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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占领蒲津大桥、风陵渡,局势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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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军已到达蒲津桥对面,正在等我们行动。”

“李将军,叛军凶猛,在天亮之前,他们的援军一定会赶到。你率领一万士卒从南面进攻蒲津渡口,我率领剩余士卒正攻北面、东面,伺机夺取蒲津大桥。”

哥舒翰听到燕军号角声后,向大将李承光下达军令。

他准备兵分两路行事。

“遵命!”

李承光领命道。

“潼关之败,数万儿郎战死,数万儿郎奔逃,以至于我们有家不能归。今日是我们一雪前耻的机会。你们告诉将士们,每斩杀一个叛军,都奖赏一匹绢,还会得到秦王提拔的赏识,望将士们奋力杀敌,迅速击溃蒲津渡口的叛军。”

哥舒翰又向麾下一众将领说道,进行最后的动员。

守潼关,必守风陵渡和蒲津渡。

哥舒翰在进行“潼关保卫战”的时候,就在这两个渡口布置重兵,如同堡垒。

今时非比往日。

燕军未能肃清唐军在河东的残部,特别是距离蒲津桥近在咫尺的蒲州城未拿下,就注定他们有失去蒲津桥的风险。

“愿死命一拼!”

众将齐喝一声,咬紧牙关。

在哥舒翰的指挥下,迅速分散开。

哥舒翰虽年老体病,不能如壮年时一样跃马扬枪,但他统帅的本领还在。

他让自己的儿子哥舒晃和哥舒曜各统领一支队伍,分别按照计划进攻北面、东面。

让他的奴仆左车率领三百最精锐的铁甲步兵,伺机寻找缺口突袭蒲津大桥。

只要占领蒲津大桥,援军就能源源不断地进入河东。

“杀啊……”

伴随着滚滚黄河上,喊杀声直冲夜空。

唐军占据人数优势,以包围的形式进攻,以方便各军战斗。

“敌军很可能里应外合,派遣五百士卒守卫蒲津桥。其余士卒围绕蒲津渡战斗,以防御为主。”

“本将已经向潼关求援,蒲津渡距离潼关只有五十里,援军在天亮之前必然赶到,儿郎们,用唐狗的头颅换取军功,成为大燕的王侯将相,即在今日!”

安神威知道哥舒翰不会无缘无故用残兵败将进攻蒲津渡口。

这里无险可守,即便暂时拿下蒲津渡,当风陵渡和潼关的援军到达后,也可以轻易夺回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哥舒翰与关中唐军里应外合,准备夺取蒲津渡口。

一旦让唐军拿下蒲津渡,唐军席卷河东后,风陵渡也必然失去,潼关将没有侧翼。

安神威作为安禄山最爱的义子之一,他一心帮助自己的“父皇”谋大事,绝不允许辛辛苦苦建立的大燕受损。

燕军摆出四个阵型。

除了守卫蒲津桥的士卒,其余分别在北、南、东布防,等待援军。

燕军长枪向外,配以强弩、弓箭。

很快,最北侧的唐军距离燕军只有百步远,铁甲碰撞声,直摧人心。

月黑风高夜。

就在燕军准备全力以赴对抗唐军的时候,黄河对岸如火海一样映照半边天。

仔细看去,是密密麻麻的火把,如繁星点点,绵延十数里。

战马的嘶鸣声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这些火把如龙,连接黄河波涛,正迅速向蒲津桥和蒲津渡口靠近。

本来就有一定压力的燕军士卒,看到那交织的火网心惊肉跳。

“不要慌,守住蒲津大桥,纵然唐军铁骑十万,亦无法通过!”

感受到士卒的情绪,在前军指挥的安神威大喊一声。

话虽如此,但燕军仓促应战,许多地方无法布防。

唐军鼓足勇气,从数十步外冲杀向敌军。

前排是重甲步兵,顶着大盾,呈攻阵之势。

“咻咻咻……”

燕军引矢上膛,强弩一齐发射。

“铛铛!”

