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混沌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路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章风云此次没有带任何人跟随，他让通背猿暂时主持太行山大局，自己一人孤身赴约。当然，同行的还有混沌，他是整个事情的见证者。
二人走的不慢，都是千年以上的大妖，只用了两天的功夫，便来到了东山境内。来到东山，章风云发现，果然如混沌所言，这这里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在海水的侵蚀下，东山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枯树，曾经郁郁葱葱的丛林，如今早已变得稀稀拉拉。林中的动物也很稀少，由于河水流向反复变化，河岸开始变宽，水中的鱼虾几乎死绝。相对应的，东山里面出现了很多东海中特有的妖兽，比如章鱼。
光秃秃的石滩上，一个个猩红色的圆脑袋肆无忌惮的暴露在空气之中，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颗颗鹅卵石。这些并不是什么鹅卵石，而是成群的章鱼。水中的章鱼太多，在这里章鱼没有天敌，他们肆意的屠杀这淡水鱼类，繁衍速度极快。水里的空气已经变得稀薄，他们不得不将头或甚至探出水面，来勉强吸收一些氧气。
‘东山何时变成了这幅模样？’
起初听混沌说东山有些不同，章风云还没太在意，这时候亲眼看见，才觉得十分震惊。
‘我听夔牛说，那玄灵豹守着东山已经有好几百年了。穷奇活着的时候，东山还是太行山四山中生灵最多，植被最繁茂的地方。尤其是东山地处甲木之地，林木十分繁茂。只从穷奇死后，东山便完全成了玄灵豹的地盘，这里的一切就完全封闭了起来。’
‘可怜这些山中生灵，生死任人摆布。’
章风云叹了口气，继续前行。
章风云和混沌低空飞行，速度很快，略过一大片枯黄的树林，混听到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章风云当即停下脚步，同时叫住混沌，二人侧耳倾听，发现这声音就来自两人的脚下。
那是一片枯黄衰败的榕树林，树叶都已经几乎掉光，只剩下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干，还有些桀骜不驯的树枝，像是愤怒的手指，指向苍穹。
这枯树之中，难道还有活物？章风云心中称奇，踏入枯树林。
‘少主，我在这。’
耳畔再次传来虚弱苍老的声音。
章风云循声望去，这声音竟然来自一个干枯的老榕树。
说起这老榕树，和章风云也算是有一段渊源。章风云刚刚从全真教被道玄歪打正着打开了灵智，和道憨一起来到青松岭。第一步就是要收复北山，从青松岭到万妖城的路上，有一偏榕树林，章风云和道憨路过此地之时，曾被那些榕树阻拦。
那些榕树精是受了熊家老二熊似道的命令，要在半路截杀章风云。可是老榕树心慈，问了章风云一些问题，便将他们放行了。此时在东山看到这棵老榕树，章风云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
三界之中，人的灵根最高，因此修行最容易。人之后便是兽，兽若是有了机缘，也可修炼成妖。无论是人还是兽，都是动物，有五官七窍，五脏六腑，修行起来相对容易。可是植物不同，绝大多数植物是没有灵根的，也就是说没有生命。能修炼成妖的植物很少，因此章风云对这棵榕树妖印象十分深刻。
‘是你？’
章风云不可置信道。
‘少主，你竟然还记得我。’
榕树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动。
‘榕树，你不是在太行山西北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章风云不解道。
‘我当日放了走了你，便是得罪了熊似道。得罪了熊似道，便是死罪。于是我带着我的族人一路向东南迁徙，我们树妖和你们兽妖不同，我们走的很慢，地下的树根一点一点的向东南方延伸，我们才能一寸一寸的向东南方行进。我们从万妖城旁迁徙到这里，整整用了七年时间。’
老树说着，不自觉的抖了抖树干，顷刻间便有一大片黄页落下，榕树更秃了，看起来像是一根枯木。
章风云听这老树说来，感慨颇多，从全真教出来，至今已经七年了。这七年的时间，章风云经历了很多，可是对于这些榕树来说，七年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迁徙。没想到当日至今一穷二白之时，这老树的一个善举，竟然让整个榕树家族陷入危难之中。他们用树根一点一点的挪动，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迁徙到这东山。这一路何等艰险，不用细想便知。每一寸的挪动，都要用树皮冲开面前的泥土，若是泥土还好，遇到了大石他们必须用树根慢慢顶开，遇到小河，他们只能生生绕过去。
‘榕树，你们为何全都黄了叶子？’
章风云看着四周死气沉沉的榕树林，心疼道。
‘东山已经不是那个东山，这里成了地狱。山里的水都是咸的，动物喝了更渴，树木吸收之后便会落叶。我的孩儿们，有些已经死在了这里，还有些已经向南迁徙。我老了走不动了，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再看到少主。我看少主今日的修为已经高深莫测，想必已经快要完成先王的使命了吧。老树我死而无憾，我只是一棵榕树，我觉得我这辈子值了。’
老榕树说着，身上的叶子又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数十丈高的树干，已经没有几片叶子了。
章风云看到老树这番模样，赶紧伸掌向树干注入真气。真气通过章风云的双掌进入榕树，榕树又有了一丝精神。
‘少主，不要再枉费心机了。老树我自知时日无多，不要在我身上白白浪费力气了。东海来了个邪神，名叫东皇太一，厉害的很。山里的妖兽都跟了他，我们这些老顽固不愿意投降，便被他遗弃。只有他手中有淡水，我们没了水，便活不成了。’
老榕树劝道。
‘榕树，我一定会救你的。当日若非你高抬贵手，便不会有我章风云的今日。你放了我，得罪了熊似道，才遭此大祸，我不可能不管。’
章风云固执的继续向榕树的树干注入灵力，一旁的混沌也听出了大概，也张开大口，向榕树喷着灵气。
‘没用的。我的树叶已经掉光了，我的根已经腐烂，现在的我，就连树干都是空的。少主，我死后妖丹会化作甲木之灵，请少主带上它，或许有用。’
随着最后一片黄页落下，老榕树终于没了生息。
巨大的树干轰然倒地，章风云看向那树干，果然已经是空了。在这中空的树干中，有很多白色的晶状物，那是盐，东山的地下水中，全是盐。
章风云跑上去，抱起树干，想要将它扶正。可是双臂刚一接触道那树干，树干便碎成了木屑。
方圆几里的枯黄榕树，随着老榕树的破碎，纷纷倒下。几百棵榕树，无一幸存。
老榕树的根部，一道青色的亮光冉冉升起。章风云仔细一看，是一颗树苗状的木雕。这木雕还没有巴掌大，散发着淡淡的绿光，缓缓飞向章风云。
‘这是甲木之灵。是树妖中的至宝。’
混沌一眼便认出这绿色的木雕。
章风云紧紧握着那甲木之灵，心中暗暗下决心。
‘东皇太一，杀我子民，坏我河山，我定将杀你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