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水雾深处一道人影的轮廓朦胧地显现，不急不慢地向林长知走来。

紧绷着心神的林长知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早已握紧的长剑，于身前一剑横切。

眼前的水雾被剑刃分开，静悬的水雾开始流动，向剑割开处倒卷，一道数寸有余的清芒，穿过层雾，向那人影处攒射而去。

水雾深处，那人影的轮廓，只是轻巧地抬起手臂，右手手指虚捏，那道剑光便被他拘在了手指之间，剑光挣扎不止，闪烁不定，只是寸步难行。

“剑气倒是精纯，只是境界太低”，迷雾中人影右手四指捏实，发出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剑光一阵爆闪，化成虚无，那道身影右手处水雾紊乱。

林长知抡剑再劈，剑身上已经雾气已经凝实成水滴，和剑光一起被甩出剑刃。

“没用的，你这样折腾，血气被激发流遍全身，只会让你更加美味”，那人身前似乎有座拘押剑气的牢笼，剑气尽数被拦下，被他一一捏碎成了清辉。

林长知见几剑砍了下去，没有什么效果，默默运行五十弦。

周身百骸穴位，其中三穴中轻响起了三声瑟响，林长知抿口轻吐：“无端”。

黑色幽闭脑海里的剑窍气旋，忽然反向旋转，随即加快，剑窍里的剑气如悬河倒挂，被抽尽一空。

林长知持剑竖握，却没有一丝剑气溢出。

迷雾中的人影微微一愣，心想着小鬼是不是自暴自弃，放弃了抵抗，可是看他念念有词，周身精气神凝成一簇，像是在做搏命一击。

只是个感知境的小鬼，蚍蜉撼树，螳臂当车，那人影自嘲一笑，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苟且，画地为牢，似乎磨掉了自己走江化龙的心性。

那人脸上的自嘲逐渐化成了残忍，这么大的机缘摆在面前，大道之行和成龙的契机，全在这个不知来历的少年身上，自己怎么能忍心错过，即使是个诱饵，也要咬上一口，东胜洲也没有几个山巅的修士，敢自恃修为，临江钓蛟。

水雾浓密，林长知自然没发现那道身影脸上狰狞的变化，他闭着眼，感知着迷雾。

突然数道剑气从那人身后无端升起，向那道身影掠去，林长知脸上一阵苍白，静止的剑刃上，水汽积聚到一定的程度，沿着剑柄向下滴落。

一起滴落的，还有那道身影被割开的皮肉，滴滴金黄色的血液，落在了庙堂的地上，顿时异香四溢，丝丝细小的蛟龙虚影，在血迹上显化，尖啸。

那道身影微微一愣，随即轻笑：“没想到你让我受伤”，轻吸一口鼻息，那血滴上的细小蛟影，被他吸入鼻孔，吞入腹中。

“那就得血债血偿”

林长知也是一脸惊讶，无端是他跋涉的途中，从五十弦中领会出来了，开山裂石虽然谈不上，可是砍倒几棵粗壮的树木也是轻而易举。

没想到那人体质这么强悍，剑气在他身上，只留下细微的疮口。

“我今天想吃刺身，你的味道，应该比那江里的鱼虾鲜美多了，你先美美地睡上一觉”，那人右手轻挥。

庙堂里的水雾翻腾涌动，聚成一条流动的河流。

河流的前端，撞向了林长知的胸膛，直接流过，待那条完整的河流尽数穿过林长知的身体，林长知的意识一片模糊，最后显现在他眼前的，是几步外，那一袭文士的长袍，和他手上摇曳晃动的蛟蛇...

失去握持的长剑落地，林长知歪歪斜斜地昏倒在地。

神庙内已经没有的雾气，那相貌威严的龙江老蛟来到了林长知的身边。

正当他准备是将林长知一口直接吞下，还是剁成几块，徐徐炼化的时候。

躺在地上的长剑，突然跃起，剑尖直指老蛟。

突起的变化，惊得他一跳，衣袍上光华转动，许多木栅栏的虚影显现出来。

长剑内突然传出声音，带着轻笑：“你这锁剑袍，试试可能挡得住我一剑”。

老蛟威严的脸上一阵变化,小心说道：“敢问是哪一位道友，在和我开玩笑?”

剑内的声音依然带着轻笑：“你不用套我的来路，而你的来路我可是一清二楚，当年文心雕龙，因为突发的情况，匆匆赶回学宫，因此少刻了四刀，四刀之差，原先的五爪，变成了四爪，你因此只成为了蛟”

老蛟脸上淡淡的不甘却被他恰当地转为恭敬，：“你认识文心主人？”

剑内声音依旧，带着微微嘲讽，“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怀恨在心，而文心的初心，就是想让你护住大晋一国的水运，保一地的风调雨顺，草原铁蹄南下，蚕食大晋，而你却只顾自身，毫无作为，与他相悖”

老蛟脸上的恭敬转化为愤怒，“凭什么？那老贼当年刻刀已起，刻四刀不是顺势而为，能耽误多少时间？我在此据守数百年，除了了寥寥无几的香火，还得到了什么？大晋衰败，不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所说的玄之又玄的因果循环，你们去找斗米宗高老道发难，与我这快要亡国水神又有何干？”

剑内传来一声叹息，“其实收回四刀，是文心有意为之，你要是在草原铁骑的马蹄，刚踏入大晋的土地上，有所作为的话，文心早已从学宫赶来

，为你刻成五爪”

老蛟颓然说道：“那现在我还有机会？”

剑内一阵沉默。

老蛟突然狞笑，原本威严堂堂的脸上尽是阴暗，“嘿嘿，没机会我自己创造，吞了眼前这个少年，我照样可以化龙”

一声咆哮，老蛟身上水雾弥漫，一道庞大的蛟龙从雾中显现，庞然的蛟身，将神庙挤塌，张开血盆大嘴，要将身前昏迷的少年吞入腹中。

剑内又传出一阵轻笑：“执迷不悟，四刀是没有了，只有我这一剑了”

剑身轻颤，化成了一道流光，直接闯进蛟龙的嘴里，从那庞然的腹部飞出。

那巨大的蛟龙都没发出痛呼，直接碎成了漫天木屑，被江风刮入了龙江。

龙江内波涛突然汹涌，澎湃滔天，原先万丈宽的江道，又被江水向堤岸侵蚀出百丈的宽度。

南向国都城里的一栋高楼上，一个鬓角白发，满脸失落的老人立在栏杆处，看着龙江喝着闷酒。

望着突然狂狼拓宽的龙江，放声大笑，将栏杆排遍，欢声道：“心诚则灵，古人诚不欺我！古人诚不欺我！”

黄台北洲的一处木屋里，吴拎正仰头闭眼躺在床铺上睡觉，此时嘴角一瘪，仿佛梦中的呓语，“真他妈恶心，像是被畜生吃进肚子，然后拉出来的屎一样”

床铺不远处，陈摇正在那看书，听到吴拎的话语，他回过头来，声音提高八度：“吴拎，你是在床上拉屎了？你他妈让我怎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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