉色,春莺有了身孕,王府即将添丁,都是大喜事。”雍王妃冷笑,幸亏这回来了,不然等春莺肚子大到瞒不住的时候,那才难于处理。

只是这一回,春莺必得接回去了,而且要快。

雍王却是有些不乐意,如果说方才他还有一些对春莺的怜惜,那么这会儿,怜惜没有了,他被人当杂耍一样戏弄!

“且还不知道是不是本王的。”雍王拂袖。

春莺都快撅过去了,她不敢忤逆雍王,只得自己暗自伤神,雍王妃朝画屏使了个眼色,画屏上前给雍王换了一盏新茶。

“王爷喝口凉茶降降火,她从楼里出来就跟着王爷了,骨肉哪里会不是王爷的呢?”雍王妃看出雍王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她不会允许,一是孩子多了,王府才能延续下去,二来,有了这次的教训,想必雍王也不敢再养外室了。

“不如依照妾身所说,择个日子把春莺接进府里,在王府中好好安胎,也好让父皇膝下多个皇孙,以享天伦之乐。”雍王妃提醒道。

“王妃做主便是。”雍王有些羞愧,春莺有了身孕这件事还是王妃与他一同知晓,太不该了!

这般想着,对于养外室这件事心思就淡了,是他忘了,哪怕是一只小雀儿,也会有小心思,

就像春莺,让

她喝的避孕汤药,想必都倒掉了。

“把她扶下去歇息。”雍王吩咐,等春莺不在后,他才慢慢与雍王妃说道:“这院子里的下人们阳奉阴违,本王让他们监督春莺喝避子汤药,他们违反命令,该罚。”

“康云林,传本王命令,春莺亲近者杖杀,其余者拔掉舌头发卖。”

“至于春莺……”

“若有幸诞下子嗣,王妃寻一位温婉柔和的侍妾,把孩子记在她名下。”

雍王妃应了,又问道:“那麽春莺,王爷打算给她一个什么位份?”

“通房。”雍王说,如果春莺乖乖的,哪怕今天被雍王妃抓到,雍王也还是会念在旧情上,给她一个侍妾的位置。

可她明显不是个乖顺的,偷摸着有身孕还不让他知道,气血上涌气急败坏的男子哪里还会为春莺着想?

眼见春莺惹了雍王的嫌弃,雍王妃嘴角弯了弯,随后说道:“那王爷不如先回王府,妾身留在这里处理。”

“劳烦阿姚了。”雍王握了握雍王妃的手,等雍王走后,她才吩咐道:“打水,本王妃要洗手。”

沾染了脂粉香气就来贴她,什么脏臭男人。

她翻了个白眼,先用自个的手帕擦手,擦完丢在一边。眼里的嫌弃那是满满当当的,丝毫没有对雍王的情爱。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雍王妃评价,她已经预料到了春莺的日后。

没了的雍王宠爱,在后院中又不像在外头那般自由,容易被欺负,春莺显然只能依靠她,在她的手掌心里,便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按照雍王的意思,在院里伺候的只剩下雍王妃身边的人,春莺还在对雍王妃表达感激,“王妃,若不是您,妾该如何自处。”

“王妃,妾以后定当听话。”

“你先养好身子,过了年节,本王妃会让人接你去的。”雍王妃留下两个嬷嬷教导春莺规矩,随后上了马车。

春莺的效忠她并不放在心上,一个失了宠爱的通房,能带来甚麽?

马车里的炭火很足,永远都是那般红通通的,雍王妃看着看着,蓦然笑了笑,“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是陆游的词。”她说,“只是咱们这位王爷,到底对多少人说过山盟海誓呢?”

瞧春莺情意绵绵的样子,就知道雍王也时常说甜言蜜语,可惜了,一个男子,若真的喜爱她,哪里能留她独自一人在外头受流言蜚语?

提起自己的夫君,雍王妃的眼里没有一丝真情实意,只有满满的讥讽,她还记得几年前大婚那日,她着凤冠霞帔从十六抬大轿上下来,款步入雍王府与雍王拜堂成亲。

洞房花烛,雍王拉着她的手,说,“阿姚,我此生必不负你。”

豆蔻年华遇上意气风发的少年王爷,她也曾期望过的,可惜逐渐磨灭了。

所幸,她从小就受教导,女子,不应以情爱度过一生,权力才是立命的根本。

她不会失望,也不会对雍王抱有期待,摸了摸肚子,她想,这才是她的倚仗,不论

男女()?(),

她都会给他最好的。

*

回了王府后?[(.)]???.の.の?()?(),

竹清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先是搬过去与画屏一起住()?(),

除了竹溪和尘心她们,三个大丫鬟也来帮忙搬东西,竹清刚升为一等丫鬟,搬过去后,与画屏商量了一下,就订了一桌席面回来,在厢房里请客。

暖春、绘夏、画屏、竹溪、尘心和尘音,这几人都是与她感情不错的,尤其是竹溪。

尘音顶了三等丫鬟的缺,如今干一些比较轻省的活计。

她们都是俏生生的小姑娘,搁厢房里吃吃喝喝,笑声传出去,让雍王妃听见了。

“竹清在请客呢,也请了老奴,不过呀,老奴老了,不与她们一起,免得她们不自在。再者,她们都在用餐,没有人伺候王妃,老奴不放心。”打量着雍王妃的脸色,陈嬷嬷这般说道。