弩矢基本都被唐军前方的盾牌挡住。

冲阵的唐军多是朔方、河东的边军,在潼关之战时,有一部分边军及时南下,参加潼关之战。

骁勇善战的边军在燕军面前一败涂地,正憋着复仇之气。

而天策上将的军队到来,让他们誓要发挥出血性。

唐军顶着箭矢、弩矢,迅速靠近。

燕军见无法摧毁唐军,将大盾长枪挺立,组成一道铁墙。

“杀!”

一名唐军队头举大枪直攻敌阵。

但他的铁枪攻在对方的铁甲上,不得不重新抽回铁枪。

而他的身躯,也被燕军的长矛命中,不得不退后一步。

他们都在找彼此的破绽,挑破敌人的盔甲,试图攻破一个缺口。

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攻敌人的薄弱处,如面部、脖颈等处。

一时间,金铁之音不绝于耳。

相碰撞下,也总有人喋血倒地。

唐军胜在出其不意,人多势众,且有天策上将的援军。

天策上将李瑄,也曾是河东、陇右军的主帅,人人

都知道天将军的神勇盖世。

这是唐军的信心来源。

哪怕与燕军对攻不占优势,依旧前赴后继。

死亡,没有让后方的唐军恐惧。

在这种气势下,燕军逐渐露出破绽,多处盾墙被推倒,士卒倒在血泊中。

有的地方唐军踩着燕军的尸体向前十余步,安神威不断地调遣预备队抵抗。

大战两个刻钟后,唐军大将李承光率领一万唐军已经迂回到燕军南面,靠近蒲津渡口的地方。

虽然李承光率领的唐军都只郡兵、乡勇,没有多少套铁甲。

但李承光主在牵制敌军,不一定非要攻破燕军的阵型。

现如今只要打破一处缺口,就是燕军败北之时。

“北面和西面兵精,主守北和西!”

又战斗一刻,从传令兵得来的信息中,安神威看到北面的哥舒曜和西面的哥舒晃才是精锐。

燕军战力虽不俗,但面对同样是边军,且人数更多的河陇军,没有任何优势。

再加上燕军恐河对岸的火把,本就是心虚的一方,此消彼长下,很快就陷入劣势。

奇兵被安神威一再抽调,却没有止住颓势。

安神威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眼看已经没有奇兵抽调,总不能将守卫蒲津桥的士卒调走吧?

安神威没看到的是,唐军携带数百羊皮筏而来。

这些羊皮筏是从黄河西岸牧民手中征用。

“战斗已焦灼,准备渡河!”

河对岸的封常清一声令下,他们要进行渡河。

今夜无风,蒲津渡水流不急,羊皮筏即可争渡。

每个羊皮筏能坐五名士兵,其中一名为艄手,两名神臂弩手,一名盾兵,一名长枪兵。

如果岸上有敌人阻止,先用神臂弩射击,靠近岸边的时候,神臂弩手和艄手也会携带长矛参战。

“哗啦啦……”

一艘艘羊皮筏下水,艄手抵抗水流,努力地向对岸划。

与此同时,数十名神臂弩手在来瑱的带领下踏上铁桥,踩在铁锁上的木板上。

来瑱是军中使用神臂弩的好手,他主以佯攻。

整个蒲津桥约一百二十丈长。

神臂弩在四十丈外,就能击穿铁甲。

“强弩准备!”

燕军将领看到唐军上蒲津桥,以为唐军要强攻蒲津桥,心中一紧。

弩手们将擘张弩举起,站在桥头,第一轮给予唐军重击。

他们知道唐军一定穿铁甲,选择在二十丈内射击。

在这个距离,擘张弩能射穿铁甲。

但他们没想到唐军在四十步外停下,立于蒲津桥中央。

“射击!”

