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望着面前身披黑衣的穆水芸，李清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她稍稍垂下的眉以及那充满忧愁的双眸。这让他不禁抿了抿嘴，似是劝慰一般开口：“穆姑娘，想来你那些师兄师弟该不会有事才对。”
“多谢李公子了。”穆水芸再傻，也不会傻到连对方是在安慰她都不知道。
“何必道谢？”然而出乎穆水芸意料的是，李清却摆了摆手，接着道：“须知，袁家人是在穆府动的手，令尊与你诸多师兄弟皆在穆府。若是袁家人当真杀了你穆府的人，令尊还会放他们安然出来么？尽管我不知道令尊秉性如何，但想来，让旁人杀了自家子弟还愿意放旁人离开……恐怕令尊不会有那么好的脾气罢？”
“啊……不曾想，水芸与家父相处十数年，却还不知公子了解家父。”穆水芸稍稍抬眉，言语中透漏出安心，似乎是被李清的这番话给点醒了。
“对了，穆姑娘，你说你穆家内的师兄师弟？”这个问题在李清心中已经藏了许久，只是以刚刚穆水芸的情绪不便发问，所以直到现在才说出口。
“……李公子是不明为何水芸会叫穆府中人师兄师弟么？”似乎是害怕自己理解错了，穆水芸试探性得问了一句。
李清的眼眸中光芒闪烁，看起来就像正在思索，听到穆水芸说话，他才轻轻点了点头：“不错。‘师兄师弟’这两个词汇一般只有在门派中才会有所提及，可却是从穆姑娘的口中说了出来。穆家应该不算门派，而算作家族才是，又为何会以师兄师弟相称？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奥妙么？这便是我所不解的地方。烦请穆姑娘说上一二……不过若是涉及府内要事，不便相告那也无妨。”
“不会，这本是远山镇人尽皆知之事。更何况公子鼎力相助，即便是‘府内要事’，那也应该尽数奉告才是。”穆水芸思索了一下措辞，低声道：“水芸所在的穆家不比袁家根基深厚，全然是家父一人带起。而家父一人自然难以扶持太大的家业，又恰巧习得一身好武功，故如江湖门派那般，广招弟子。”
“那……那些穆家子弟，其实皆非穆家‘血亲’？”这番模样的“家族”李清倒是从未在书本上看见过，一时提起了兴趣。
“正如公子所言，我穆家子弟与家父并没有血缘关系。之所以称为‘穆家子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皆拜我家父为师，所以他们虽说是‘穆家家仆’，但若是说他们是‘穆家弟子’，那也尚可。而水芸自己，也拜了家父为师……奈何水芸武功薄弱，比不得诸位师兄师弟。”言罢，穆水芸默默叹了一声，似乎是不满于自己武功卑微，无法与穆家人抗衡。
“不会，穆姑娘尽管武功弱了些，但若起论琴棋书画，我便比不得你了。”李清神色认真地道，仿佛他不是在安慰穆水芸，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穆水芸被李清的语气给“震”住了，不是对方说得有多么冷淡或多么有力，只是李清看似安慰的话语却说得格外认真，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这才让她微微一愣，不过在下一刻，她被遮掩住的面容上忽而露出了坚定，旋即便幽幽吐出了几个字：“那歆儿妹妹呢？”
“歆儿？”李清哪里会想到穆水芸会话锋一转，突然提起罗歆，一时间轮到他愣了一愣。
紧接着，他的脑海中便同时浮现出罗歆的面容以及罗歆那日月夜里的淡雅琴声，不禁轻笑一声：“这怎么比，穆姑娘的‘琴棋书画’我见都还没有见过……不过歆儿弹出的琴……琴声悠扬，想来会比穆姑娘略微好上那么一点吧。”
“原来如此……唉，这般看来，歆儿妹妹文武双全，智高于顶，水芸怕是一生也难以比肩了。”穆水芸神色黯然，低低叹道。
“歆儿的智慧？”谈到罗歆之聪慧，李清又念起往日自己在北城吃的亏，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些：“那连我都是佩服得紧，穆姑娘何须去想这个。”
“……就连公子的本事也比她不得？”
“比她不得。”
李清毫不犹豫，笃定地说了一声。旋即也不知他是没有察觉到穆水芸的状况，还是对其心情不甚在意，没有再去聊这个话题，继而问道：“那袁家子弟又是如何？难道和穆家也是一样的么？”
“啊……”对于李清的终止话题，穆水芸稍稍一惊，但也知道此时不便再提那些事。她心中念起袁家的情况，轻轻摇头：“袁家家大业大，根基稳固，已然在远山镇内扎根了数十年，远非我穆家可匹敌，家族中的分布自然也不会如我穆家那般简单。”
“哦？那袁家又是如何分布的？”李清自幼在北原部族长大，而这般事情又是书上看不到的，这会已然提起了兴趣，凝神静听。
“袁家不似江湖门派，是真正的‘家族’。族中子弟除却诸多招来的诸多‘家仆’之外，皆有‘血亲’关系。或是袁家家主直属亲系，又或是旁支分流，如袁家家主的兄弟姐妹及其子女……而袁家能够鼎盛至此，袁家家主的武功也是一大因素，所习的‘无风剑法’在远山镇内无人不晓。”穆水芸越说，神色就越发凝重，就连瘦弱的双肩也在微微颤抖，仿佛是因念起了袁家庞大的势力而感到不安。
“穆姑娘不必惧他……那袁家家主武功了得，想必族内子弟也都有所学习
么，可是与令尊一样，全然收为自己弟子？”李清本就不善于安慰人，这时候只是随口一说，便又问了一声。
“有公子在，水芸便什么也不惧了。”
而这一句安慰，却是让穆水芸心神安定，面容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尽管李清看不真切，却能够听出穆水芸语气中的欣喜。但他只道穆水芸是见有人帮助而喜悦，故没有开口，仍然静静等候着穆水芸的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