“是竹清的大喜日子,也该庆祝庆祝,陈嬷嬷,把本王妃库房里的葡萄酒送一些过去,当是贺礼了,告诉竹清,今儿本王妃准许她醉一回,让她不必担忧当差。”雍王妃说,听着这样鲜活的声音,她仿佛回到了当闺阁小姐的时候,那时她也是这般,在轩榭小楼中与姊妹们玩行酒令,那样的肆意……

有了雍王妃送的酒,厢房内更是热闹了几分,连暖春都喝了两杯,不过目光还是清明的。

后罩房中住着一应粗使婆子们,有人特意看了热闹回来,又跑到曾婆子面前问她,“哟,你那般讨好竹清,怎的她不请你去吃酒?我可是瞧了,聚仙楼的席面,一桌就要十两银子,什么鸡鸭鹅都有。”

“什么!十两银子!”

“乖乖,竹清姑娘可真有银钱。”有婆子眼咕噜一转,想着竹清还没有嫁人,要是能嫁入她们家,可就飞什么达了!

飞什么达来着?

曾婆子可不管那些个,“管那样多做什么,怎的,你

这样问,是知道婆子我没有吃饭,要请我?来来来,这就去聚仙楼。”她上手扯住那个挑拨离间的婆子,一副把她扯到聚仙楼的模样。

“你这泼妇,上手做甚麽?谁要请你了,多大个脸皮!”那婆子讪讪的,嘴上却不饶人。

曾婆子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别看她在大丫鬟跟前卑躬屈膝,到了婆子们这里,可以拔尖得很,她叉着腰,大声嚷嚷道:“你个老杂毛,私下嚼舌根子,又不肯与我婆子赔礼道歉,你再与我乱说,我就扭了你去见王妃!”

“你敢!”那婆子色厉内荏地喝道。

“如何不敢?你都敢搁这挑事儿,婆子我不得告知王妃?哼,吃了教训你就知道自个的蠢了。恁多事,怎麽不见你去打扫,散一散精力?”曾婆子也是厉害得很,三言两语,把那婆子说的低头。

说罢,她扭着肥胖的腰身洗漱去了。

“呸,就会拿王妃压我,哪天等王妃不吃她做的梅子了,看她怎么得意!”婆子小声嘟囔,又瞧见桌上曾婆子分与她们吃的姜片,拿着小签刷刷戳几块丢进嘴里。

哼,这姜子还挺好吃,她不与曾婆子计较!

*

混闹了一整晚,翌日寅时,天黑蒙

蒙的,竹清就起身了,同屋的画屏也跟着前后脚洗漱了。

竹清打理好自个,便与画屏一同出了门,画屏如今管着王妃的洗漱,还要去检查小丫鬟们准备的洗漱用具有没有遗漏。

正屋门口的两个小丫鬟朝竹清轻声喊道:“竹清姐姐。()?()”

竹清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小丫鬟让出位置站到对面,她就独自站一边,等候着王妃起身。

不多时,里边传道:“王妃醒了。()?()”

竹清进去扶起王妃后,画屏也领着一溜烟的人进来,丫鬟们各自捧着东西,水盆、擦脸的膏子、洗手的香胰子、布巾子、漱口用的玫瑰花茶、痰盂……

漱口洗脸,这一系列事情做完后,才到竹清上手。

她先把雍王妃的头发梳顺,确保没有一个死结过后,就拿起梳妆台上的薄荷头油,头油装在精致的瓷瓶中,她小心倒了一点出来,用手掌心抹开,随后仔仔细细捋在头发上,使得头发变得顺滑有光泽,如此这般做了半刻钟的准备,才到梳发髻。

“王妃今儿想梳什么发髻?3()_[(.)]3?3#?#?3()?()”

雍王妃慵懒地说道:“圆髻。()?()”

圆髻整体只有头顶是凸出来的,左右两边是一个对称的圆形。梳这样的发型并不能戴流苏式样的头饰,竹清眼神在琳琅满目的首饰上划过,最终选出一套点翠的朱雀衔珠头簪给雍王妃戴上去,戴好,她问,“王妃,这样可行?”