来瑱一声令下,强弩雷发。

“咻咻咻……”

滔滔河水上,弩矢划破黑夜,惊射桥头。

“噗嗤……噗嗤……”

燕军弩手正纳闷的时候,一支支弩矢命中他们的盔甲,射入他们的血肉中。

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弩入肉,不死也要重伤,凄厉的惨叫声,让蒲津桥的燕军守军毛骨悚然。

“不好,唐狗的强弩可百步穿杨。”

“弩手速退,盾枪兵顶上。”

燕军将领惶恐命令。

没道理啊!

能在百步外射穿盔甲的,只有床弩,而唐军拿的明显是单兵弩,这闻所未闻。

他立刻将消息禀告给安神威,恐有变数发生。

未知总是让人恐惧,燕军害怕,弩手散去,长矛兵顶上。

在桥前的盾牌不是普通的圆盾,而是大盾,来瑱知道即便再靠近二十步,也无法破盾,遂令弩手在原地随意射击,给叛军制造压力。

他们主要的进攻手是渡河的士卒。

羊皮筏上的唐军没有举火把,等他们开始渡河的时候,燕军才发现对岸满河的羊皮筏。

他们急忙将此消息禀告给安神威。

“不能让唐军上岸,否则腹背受敌。”

“调一千士卒到河边将唐狗赶到黄河喂鱼。”

安神威向副将荣先钦下命令道。

“回将军,已无奇兵,徒之奈何?”

荣先钦一脸难色。

唐军有备而来,他们仓促应战,能如此已是极限。

在唐军四面八方迅猛的攻势下,能调的兵都调到前线,奋力与唐军厮杀。

“东面、北面、南面,各抽调三百人,这是军令,让士卒坚持住,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

安神威厉声说道。

唐军渡河的羊皮筏可直接到达他们的内部,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他也知道人手不足,但他只有削弱前线的防守能力,别无选择。

崔乾佑和他都没想到哥舒翰这个老狗恢复这么快,残兵败将跟打鸡血一样。

“遵命!”

荣先钦不得已下令抽调防线上的士卒。

这使得燕军压力再增加,面对唐军的

进攻,不断后退。

被抽调的士卒来不及组织阵型,迅速来到岸边。

荣先钦以为只要先站好位置,就能轻易阻碍唐军上岸。

唐军往往十几艘羊皮筏并进。

最近的唐军距离岸边只有三十步的时候,看到数十名叛军过来“迎接”他们。

神臂弩手已经引矢等待多时。

“噗嗤,噗嗤!”

燕军至岸边,立足未稳,就被一轮神臂弩齐射。

相距只有二十多步,唐军的神臂弩手又是精挑细选,十几名燕军当场饮恨。

神臂弩手从背后抽出弩矢,用脚引弩上弦。

意识到不对劲的燕军立刻逃跑,但还是有人背后中箭倒地。

不仅仅是这里,这样的场景在黄河岸边不断上演。

仓促之下,燕军没有料到羊皮筏上的唐军是弩手主力,顷刻之间,黄河沿岸倒下二百余具尸体,血水流入黄河,其他燕军惊吓,不敢靠近。

即使现在拿大盾、强弩来防御,也来不及了。

再说,现在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大盾和强弩。

第一艘羊皮筏靠近岸边,当无法再前划的时候,唐军趟着水到达岸上。

他们将盾牌挡在前方,没有贸然前进。

等聚集百人以后,他们才会冲击敌阵。

唐军强渡蒲津渡,意味着号称“蒲关”的蒲津桥成为摆设。

这离不开哥舒翰牵制燕军大部分兵马。

“蒲津将失,危害潼关,我是罪人。”

“噗……”

安神威见越来越多的唐军上岸,知大势已去,气急攻心下,一口老血喷出。

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明白不可能再坚守。

“将军,非您之过,留有用之躯,继续为国效力。”

荣先钦焦急,想让安神威撤退。

“哪里能逃呢?死战到底吧!”

