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昼退，夜至。
黑暗笼罩着北城。
今夜比昨夜更为幽静，白日里雷英动作太大，一行官兵前去小巷里探寻之事人尽皆知，纷纷道逃犯已然出现，定要小心行事。然而北城居民人数颇多，怎么可能统一口径，有人道：“恐怕是逃犯已经下手，那小巷之处有人遭其毒手。”
又有人道：“倒也不见得罢！兴许是有他人趁此作乱呢？”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
不过这一切，其始作俑者并不知情，此刻还静静坐在地牢之中。李清闭着眼，欲要引导体内气息，奈何他怎么尝试也毫无作用，试得久了，反而会感到胃内空空，有些饥饿。这地牢内的伙食极差，一碗白米稀饭，再拌几块萝卜便是一顿饭。且仅在午时来过一次，现在正值入夜，李清早已饥肠辘辘。
李清平日里饭量极大，三四碗白饭尚且不够，要再添两三斤牛肉，否则难以饱腹。如今只吃上这么一碗，自然饿得发慌，好在在牢内倒也不用行动，消耗相比而言小上许多，还不到饿得难以行动的程度。
当然，说伙食差，仅仅只是说李清——
比如他对面那厮，这会儿手持鸡腿，大快朵颐，没有半点犯人模样。就在刚才，送饭小卒端着不少吃食进来，李清本以为会有自己一份，可那小卒竟将盘子放在对面那人牢内就走了，哪怕是李清心性良好，也差点发怒。
他只得静静打坐，平息情绪。
至于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排泄物，午时便被这小卒清理带走了。
“诶你都这样……这样坐大半天了，干……干什么呢？不饿啊？”对面那人一边吃着一边开口，口齿不清。
自午时这人起身后，这人一直如此，时不时便会开口，絮絮叨叨。刚开始李清还会有些不耐，但念得多了，而今也就习惯了，已能将其话语放在耳边，不塞入脑袋。而且这人一直说，不全算是坏事，起码李清从话语中得知此人名为殷丛，正是北城副城主殷丛。
殷丛不知是看不出李清不会搭理他还是不在意，他咬了一口鸡腿，一边咀嚼，一边随意开口：“老子在这待了十天了，别说人，就他娘的鬼都没有，那送饭小厮没胆子搭理老子，简直要把老子闷死。诶，见你年龄不大，耐心倒是挺好，饿着还能打坐这么久，想必武功不低吧。”
顿了一顿，他扒了一口白饭，不管李清有没有回答，接着道：“你说咱做个交易罢。你说你也饿了，我也闷了，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要不然你吃上一点，陪老子聊会天？”
说完又在扒饭，一扒便是一大口，没有留饭的意思。显然殷丛只是随意说说，连他自己都不信这有耐心打坐一天之人会经不住这点诱惑。
不多时，已见碗底。
忽然间，一个声音冒出。
“可。”李清双眼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直勾勾盯着殷丛。
“我……你！”殷丛嘴里的饭还没咽下，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清，这小贼竟然真的同意了！
他连忙将手中瓷碗和那半根鸡腿递出，李清低眉瞧了一眼，复又缓缓闭上。殷丛也瞧了一眼，眼看碗里只剩下几粒米饭，还有那半根鸡腿，上面还留着自己的口水。
“你他娘的是不是在耍老子！”殷丛怒骂，半根鸡腿脱手而出，从李清身旁划过，倒是没有真的砸中。
李清置若罔闻，姿势一动不动。
以他的性格，自是不可能去戏弄殷丛，适才他是真的动了念头。毕竟饿着肚子，连意念都不可能集中，又怎么可能静心修炼。而殷丛要的不过是外面的消息，这点消息不是什么秘密，待他出去后定会知晓，要是能换一顿好饭，未尝不可。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殷丛有种掐死李清的冲动，偏偏自知不能拿李清怎么样，只是“咣”一声将瓷碗放在地上，用力不小，似乎有意让李清听见。奈何，黑衣的少年仍旧一动未动。
不多时，殷丛再次开始絮絮叨叨，说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最后，他抬眉看了李清一眼，少年仿佛雕塑，他哀叹一声，无奈地撇了撇嘴，索性躺倒睡下了。
在此之后一个时辰，李清缓缓睁眼。
他有些郁闷，如此尝试一天了，别说真气，就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感受不到。无论他怎么尝试，都只能下意识地引出劲力，亦是江湖人口中所谓的“内力”，可依照凌觉云所说，这远不是炼气士的“真气”。
要踏入炼气一门果然不易。
李清摇了摇头，背对着殷丛，沉沉睡了过去。
……
……
日落又升；
转瞬之间，已是七个日子过去。
自李清被关入地牢，渐渐过去了七天。
北城街道愈发萧条，每日有官兵巡逻，众多江湖人士也四处查探，众客栈的门房时不时就会被敲响，许多商人干脆闭门停业，要等此事过去再说。只不过无论官兵与江湖人士如何查探，都再难寻不到红衣人的踪迹，那骇人的红衣凶犯仿佛人间蒸发了。
甚至有几日，贵如三皇子都亲自前去查探，最终无果。
北城地牢。
李
清如此打坐连续七天，每天除了午时用饭和夜里睡觉便一直是如此姿势，时时刻刻牵动精神感受着体内气息，何种方法全部用过，硬是摸不到任何跟“真气”有关的东西。
殷丛每日夜里都会分些饭菜给李清，而李清则会给点面子，开了金口，说上那么一两句。比如今日说三皇子来此是为何，明日再说逃犯什么特征。前几日殷丛还听得饶有兴致，可到后来，再受不了李清这一两句，干脆不分饭菜了。这也导致李清夜里精神难以集中——不过集中与否对李清都没有什么区别了，如何努力亦始终摸不到炼气的门槛。
就在这一日，李清如往常一样打坐在牢内。
殷丛用完了饭菜，香气还未散去。
“我说，我知道你在干嘛了！”殷丛像往常一样开口，内容却是勾起了李清的兴趣。
此刻李清肚内空空，无法集中，殷丛的言语在耳中很是清晰，忽然间，只听“蓬”的一声，殷丛那粗犷的声音紧跟而至：“你是在尝试炼气是吧？要不然你将牢外之事一一道来，老子亲自教你怎么样？”