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入棋局
“娘娘的意思是,那江大人故意帮着良贵妃,将谋害皇嗣的罪推到江贵人身上?”如意侧目,看向沈归薏。
江清儿被定下如此大罪,身为她亲生父亲的江大人却是毫无质疑,甚至未曾替江清儿周转半句。
任是如意再天真,也能看出些其中的门道。
“不知你方才可有发现,江清儿几次想要辩驳,都被江大人压了下来。”沈归薏双眸微睨。
如意思忖片刻,点头道:“确实。江贵人仿佛是有话说,偏那话就是说不出口。”
“程若止既是假孕,就要尽快寻办法圆这个谎,落产是最直接干脆的一条路子。她上回想要将这锅扔我身上,被我甩开了,便又将眼睛盯向了江清儿。”
只是这一次,江清儿没有她那么好运了。
沈归薏内心一阵感慨。
“还是娘娘聪明些。”如意暗自松了口气。
若非沈归薏沉稳机智,顺利逃过此劫,这谋害皇嗣的罪名扣下来,没有家族依傍的她怕只有被砍头的命运。
沈归薏摇了摇头:“不是我聪明,而是江清儿太过倒霉。”
被程若止选中是其一,摊上这样一对父兄是其二。
“程若止拉拢江大人,我猜是用了江少宗的前程做引诱。”
上回江夫人来宫里找她,她便看出来了。
放着同在后宫的江清儿不去看望,满心眼里都是那宝贝儿子。这样的父母,临到头做出背刺江清儿之事,倒也是情理之中了。
“那江贵人还真是有些可怜。”如意不由得叹道。
“是啊。”
沈归薏附和。
毕竟同为女子,江清儿的遭遇却是让她们忘了过去的种种,心中对她只剩下惋惜。
很快,圣旨下来,皇家为抚慰江家,封江少宗担任户部员外郎一职。
这个官职设的很是巧妙。
看似是户部中身份最低的位置,但户部最容易捞到油水不说,那户部侍郎还是江大人多年好友。有他帮衬,江少宗日后必定过得逍遥自在。
是以江家欣然接受了这道恩赐。
外面的事情便是传遍了整个京都,也传不到江清儿的寝宫。
被圈禁了近半月后,终于到了入皇陵的日子。
所谓冤家路窄,她刚走到岔路口,好巧不巧便遇到了沈归薏。
见状,江清儿脸色一垮。
沈归薏自是也看出了她的敌意,便不作理会,自顾自往前走。
“站住!”
江清儿声音拔高。
身后的侍卫正要责骂,被沈归薏的眼色压了回去。
“不知江贵人喊我有何事情?”她一脸淡然。
“呵,我现在哪里还是什么贵人,不过是阶下囚罢了。倒是你,如今做了贵妃,又成了名义上的江家小姐,日后再无人会说你是乡野村妇,你才是混得好。”
江清儿言语之中尽是讥讽和不甘。
“命与运都是靠自己挣的,我亦十分感激我如今得到的一切。”沈归薏淡淡回道。
“我呸!这里又没有皇上,你装什么装!”江清儿被她淡然的反应激怒,朝她破口大骂:“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这些本该都是我的!”
她愈想愈气。
在宫里关了这么久积攒的所有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才是江家的大小姐,我有爹爹和娘替我撑腰,我还有身为太后的姑姑在,我分明占据所有优势,你现在拥有的都该是我的!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若非有侍卫拦着,江清儿恨不得扑到沈归薏身上。
“你现在失去的,当真都是我夺走的吗?”沈归薏朝江清儿反问道。
江清儿双眸猩红,恶狠狠瞪着沈归薏,脸上没有一丝的动摇。
沈归薏叹了口气。
“如若我没有猜错,你应当之前投靠了程若止的阵营吧?”
这件事也是她后来想通的。
这是第二次设计落产,程若止必当十分小心谨慎,自然,也要选一个十分妥帖的人。
江大人可以被她拉拢,但江清儿又如何能够每一步都按照她的计划走。恰好去锦绣宫推了她,恰好“落产”了呢?
而且,江清儿那日在严淮湛面前,几次想说又几次被打断的话是什么?
最大的可能就是,江清儿本就与程若止亲近。
沈归薏在看到江清儿骤变的脸色时,终于确定了她的猜测。
江清儿能和程若止合作,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你恨我,我心知肚明。如今你出事,我未落井下石已是我宽宏大量。害你的人那么多,你但凡有些脑子,也不该将矛头只指向我。”
这是沈归薏唯一能够给她的忠告。
“行了,你好自为之吧。”
扔下这句,她扭头扬长而去。
徒留下江清儿看着沈归薏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严淮湛去皇陵一趟,需得半月才能归京,这后宫中一下子少了帝王的压制,倒多了几分轻松从容。
程若止来到翊坤宫时,沈归薏正在亭中下棋。
宫里无
人会棋,她便自己一个人下,黑子白子皆是她。
“妹妹真是会过日子,这亭水楼台,比我那锦绣宫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程若止走过曲水小桥,走上台阶。
沈归薏抬起头来,看着她坐下。
“有什么话直说吧。”
翊坤宫她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些客套话,沈归薏懒得听。
程若止却也不恼,朝她笑了笑,才轻声道:“你我姐妹二人一同服侍陛下,本该惺惺相惜才对。”
“今日我过来,便是为了特意庆祝妹妹,终于苦尽甘来,成了江家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沈归薏眼眸一暗。
“那这样说来,我该感谢你才是。”
毕竟江清儿是她杀的。
后面的话沈归薏没有说,但程若止一定听懂了。
她面上不显,自顾自坐到了对面。
“妹妹一个人下棋未免太过乏味,不如我陪你下。”说着,程若止便捻起一枚黑子。
沈归薏看着她落在棋局上的子,冷声道:“良贵妃应当是霸道惯了,总以为自己想做的事情,旁人必要陪着你做。可我今日就想一个人下,不愿入你的棋局,又能如何?”
一直很是淡然的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几分怒意,程若止恶狠狠看向沈归薏。
“你这是下定决心要和我对着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