雍王妃睁开双眼,磨得光滑的铜镜倒映出她的样子,朱雀衔着的珍珠在烛光下散发着莹莹微光,很是好看,她就点点头,满意地说道:“嗯不错,很相称,你这眼光,不用培养都自发成了。”

“都是王妃与各位姐姐教的好。”竹清恭维了一句。

梳妆完,外头的酸枝红木八角桌已经摆好了膳食,竹溪搁那唱词,“禀告王妃,今日的早膳有姜丝鸭腊香粥、蜜豆红枣包、笋丁辣面、虾肉芹菜馄饨……”

雍王妃用不了多少,照旧让四个大丫鬟把早膳分了。

竹清她们轮流着把早饭用了,又赶忙回去看着小丫鬟们备茶,天刚蒙蒙亮,侍妾们就来请安了。

侍妾们行完礼坐下后,一个有些瘦弱的小女孩在嬷嬷的带领下朝雍王妃磕头跪拜,声如蚊蝇地说道:“敏姐儿见过母亲,母亲安。”

竹清站在雍王妃身后,打量着这个小女孩,作为雍王府里唯一一个孩子,她的日子应当还不错,身上戴的都很有光泽,只是身子比同龄孩子要更为干瘦。

“起来吧。”雍王妃朝她招招手,敏姐儿身旁的乳母妈妈就领着她上前。

“怎的手这样凉?可是下人们做事不当心,汤婆子没有置换?”

敏姐儿瞧着满脸慈和的雍王妃,不知怎的,就想起来前几日做梦,梦里的女子也是这般温柔地看着她。

难得的,她鼓起勇气回答道:“母亲,是敏姐儿自个的手怎么捂都不暖和,不干下人的事。”

雍王妃一顿,摸了摸敏姐儿的头,把她搂在怀里好一顿亲香,说道:“这可不成,想必是

你身子不好,莫怕。”

说罢,她看向苏侍妾,皱眉道:“苏氏,敏姐儿这样的状况怎的不早些报上来,女孩子身体的事,哪里有小事的,若是寒气多,不及时调理,以后伤及生育。”

“是,妾身谨遵王妃教诲。”

苏侍妾诚惶诚恐地起身,她是知道敏姐儿这个情况的,只是到底不是亲娘,而且敏姐儿来她院子里时日不长,她自是不能为敏姐儿打理妥帖的。

说到底,不是生母。

雍王妃自是看出来了,训斥道:“你是敏姐儿的生母,如何能不为她着想,敏姐儿好了,孝顺懂事,王爷不忙的时候,也会去看一看。”

原以为苏侍妾会善待敏姐儿,没想到眼皮子这般浅,或许还想着自己

能生养。她也不想想,王爷已经大半年没进过苏侍妾那里了,这会儿让她养着敏姐儿,就更不可能让她生育了。

苏侍妾被一敲打,先前被迫养孩子的烦燥去了不少,是了,王妃说得对,有了孩子,王爷如何都会高看一眼,只是,到底不是自个生的……

看她那样,雍王妃又低头看着乖巧的敏姐儿,她吩咐画屏,“把我库房里的攒金枝手炉给敏姐儿,还有,吩咐府医给敏姐儿看看身体,有何不妥尽快报给本王妃。”

画屏应了,雍王妃又环顾一周,瞧见繁秋和温冬,眼神柔和了几分,她说,“大家都是姐妹,切莫不可吵嘴,做出下作之事,懂了吗?”

“谨遵王妃教诲。”

请安结束后,画屏拿出门房递进来的拜帖,一边问雍王妃,“王妃,奴婢觉着,苏侍妾与敏主子一点儿也不亲厚。”

“敏姐儿这样的身份,哪怕罪人那件事封了口,其余人也会揣测,本王妃今日待她好,也是想让眼皮子浅的人知道,敏姐儿是王府的小主子,容不得别人轻视。”雍王妃说,她的随手举动可以让敏姐儿过得更好,这就够了。

“拜帖有哪些?”

画屏按照与王府关系的亲疏挨个说了,雍王妃说道:“安宁长公主的游船帖、镇国公府的赏花宴以及右丞相夫人孙儿的满月宴都留下来,其他全部拒了。”

不管是参不参与,人家下了拜帖,她们都得回,雍王妃亲自回那三个,剩下拒绝了的,就由几个大丫鬟去回拜帖。

画屏正摆好笔墨纸砚,雍王妃忽然问竹清,“你写字如何?上去写几个字,让本王妃瞧瞧。”

“是。”竹清提起毛笔,写下几个字,然后捏着纸角给雍王妃看。

“你这字……”雍王妃沉吟,莞尔一笑,“倒是比狗爬的要好上些许。”

“噗嗤。”画屏与守门的小丫鬟们齐齐笑出声来,竹清闹了一个大红脸,她也不想的,只不过从小没有学过毛笔字,来到这里之后,没有纸笔去练字,只堪堪认繁体字都去了不少时间。

“奴婢没有学过。”她老老实实地说。

“倒是本王妃思虑不周,跟着本王妃陪嫁过来的,大多都会读书写字,你没学过,便从今日开始,每日有空就练字。画屏,去库房里拿几张简单的字帖还有文房四宝给竹清。”雍王妃对于自己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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