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嗯。”
李清顺着罗歆的目光瞧去，点了点头。
“你这身上带这么多东西，令旁人瞧见了只怕会说你是个姑娘。”罗歆眉眼弯弯地一笑，而后背过身蹲下，似在稍作洗漱。
“……”李清何曾想到对方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般话来，不禁汗颜。
“我去牵马。”他默默撩起身旁的枝叶，随即兀自往来时的官道走去。
身后并没有回应。
林木虬结，恍若绿色长蛇一般一条条横在李清周遭，乃至头顶也由此罩下一片如泥潭般的阴影，唯有三三两两地光线残留。他的面前没有路，若是令旁人来，此刻定然难以分辨东南西北。好在他观察力极强，稍一垂眉，瞬间瞧见了昨夜来时所余留下的些许痕迹。
心中有了决断，李清不再顿步，快步而行。
不多时，身前枝叶的缝隙中便迸发出一缕刺眼的光芒，显然是已至官道。
李清抬手扫开最后一处阻拦，眼中豁然开朗。
“咴儿、咴儿…… ”
几乎是在李清踏出丛林的那一瞬间，耳畔出即响起了马匹嘶声。
他略一侧目，瞧见是被他拴于外头的铁青马正在发出低低声响，顿时一笑。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李清已懂得这铁青马虽是畜物，但极通人性，此刻忽然如此低声，显然是认出了他。
“苦了你了，这些时日里疲于赶路，我不休息倒是无所谓，你不能好好入睡只怕是快要累垮了。”李清面上含笑，缓缓走到铁青马身旁，熟练伸手，在铁青马极长的鬃毛上随即捋了捋，而后一摸铁青马几近扁下的腹部，不禁皱眉。
“这才几日，你怎的就饿成这样了？”他喃喃一声，心中起疑。
铁青马的一对黑色眸子幽深而又炯炯有神，它忽然动了动脑袋，鬃毛随之洒动，却也不知是否在摇头。
李清瞧见这一幕，心中渐泛暖意。
不过在这种时候他也不能去寻草料给铁青马吃，只得暂且将此事放下，转而把栓绳松开，紧接着偏过头去，欲要将罗歆所跨白马的栓绳一同取下。
这白马倒是不同于铁青马，自始至终都是垂着脑袋不出声，仿佛无精打采。
李清也不在意，毕竟这白马只是罗歆从远山镇中随意挑选的一匹坐骑，灵性不比在军中不知驯过多久的铁青马属实再正常不过。他迈步而动，右手已经触到白马缰绳。
然而却在这时，忽然听得一个翩若公子的清脆声音传来。
“你的马可不止是饿了这么几天。它是军中之马，平日里的草料怎能与旁的马匹相提并论，寻常草料亦不能令它吃饱，可以说王兄将其交于你时它就一直在挨饿，更别提它虽说精壮，但对草料的需求比寻常马匹更要多……如此情况之下，它若是不饿成这样，那才真的是奇了怪了。”
那清脆的声音极为响亮，透过丛林传入李清的耳中之后，也依旧在缓缓回荡。
若非此时尚早，并无几人路过，这道声音必然会令官道上的所有赶路人听得一清二楚。
李清自是心知这道声音是罗歆所说出的，却没有时间去考虑罗歆的声音之大。他面露恍然之色，在心中连连惊讶，默默想说来也是，铁青马的气力远超寻常马匹，若无充足的食物，脚力又怎可能做到如此程度。
“原来如此，”李清一怔之后出声回应。
他手下动作同样只停滞了一瞬，此刻已然将白马的栓绳解下。
白马虽然依旧没有出声，但在束缚消失的一瞬间，四足便缓缓迈动，似在稍作活动，显然是因栓绳的存在而令它极为不舒服。
相比起来，另一旁的铁青马便安静了许多，如栓绳始终存在着一般。
“喏，你的钵。”这时候，罗歆已然从林中跨出，手中递来一个木钵，其内溪水已是空空。
李清无言，抬手将木钵接过，随即再次放入储物袋中。略一打量，只见罗歆已将自己整理得极为干净，无论是发丝还是衣衫都整洁平滑，仿佛昨夜里睡得不是野外草地，而是家中屋舍一般。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他忍不住在心中念了一句。
“走罢走罢，今日便能见到王兄他们了。”罗歆的声音响起，这才将李清的思绪拉回。
“嗯，走吧。”李清略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罗歆一笑，不以为意，兀自翻身跨上白马，随即一拉缰绳，引得白马“唏律律”地嘶喊。
紧接着，人随马动，眨眼间便奔出半丈有余。
李清暗暗苦笑，只想罗歆是想早些回去，一时居然策马疾驰。
念到罗歆身上有伤，他不敢含糊，登时跨马而动。
铁青马嘶声低鸣，几息之间就闪到罗歆跟前。
随即，速度渐渐变缓。
不过虽说是如此，铁青马的速度亦是白马的最快速度。
疾驰之下，二人都觉耳畔风声猎猎，地上灰尘滚滚。
此等状况李清经历不少，心境倒也还好；罗歆因身为公主，鲜有骑马，此刻纵马而行，满脸上已洋溢着笑容，却浑然忘记了自己还身负伤
势。
李清本还生怕罗歆骑马生疏，容易摔下马，提心吊胆；可见得罗歆这副开心的模样之时，脸上担忧便渐渐地消失，转而浮现出一抹淡淡笑容。
时间飞逝，腾挪间，残阳已渐渐蔓延上来。
纵马奔驰在官道上的李清、二人身后尘土飞扬，衣衫上亦缓缓出现了几许淡淡的橘黄色。
诸多在官道上的赶路人见得如此一幕，连连道这二人只怕身有急事，随即往两旁移开，唯恐拦住了别人的路，从而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慢、慢、慢……”李清见得夜色将至，哪里还敢任由罗歆如此作为，急忙拉住缰绳。
罗歆听得身旁低声，虽不知对方是何意，却还是带着好奇缓缓停下了马，其面上因骑马一整天已被汗水沾满，发丝略微黏在其脸上，与平日里的模样大有不同。
“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