安神威摇了摇头,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黄河又被唐军占据,他已无路可逃。

现此情形,唯有向义父捐躯。善待他的家人。

说完,安神威取出长枪,带着亲卫迎向黄河边的唐军。

荣先钦不想像安神威那样赴死,他以指挥南面为由,向南面而去。

“杀!”

趁此时机,哥舒翰的家奴左车持长枪攻破燕军的守卫。

他率领铁甲士卒横冲直撞,向蒲津桥冲去。

燕军士卒听闻背后的战火,已无战心。

被冲破一次后,难以组织有效防御,四向溃散。

蒲津桥上的燕军,在神臂弩的威胁下,只能龟守。

但他们架不住前线的溃败,现在瑟瑟发抖。

左车率铁甲冲击过来,长枪如龙,连突连刺,杀死几名燕军士卒后,唐军铁甲大呼而上,燕军不断倒下,毫无反抗之力。

守卫桥梁的士卒就是这样,最怕敌军突自己屁股。

“传令骑兵上桥!”

来瑱率领神臂弩手过蒲津桥后,向亲卫吩咐道。

等唐军铁骑渡过黄河,燕军连逃跑的机会也不复存在。

黄河岸边,安神威率领亲卫进行殊死一搏。

他的亲卫是数十名胡人,都敢死敢拼。

他又强行收拢上百燕军,随他一起冲锋。

唐军强弩暂空之时,他们冲到过河的唐军面前。

安神威不愧是安禄山看上的义子,即便气得吐口血,元气大伤,也依旧骁勇绝伦。

不断攻来的唐军,被他接连挑死。

他大枪绝世,横扫千军,无一合之敌。

哪怕他的亲卫全部被拖住,数十名唐军都难以进身。

唐军来自西域的士卒也非常凶狠,安神威携亲卫而来,一看就是叛军主将。

斩将在唐军中是非常高的功勋,在李瑄的治下,斩将最起码能获得勇士勋章。

即便一名普通士卒,也可因此成为郎将。

哪怕是数十人一起斩将,人人都有十匹以上的绢赏赐。

安神威的亲卫先被隔开,十几名唐军士卒前后左右夹击安神威。

长枪虽接二连三被挑开,唐军士卒也不断倒下,但兵员不断被补充,越来越多。

“咔嚓……”

一名士卒拼死将安神威兜鍪挑掉。

“唐狗去死!”

安神威反手将此士兵挑死。

他披头散发,一脸络腮胡,绿眼圆瞪。

那眼神仿佛择人而噬一样,彪悍无比。

但唐军士卒也不虚他,在队头的带领下步步紧逼,把他看做一头待宰的羔羊,长枪齐出,直击其脖颈、面部。

失去兜鍪和脖护,安神威挑枪防守,再无攻击的机会。

他不断旋转抡枪,有几根长枪被折断,即便有士兵没有断枪,手也被震得生疼。

“嘭!”

一名唐军眼睛一转,用长枪直接扫安神威的小腿。

“啊……”

神威吃痛,他腿一软,身体往下倾,以至于他挥枪速度变慢,面前失守。

“噗嗤!”

副队头找准机会,将手中长枪刺入安神威眼睛中。

大半个枪刃没入,血液狂飙,安神威瞬间疼死。

安神威死后,剩下的亲卫,连连被斩。

唐军已经不必乘竹筏,骑兵源源不断地过蒲津大桥。

抵挡的燕军不断被突破。

荣先钦怕死,于南面带领一部燕军,向唐军缴械投降。

负隅顽抗,皆被杀戮。

但燕军恶贯满盈,深知自己是叛军,怕被抓到处死,拼命逃窜。

在这个时候,所谓的精锐,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即便是乡勇,也能轻易追杀逃跑的燕军。

于丑时七刻,兵器之音停止,唐军完全占领蒲津大桥和蒲津渡口。

车神塞到达河东后,令骑兵列阵,不得散乱。

“又得见车将军了。”

哥舒翰对车神塞一拜。

作为一直跟随着李瑄的猛将,在李瑄拜秦王后,其地位不言而喻。

这是李瑄从无到有,一手培养的名将,深知韬略。

现车神塞的官职是安西节度副大使,实际上和安西节度使没区别。

“哥舒将军保重身体,秦王一定还会重用你。”

哥舒翰的情况车神塞也知道。

潼关之败,是哥舒翰一生难以洗刷的耻辱。

却成就秦王的大事。

如果没有潼关的失败,李隆基一定不会逃出长安。

那样李帅唯有进攻长安!

如此和马嵬驿之变意义完全不同。

他能理解哥舒翰的心情。

“残躯不敢见秦王之面。如果能平定叛乱,只求告老养病。”

哥舒翰叹息回答道。

有中风之痛折磨,随时会复发。他已不求上进。

只希望将来自己的儿子哥舒曜和哥舒晃能够富贵。

“叛军在蒲津渡口的守军已向风陵渡和潼关求援。潼关的叛军一时半会难到,但风陵渡的三千叛军可随时北上。我欲将骑歼灭风陵渡的援军,占据风陵渡。”

“哥舒将军留下掩护主力全部渡过蒲津大桥,顺便打扫战场。”

车神塞与哥舒翰简单的寒暄后,向他暂时道别。

“以车神塞的勇武,必马到成功!”

哥舒翰拱手。

此时此刻,正是骑兵的发挥时间。

唐军希望潼关的叛军主力能够北渡黄河。

但崔乾佑不是傻子,一旦失去蒲津渡口和风陵渡口,定不会考虑在河东与唐军决战。

短时间内,安西经略军有两千铁骑、三千轻骑、三百甲骑具装渡过黄河。

车神塞先派遣探马。

然后令经略军副使车光倩率领轻骑,经略军副使浑瑊率领甲骑具装,自己率领铁骑,向风陵渡方向而去。

封常清预测崔乾佑还会从潼关调兵支援,他令来瑱、马璘、卫伯玉、郝廷玉等将迅速整理第二波骑兵。

待第二波两万骑兵整理过后,就会迅速南下。

接下来是第三波骑兵。

潼关的崔乾佑收到安神威的求援信息后,当机立断,下令风陵渡的三千守军前去支援。

同时,令安守忠、田乾真各率一万人,渡黄河去支援蒲津渡口。

潼关不能失去侧翼,否则唐军可渡过黄河,将潼关的东西全部堵住,瓮中捉鳖。

崔乾佑后悔当时没有占领河东,否则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此次打败唐军,一定将蒲州城等地占据。

风陵渡的燕军守将为安禄山的义子安雄俊,他得到崔乾佑军令后,叫醒士卒,经过半个时辰的整军后,立刻北上支援。

此时的燕军并没有因安守忠的战败折损锐气。

他们将那场失败宣传成唐军的阴谋诡计,正面对抗,唐军不堪一击。

许多风陵渡燕军士卒认为此次支援是领取功劳。

他们急速行军的动静很快就被唐军探马察觉。

安雄俊没有想那么多,他一心想支援安神威。

根本没料到在唐军“四面”猛攻下,安神威已经饮恨。

“轰隆隆……”

燕军向北行进二十里,士卒们微微喘着粗气的时候,北面滚滚马蹄声入耳。

“骑兵?安神威麾下有这么多骑兵吗?”

安雄俊一愣。

“将军,守卫渡口和我们一样,不会有太多骑兵,这可能是唐军。”

副将大惊失色。

“快!布置军阵防守!”

安雄俊脸一下就白了。

他以为这是李光弼、郭子仪从太原南下的骑兵,没想到唐军这么快就过蒲津大桥。

安神威的武勇在燕军中能排前五,是出了名的万人敌。

风陵渡守军得知是唐军骑兵突袭,本就困倦劳累的他们,心一下沉入谷底。

说好了阻止唐军

渡过黄河,怎么是对抗骑兵?

步兵在行军中突然被骑兵冲击,几无反败为胜的可能。

比如安禄山主导的土护真水之战,就是在行军的时候,被奚、契丹埋伏在土护真水,数万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

三千士卒,阵型还未列开,浑瑊就率领甲骑具装冲过来。

如钢铁洪流一样甲骑具装让燕军目瞪口呆。

他们冲撞而乱,倒戈相向。

浑瑊看准破绽,三百甲骑具装如尖刀一样突入。

数十名燕军当场被撞倒,身躯多被铁蹄踩死。

浑瑊一马当先,夹槊而入,一名名燕军士卒被挑死在槊刃上。

其余甲骑具装瞄准燕军士卒冲撞,杀伤甚众。

还未组织起来的燕军被生生凿穿。

后方车神塞亲率铁骑相补,纵队驰骋,八方飞当。

没有精气神的燕军被突袭后,不敢撄铁骑之锋,四散奔逃。

安雄俊骑着马,他见唐军甲骑具装的那一刻,就知他们没任何胜算,下令吹响退兵的号角后,自顾自地逃命。

车光倩率领轻骑从旁边迂回而来,他们手持横刀,如勾魂索命的阎罗,来去如风。

许多燕军拼命狂奔,依旧免不了人首分离。

崩溃的燕军,爬在地上投降。

安雄俊因提前逃窜,保住一条小命。而风陵渡守军,已全军覆没。

风陵渡与潼关隔河相望。

失去风陵渡,潼关暴露在唐军视野之下。

当然,想从风陵渡直接进攻“山峦陡峭”的潼关依旧很困难。

但关中还是大唐的!

如此拿下风陵渡,已经牵制住潼关的守军。

潼关的叛军如果不撤退,迟早会被唐军全歼。

只要唐军逮到机会,渡河截住潼关的道路,一粒粮食也不会进入潼关,数万大军迟早坐吃山空。

“安雄俊,你不是带着风陵渡守军去支援蒲津渡了吗?为什么回来?”

安守忠见安雄俊骑马慌慌张张地来到风陵渡,眉头一皱。

潼关的燕军,正在乘船过风陵渡。

现已有数千燕军和上千匹战马过河。

“快回去!前方有数千唐军骑兵,风陵渡守军已经没了。他们还有甲骑具装,铁骑更是数不胜数,直冲风陵渡而来。”

安雄俊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安守忠回答。

“什么?”

“哪里的唐军?”

安守忠大惊,难道蒲津渡口这么快就失守了?

“传令!停止过河!已渡河的士卒迅速返回!”

安守忠反应很快,还不待安雄俊回答问题,他立刻传令大军回河对岸。

他深谙兵事,渡河一半,被甲骑具装冲击,十死无生。

“呜呜……”

号角吹响,燕军船只立刻往回划。

已过河的燕军抢着坐上空船。

没有坐上船的燕军催促船只赶紧回来。

“我也不知唐军铁骑具体属于哪里,我收到支援命令后,马不停蹄前去,刚行进二十里不到,就听到马蹄声。”

安雄俊向安守忠回答道,暗示风陵渡守军全军覆没不是他的责任。

急行军支援的步兵,遇到甲骑具装的突袭,就是韩信、李靖再世,也无计可施。

“局势不妙!”

安守忠心中忧虑。

崔乾佑在河对岸收到安守忠的话后,心中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在黄河对岸的高坡,望着风陵渡。

弘农、灵宝、峡石、渑池、新安,这黄河一线,可不止风陵渡一个渡口。

自古以来,世人没有将黄河视为天堑。

如果李瑄的大军占领整个河东,他们不仅要提防这些渡口,连洛阳方向的安禄山都得提心吊胆。

“轰隆隆!”

一刻钟后,刚有两轮叛军回到河对面,就看到远处的烟尘。

天已黎明!

“唐军铁骑奔来,将军快上船!”

安守忠的副将立刻请安守忠上船离开。

失去先机,没有胜算,只能弃车保帅。

安守忠不容有失,他是安禄山诸多义子中最骁勇善战的一个。

安守忠也很惜身,他和安雄俊在亲卫的掩护下,冲向一艘小船。

此时此刻,燕军没渡河的士卒如无头苍蝇一样,乱作一团。

几个不长眼的燕军竟然想占据安守忠和安雄俊的“生命船”。

“放肆!”

“噗嗤!噗嗤……”

在安守忠皱眉之际,亲卫抽刀跳到船上,几刀就将他们砍下河畔。

安守忠和安雄俊在亲卫的护卫下,成功登船离开。

苦了还未渡河的三千士卒。

本来最多容纳十来人都小船,容纳三四十人。

小船还未行驶,一群人直接掉到河里,成落汤鸡。

视野中已经看到唐军铁骑,燕军为争夺一条船只,大打出手,刀兵相

向。

有会游泳的燕军,丢下兵器,褪去盔甲,一头扎入黄河之中。试图游到对岸。

有燕军士卒见不可能登船,骑上马沿着河岸向东逃,求取生机。

转眼间,车神塞和车光倩父子率领铁骑至,唐军勇士面对丢盔弃甲的燕军,就跟麻袋捡钱一样,驰马冲杀。

车光倩又分一队轻骑,负责追击逃跑的燕军骑兵。

对岸的数万燕军,眼睁睁地看着唐军大开杀戒,他们握紧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风水轮流转,潼关之战的时候,随意屠杀的是他们,现在是唐军。

这些唐军挥刀利索,一击毙命,一看就是身经百战。

直到最后,那些明明不会游泳的燕军,也跳到黄河之中,祈求命运的眷顾。

当喊杀声停止,燕军除了跪地投降,要么入黄河喂鱼,要么成躺在河岸的尸体。

“将军,这是西域的铁骑!”

一名逃出生天的燕军将领向崔乾佑禀告道。

“我知道了!”

崔乾佑凝眉说道。

这一战,他们又损失上万士卒,还不明不白。

“真后悔没攻下河东!”

崔乾佑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将军不必自责。看来李瑄想以河东为突破口,就算您占领河东,他也会从其他方向进攻河东。如果我军没有和唐军决一死战的信心,届时我们将损失更多。”

驻守在潼关的张通儒向崔乾佑安慰道。

张通儒明白,抉择的时候到了。

燕军必须再发起一次如潼关之战一样的大战,将唐军击败。

否则会被牵着鼻子走。

他们也没有逃避的空间。

“我会向陛下请命,在河东、陕郡一带,与唐军一战,我必然还能再现潼关之胜。”

崔乾佑明白如何去做。

潼关之战,哥舒翰的军队被他牵着鼻子,所以他轻而易举获得胜利。

现在潼关有被截断的风险,如果再瞻前顾后,不等回纥、吐蕃反应,他们就会在潼关失败。

失去河东,现在退守陕郡布局,比潼关更靠谱。

崔乾佑也担心唐军强攻潼关西面,他们将大量兵马去守卫渡口后,不太好防守潼关。

而陕郡的地势,给予崔乾佑极大的信心。

灵宝的大胜,使崔乾佑认为自己可以和古之名将比较。

“我们需要更多的援军,请陛下将洛阳的军队调遣到潼关。”

张通儒知道对手非同凡响,兵马一定要多多益善。

他会写信给严庄,请求严庄劝说安禄山支援。

“交给张侍郎了。”

崔乾佑也想拥有更多兵马,确保胜利。

当天下午的时候,风陵渡前出现数以万计的铁骑,气势汹汹。

车神塞下令大军在风陵渡安营扎寨。

崔乾佑不得不派遣两万兵马,横在风陵渡一线。

另外,潼关的兵马还要在其他几个渡口布置,以防被唐军暗度陈仓。

这个时候通往洛阳的古道一旦被唐军截断,潼关的六万大军,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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